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尸检报告

柏弘伟走进办公室时，陈学义和简铭正围在桌子上的一个文件夹前。

陈学义见柏弘伟进来走到一旁，简铭则转过身。“哦，柏队，看到你真高兴。”

柏弘伟怒目而视。

“我说的是真的，柏队。一天的别离加深了我的思念，话说昨晚的相亲进行得如何？”简铭说道。故意停顿一会，他又补充：“昨晚的六人约会进行得如何，有没有和孙法医相谈甚欢？我听说你为了准备这次相亲，而请了一天假。”

“是吗？看起来你最近是不是过得太过轻松了？”柏弘伟扬起眉毛说道。

“那是当然，我之前一直在筛查失踪人员，后又整日整日地看小区视频。哦，对了在调查失踪人员的时候，我还救了一个85岁在寿宴上突发心脏老人，以及一个因为撞车而头部受伤的女孩。”简铭继续滔滔不绝。

“那么，我十分高兴让你的生活变得十分充实。那你查到了什么有用的东西吗？”柏弘伟问。

简铭思考了一会，接着摇了摇头。“不，头儿，我想我改变主意了。我现在才发现我根本不想念你。”

“我警告过你，不要叫我头儿。你的顶头上司是你的副队。”柏弘伟指指站在一旁微笑的陈学义，说道，“你们这群‘牛鬼蛇神’只有他治得住！哦，对？我亲爱的副队，鉴于你已经回来了，下次理论考试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呃，今天早上我们收到了孙法医的验尸结果。”简铭缩了缩脖子，将桌面上的文件夹递给柏弘伟，识趣地决定转移话题。

柏弘伟打开文件夹，低头看了起来，他发现文件夹里包含了两起命案的尸检报告。

“如报告上所说，无头女尸是被钝器直接用蛮力剁了下来。基本上凶手是一个成年男性的可能性比较大，而且需要用一个比较重型的工具才有可能做到。尸体上有很多刮伤和重击造成的伤，但是没有被侵犯的痕迹。”陈学义在柏弘伟看报告的时候说道。

“DNA已经证明这具碎尸是史忆雪？史忆雪的DNA样本是谁提供的？”柏弘伟抬起头看向办公室的下属们。

这个时候张初雪举起手说道：“样本是奉和区宁明大街508弄28号101室的房客阮学文提供的。他说，在他入住的时候，发现房间书桌上有一把梳子，应该是史忆雪留下的。根据梳子上的头发，我们和碎尸案的尸体DNA进行了匹配测试。”

柏弘伟摩挲着下巴，没有正面回应史忆雪的话，而是说：“这个DNA样本来源并不可靠，有没有查过史忆雪的背景？”

“正在调查中，不过史忆雪应该是一个孤儿。我们正在联系她长大的孤儿院，看看能否找到线索。”张初雪说。

“至于封承则的死亡方式没有什么特别，是被利器刺破肺部致死的，比如厨房的多用刀具。不过封承则的身体状况有些令人堪忧，他应该有长期服用精神科药物的习惯，身体在死的时候还有精神科药物的残留。根据他胃部的食物消化状态，他应该死于凌晨四点到五点。另外，他最后一顿是在凌晨一点左右吃的沙拉与牛排。我猜是西冷牛排。”简铭复述了尸检报告上的内容。

柏弘伟翻了个白眼，评价道：“艺术家的生活习惯还真是......呃......异于常人。”

"至于两个凶案的凶器，痕检科还没有找到。"陈学义说。

柏弘伟微微张开嘴，说：“就这些？没有找到任何指纹和DNA残留？”

“柏队，同样的问题我也问过痕检科的人。他们的回答是，由于物证太多，取证工作还会继续进行。但是让我们就是刑侦队不要抱太大希望，因为这不是在拍电影，如果我们是在拍一出时长两个半小时的侦探片的话，痕检科在这个时候肯定会发现凶手在施暴的过程中被抓伤，女孩指甲中残留有凶手的DNA。不过，可惜我们不是在拍电影。”简铭说。

柏弘伟对陈学义说：“要不理论考试就今晚进行吧。”

简铭发出一声哀嚎。

这个时候陈学义插话说：“事实是，'微笑杀手'杀了几个人？”

“十一人。”柏弘伟说。

“他也并没有因为一两根头发而被捕。因此无论痕检技术如何发展都不能取代刑侦工作。”陈学义总结说。

柏弘伟瞪了陈学义一眼说道：“我希望你早点回来是要你治治这帮兔崽子，不是给他们撑腰的。”

“那么接下来我们应该如何调查下去？”张初雪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整个刑侦办公室变得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望向柏弘伟。

清了清喉咙，柏弘伟说道：“我们之前对于案件的调查只集中于奉和区宁明大街508弄28号101室的住户。在继续调查他们的背景的同时，可以扩大到28号楼栋的调查。”

待大家都准备各自工作的时候，柏弘伟叫住了张初雪：“初雪，我需要你帮忙查一下阮学文的背景，越详细越好。最好今天下午就能将他的背景资料放在我的办公桌上。”说完柏弘伟转身准备出门。

“柏队，你去哪里？”张初雪问道。

“我得去见一个人。”柏宏伟说。

***

“柏队。”胡宏伟走出遵城地方法院，今天他参与的两起官司都不容易。一起是备受关注的五十六岁连环杀手案，还有一起案件的施暴者是未成年犯案，这类案件一直让所有参与的人都深感疲惫。

杜卡迪的咆哮声停了下来，柏弘伟将摩托车停在法院的大门口。

“柏队，据我所知，这个地方不能停车。”胡宏远缓缓地从法院门前的阶梯上走下来，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不过今天却多了几分戏谑。

柏弘伟抬起头，咧开嘴笑了：“据我所知在这个区域停车不超过五分钟不算违规。”柏弘伟看了看手表，继续说道：“我现在还有三分十五秒可以停车。如果胡检查官可以马上移步的话，我应该不会收到罚单。”

胡宏远点点头说道：“那么，照例对面咖啡店？”

“好的，你先去。我停好摩托车就来。”柏弘伟说。

法院对面的咖啡厅装修十分雅致，暖黄色的灯光给这个冬天增加了几份温暖。柏弘伟走进咖啡厅时，胡宏远正坐在咖啡厅东北角靠近咖啡制作台的位置。

“柏队，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双倍特浓咖啡吗？”胡宏远在柏弘伟坐下的时候问道。

柏弘伟摇摇头。

“双倍特浓咖啡需要搭配咖啡饼干一起食用。只有尝到咖啡的苦味之后，才会加倍的感受到饼干的甜。这像不像我这一代人的生活，‘忆苦思甜’。现在的年轻人很难体会到了。”

“我没有你想得这么多。咖啡和酒其实很像。有人喜欢喝啤酒，有人喜欢喝红酒，有人什么都喝。这只是口味不同而已。比如我，速溶咖啡和手工咖啡对我都没有什么差别。”

"我想你今天来一定不是想和我聊咖啡的，那么你来的目的是？"胡宏远并没有介意柏弘伟对于咖啡的粗俗评价。

“其实，我今天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史忆雪失踪……现在我们可以说被杀前发生的事情。”柏弘伟说明自己的来意。

“你们已经证明史忆雪的确已经死了？”

“八成，我们很有可能已经找到了她的尸体。”

“是么？为什么不是十成？”

“剩下的两成，需要你的帮助。”

“我可以怎么帮你？”

柏弘伟笑了。“只需要您回答几个问题，胡检察官。”

胡宏远点点头。

“那么，第一个问题：在史忆雪失踪之前，您和您太太有发现什么异常吗？”柏弘伟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咖啡，喝了一口，又放回桌面上。

“事实是，完全没有。我们都对她的失踪感觉到诧异。仅仅一个晚上，她的物品就全部消失了。”

“第二个问题是，您对此有什么看法？”

胡宏远双臂抱胸，将身体靠向椅背说道：“如果你问我的意见的话。我认为，她是先离开公寓，之后被杀。”

柏弘伟点点头，过了一会他又问道：“第三个问题：阮学文是怎么入住你的公寓的？我指是他主动联系你的吗？”

“不错，我记得他给我的助理打了电话，说是在房屋租赁公司看到我们的租房信息。我当时以为，他至少会到公寓里看一下环境，你知道大部分人都会这么做。”

“但是他没有？”

“不错，他没有。”

“柏队，其实我也有一个问题要问你。”胡宏远用手在咖啡杯的杯沿上打圈，柏弘伟猜想这个是检察官的一个习惯。

“什么问题？”

“每天你都需要面对如此多的犯罪，你是怎么做到每天起床，不为这件事情感到精神失常的？”

“难道你不是每天都和罪犯打交道？”

“这不一样，检察官通常不要面对第一手的犯罪资料。”

“骑上摩托车或者修理摩托车的时候，能够让我暂时忘记世界上还有这么多罪恶。但是，你知道真正有作用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因为我对抓住他们这件事情的激情远远超过了他们用来逃避我的精力。我绝不会善罢甘休直到抓住他们为止。何况我还有一个永远支持我的团队。”柏弘伟耸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