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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吴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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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是很神奇,大部分时间都是麻木的、残酷的、甚至是痛苦的,但都可以因为一件小事,就能自我救赎变得开怀。

一老一小看着彼此,谁都没有移开视线,吴奶奶可是身怀绝技,在家里没事干,常熬鹰,盯着花盆一两个小时都不动,眼珠都不带转一下,易庭安实在坚持不住了说:“我给您做饭吧。”

老太太看他这小小身板,完全是不信的,会做饭还能给人赶出来啊!

易庭安属行动派,夺过她手里的蒜就进厨房,吴奶奶骂骂咧咧跟着进去,生怕这小孩把她房子给着了!但也没有特别的行动,拄着拐杖在门口看人,嘴上也不停。

“唉,盐放多了又!想咸死谁?”

“我没用过这玩意,行不行啊,能行吗?”

“你看看,浪费啊,吃这老多油!”

……

在一声声质疑中,易庭安愣是不解释。

最后吴奶奶喜笑颜开,在餐桌上赞不绝口夸赞,“这小子有出息!以后好娶媳妇儿!”

易庭安终于不在吝啬笑容:“您怎么就知道我能好娶媳妇儿了?”

吴奶奶把嘴里的骨头吐出来说:“哼,你以为我老眼昏花看不出来,你不就喜欢隔壁那小姑娘吗?”

“不是,您,您是怎么看出来的?我就来过一回,还,还没见过您呢!”易庭安此刻紧张得不得了,他想有这么明显吗?

老太太一哼,完全没觉得几岁小娃娃谈感情是个事儿,“我怎么看出来的,当然是现在看出来的!你都说了咱没见过面,我怎么知道!”

易庭安吃瘪:“……您还挺聪明的。”

“那傻姑娘有什么好,见面都不打招呼,不说话!细胳膊细腿,营养肯定不良,身上一看就没力气,娶她干嘛!”她一直叨叨个没完。

易庭安听着听着就火大了,一摔筷子:“您这老太太怎么还能骂人呢!涂涂可好了!是这个世界最好的女孩,我不允许你说她,你,你才是不好呢!”

吴奶奶见他脸红脖子粗,气鼓鼓的样子,还把筷子给摔到自己面前,没有生气,反倒笑了起来。

她也是第一次对着易庭安笑:“哈哈哈哈,你这小傻子,哈哈哈!咳咳!”

易庭安见她这样,没顾上老人笑岔气,反倒因羞愧低下了头。

吴奶奶和他讲,她的儿子,小时候也是这样,常常和自己对着干,就他刚刚那模样,可凶了,渐渐长大了俩人就有隔阂了,甚至不让她出门,自己一人供他大学毕业,有了工作去了国外,更是忙的电话都没一个,相当于失联了。

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住了30多年,每天嘴里念叨想儿子,但是谁能懂呢,又能和谁说呢,小区里的老人都有孙子孩子可带。

后来直到他儿子回来,还带个洋人媳妇儿和外孙,虽然说的话她听不懂,但是她很开心,想着好好招待他们,天不亮就出去买菜,置办东西,在院子里杀鸡剁鱼被养媳妇儿看见了,就造到了嫌弃,他儿子不耐烦的把她买的食材都丢掉了,说去外面吃吧,老太太暴脾气一时没忍住就指着他痛骂一顿。

最后她说:“滚!”

至此,就再也没回来过!

谁能想到,真的,就真的留她一人在家!

常常她一个人反思,是不是她真的很讨厌,连亲生儿子都不愿回来。

她好不容易收了笑容,揉揉肚子说:“你刚刚的样子,和我家臭蛋儿一模一样!”

易庭安讪讪。

想来那个臭蛋儿,该是她的孩子或者孙子什么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但看着老人高兴,他也松了口气。

老太太吃完就去睡了,呼噜声老大,也不管还有外人在,就刚刚她留他一人在家,直接出去买菜,没半点警惕性,他闲着无聊索性打扫家里,把老太太堆得衣服给洗了,她才醒。

吴奶奶起来就夸他:“行啊,小伙子,你就在我家,等我死了给我送终吧。”

她一锤定音,也不是什么吉祥话,不管别人会不会拒绝。

易庭安自然拒绝:“我有家,不能住这里。”

“你放屁,有家还能差点给冻死!”

“……”

“小兔崽子,吃了就跑是吧!”

“我还会来的!”

“不给送终,就别来!”

“不是,您说的什么话,我肯定回来看您,我会多陪陪您的。”

谁知道老太太举起拐杖,就把人给赶出去了说:“你滚,别来!”

易庭安接下来连着几天都在,例行公事一样给她做饭,打扫房间,吴奶奶始终冷着脸没给过搬个好脸色。

易庭安这天走的时候和她说:“您能不能记得锁门啊,万一家里进了贼可怎么办?”

吴老太太扭头表情动容:“我锁上门,你又进不来。”

易庭安就笑,“放心吧,我有钥匙。”

“臭小子!你是不是和前头两家杜家那小子认识。”

“对啊,我朋友。”

“那杜家小子,也老是偷偷跑进来,桌子上的桃酥都他给偷吃的!”

“您知道是他?”

“哼,我睡觉还睁着眼呢!俩小崽子都不是好东西!”

“那行,我明天来看您。”易庭安看着气氛良好,放下心来告别。

吴奶奶叫住他:“庭安。”

易庭安愣住,她向来都是臭小子臭小子的叫,这突然有丝不适应,老太太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接着说:“你往后别来了,你要喜欢隔壁那姑娘,别来,我脾气不好,怕给人吓到。”

说的很落寞,易庭安隐约感到事情的不对,装作没听见只是嘱咐夜里凉盖条厚被子,就走了。

隔天吴奶奶已经换了锁,他在门口看着,楼上扶着拐杖的吴奶奶,态度明确,一脸坚决不让他进来。

后来他撬几次人换几次,最后来了个指纹识别。

易庭安没辙,认为这就是个固执的老太太。

等徐荼回来,他和她约着在家里玩了一下午,用过晚餐,易庭安没早睡的习惯,说我们去外边溜达溜达吧。

徐荼摇摇头,看着天已经黑了,她害怕。

但是在易庭安再三保证能保护她,以及妈妈的鼓励下,两个人手拉手出门,踩着雪,听着“咯吱咯吱”的声音,沉默又温情,在外边溜达一圈,杜子辉皮的不知道从哪个拐角里出来,目标明确丢了个雪球,显然是埋伏好的,刚好全砸在徐荼身上了,她气得低头拍拍身上的雪,再次抬头,易庭安就不见了。

她慌张叫他名字,可是只有吴奶奶。

徐荼“哇!”的一声就哭了。

她怕黑是很小的时候有的阴影,当时吴奶奶前面没按假牙一笑就出丑了,大概三四岁和况柯心一起玩到天黑,等人被接走了,徐荼一个人抱着小兔子依然坐在外边玩,自己家隔壁的门因长年失修被风吹的摇摇晃晃,“吱吱”响。

突然,隔壁家里轰出一声爆炸声,她眼睁睁看着,她家这一排的房子都给断电了,瞬间漆黑!

随着吴奶奶拄着拐杖往外走,就和慢动作一样,吴奶奶脸上带笑,头发被风凌乱的吹着,她当场吓哭!直到一晚上都害怕没睡着,吓得开始发烧,住了好长时间的医院。

自此她就晚上不太敢一个人出门,儿时记忆想起她很害怕,易庭安听见了哭声跑过来,他沾的浑身是雪,只见到了吴奶奶溜走的背影。

徐荼哭着拽他:“庭安,你,你去哪里了,我刚刚看见妖怪了!哇!”

“涂涂,那不是妖怪,怎么可能会有妖怪呢!”他自责意把她扶回家,晚上住在这里,知道徐荼夜里又发烧了,池朱儿和徐志金在外面急急忙忙的声音传来,尽管已经很小声,他还是醒了。

后面自己再也没去吴奶奶家。

直到今年回来,他才重新去给老人家道歉,吴奶奶自然不会接受,但他就整个暑期基本都往这里跑。

某天吴奶奶在家接了一通电话,是她儿子打来的,说他年轻时犯了错而且已经离婚了,这次准备回来给她养老,一住大半年,才知道他在外边染上毒品,今天演不下去了想卖掉房子,没办法吴奶奶只好立马给易庭安打电话,说什么也要把房子给他。

易庭安今天回来急匆匆的就是去解决这个事情了,他一早就找人送吴奶奶的儿子去了戒毒所,这房子他本不要的,吴奶奶说你不要她就撞墙,真让他给送终。

老人脾气倔,实在没办法,他说我买下来吧,您签个字,但是您还能在这里住,他说我陪您在这里。

老太太坚持不用,她头发已然全白,口齿倒是越发伶俐:“我呸,你不就是喜欢隔壁那小姑娘吗?”

“对,我喜欢她。”

继续嘴硬:“不必,签了字就成往后我不管了,两眼一闭就这样吧。”

易庭安按按眉心:“这么着吧,跟您打个赌,我能把她带您这里,您就知道我没骗您了,她其实也挺喜欢您的。”

“哼!要是输了怎么办?”

“您说!”

“输了你给我送终。”

“……我要赢了呢?”

“赢了给我送终”

“……”

易庭安说这样,要赢了,我和涂涂结婚的时候,您当我家里长辈,要输了,您就当见证人,怎么样!

老太太一辈子了没怎么参加过婚礼,她的丈夫命苦早就走了,孤独一辈子,没有社交,连亲儿子的婚礼都不知道长什么模样。

现在一听她能给新人当家长,这心里一时之间真的拒绝不了,眼里都有光了,脑子也转的快问他:“那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易庭安笑笑,知道她同意自己的赌约了,让她放心,他们一定会结的。

到时候他一定第一时间通知!

“那,那可以,我想见见那姑娘。”吴奶奶难得有几分羞涩。

她以前老盼望着自己什么时候结束去陪她老伴,现在突然就盼望着易庭安能什么时候结婚。

给她看看!

易庭安觉得这是个好的开始,他就希望老太太能健康快乐。

他刚接了徐荼的来电,就过来了。

众人了解到吴奶奶的故事后,房间里一时无言。

尤其是作为吴奶奶邻居的他们,可以说每天来回都能见到她的身影,提个小篮子独来独往,佝偻着身子,嘴里面絮絮叨叨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脾气差。

她这些动作让人疑惑,让人害怕,让人没法靠近。

但谁又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做呢?

池墨儿极为潇洒的推门而入,门都没敲,或者敲了也没人太注意,直接打破了他们的沉默,她说:“吴奶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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