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文，你看到班级群消息了吗？”下边坐在桌前护肤的杨卓突然出声问道。

“嗯？什么。”严慕文正趴在床上回复着小熊的消息，心不在焉应了声。

“班长在群里说，大作业要提前十天交。”杨卓脸色凝重道。

“啊？！怎么这么突然！”严慕文惊得坐起身，马上打开班群查看信息。

班长突然在平安夜里发出这条惊雷，整个班群都炸了锅。大作业需要的时间和精力本来就多，大部分学生都是卡着时间点赶着最后一晚才能完成，而现在突然来的消息与噩耗无异。

严慕文在一堆没什么营养的骂骂咧咧表情包中迅速上翻着提取关键消息，看完才弄明白是班长第一次通知时间时出现了失误，将上交日期“1.4”打成了“1.14”，直到今天和别的同学聊起时才发现了这个问题。

“四号就要交？可是现在已经是24号了啊！我连资料都还没找全！”杨卓在座位前抱头痛呼。

“你们在说什么？！我听到了什么！”肖可瑜抱着衣服拖着一头还没擦干的湿发从厕所冲了出来，脸色惊恐，“我刚在洗澡的时候好像听到你俩说大作业提前了！肯定是我幻听了吧！老师不会这么魔鬼吧！”

“没听错，提前了十天。”严慕文叹口气翻身下床，把群消息的界面亮在了肖可瑜面前。

“啊……”肖可瑜白眼一翻，向后倒去——

被严慕文一把拎住。

“让我晕过去，我肯定是在做梦，醒过来就好了。”肖可瑜攥住她的手大口喘气。

“要晕就等下个月四号再晕，现在赶紧先想办法赶作业。”严慕文道。

突然，砰地一声，寝室门被踹开，赵艾一边跑进来一边喊着：“你们有没有看到……”

见寝室其余人的状态，她便明白过来她们都已经看见了群消息。

“靠！杀千刀的班长，破坏我的平安夜约会，慕文你能不能帮我个忙，过去揍他一顿，最好直接打死他！”

赵艾气急败坏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把包甩到了桌面：“我和我对象正在甜甜蜜蜜压马路，突然被群消息轰炸了，我还以为是你们几个又开始斗图了，刚想加入进来结果看到了这个杀千刀的消息，真是作孽啊……”

严慕文走过去，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能不能让班长和老师商量下索性让我们班推迟上交日期？毕竟咱全班都以为十四号才交。”肖可瑜仍抱有一丝幻想。

“估计不行，”杨卓冷静了下来，理性分析，“这是全系的大作业，不止我们一个班要完成。别的班都是正常时间交作业就我们班晚十天，别人肯定不乐意。”

“那全系一起晚十天呢？”赵艾问。

其余三人默默转头看向她，含义不言而喻。

你觉得可能吗？

“啊啊啊啊我要去打死班长啊啊啊……”赵艾大力翻开笔记本以示怒火。

寝室里不再说话，都坐在桌前开始准备狂赶大作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严慕文再一次看向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时，已经是半夜两点了，而第二天还有早课。

她看了眼手机，屏幕上还保持在刚才的班级群消息界面，班长又新发了条堪比小作文似的超长消息，解释了一番他乌龙行为并表达了深深的抱歉与忏悔。只是这条消息后没有人再回复他，毕竟二十天的工期突然莫名其妙缩短了一半，大家可能都在忙着赶作业。

切出群消息界面，小熊的聊天框前闪着红点，严慕文这才想起来当时她正和小熊聊天聊得开心，和他说了好多大学有趣的事，只是突然的惊天大雷将一切都扰乱了。

她伸手点开头像框。

小熊：【那很好啊，你们寝室氛围很不错。】

小熊：【对了，你和江屿的票是什么时候的？还没发给我看。】

小熊：【如果晚上五点以后到的话我可以去高铁站接你们，我周五没有晚自修我们可以一起吃晚餐。】

消息均来自四个小时前。

严慕文抿唇，在聊天框编辑下：[班长把大作业的时间搞错了我们需要一月四号交所以我回不去了。]

想了想，她又删除，重新编写。

删删改改数次，最后她迟疑着摁下发送键。

严黄子孙：【小熊，抱歉，刚刚才知道我们要提前十天交大作业。我假期需要留校赶作业，应该回不去了，不过江屿可以如期回去，这是我俩原来的高铁时间。】

然后发去了张高铁app的截图。

严慕文盯着屏幕等了一会儿，那边迟迟没有回话。

应该是已经睡着了吧，她边猜测着边合上电脑爬上床，怀抱着沉重的心情进入睡梦中。

……

七点一到，寝室里同时响起四道闹铃声。

从舒缓的轻音乐到节奏感极强的摇滚乐，狭小的空间犹如被浇上了沸腾的滚油，瞬间炸起，好像正站在喧闹音乐节的音响旁，震得人头皮发麻。

严慕文、赵艾和肖可瑜被惊醒，依次关掉闹铃起身，呆呆地看着仍在不停“动次打次”的床位。

“卓卓，卓卓！”肖可瑜睡眼惺忪道，“把你的闹铃关一下，吵得我脑壳疼！”

没有人应答，鼓点依旧此起彼伏。

“她的闹铃怎么总是叫不醒她？”赵艾揉了揉乱发，满脸痛苦，“她以前都是怎么起床的？”

杨卓睡眠质量极佳，闹钟都吵不醒，前两个月的某个周末，她有事需要外出，定了一大清早的闹铃，结果闹铃响了好几遍，把全寝室都吵醒了她却仍在呼呼大睡，怎么喊都喊不醒。最后是严慕文爬上了她的床把她摇醒，才得以关了闹铃。

“我去摇她。”严慕文道。

她带着一身起床气从床尾挪动到了杨卓的床边，动作并不轻柔地爬到床头，从枕边摸出手机，关了摇滚乐。

耳边的躁动顿时安静下来。

“起床了，”严慕文反复摇晃着杨卓的身体，“起来起来起来起来……”

“怎么了……”杨卓迷迷瞪瞪睁眼，“现在几点了？”

“七点十分。”严慕文见她醒了便开始撤退。

“七点多了？为什么我闹钟没响！”杨卓疑惑拿起手机，“我昨天没定闹钟吗？”

严慕文回头，眼神一言难尽。

肖可瑜坐在过道另一边的床位上看着这边，感慨道：“我现在最佩服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慕文，一个是卓卓。”

“我也一样。”赵艾也点点头。

二人隔空击了个掌。

经历了一番闹哄哄的起床后，四人的时间并不宽裕，均以最快的速度下床排队洗漱，随后在便利店买了面包牛奶，飞奔向教学楼。

直到在座位上坐下，严慕文才有时间看手机消息。

果然，有几条来自小熊的未读。

小熊：【没关系，学习的事情要紧。】

小熊：【距离春节也没多久了，等你回来。】

严慕文看向上方的时间小标，06：15，这是小熊平时起床的时间点，应该是他睡醒后才看到她昨晚的消息。

·

这一天的校园里充满了圣诞节的气息，上下课的铃声被成了耳熟能详的jingle bells，各个班级的窗户和黑板被贴上各种红绿配色的圣诞装饰画，学生们互相赠送巧克力和贺卡，欢声笑语一片。

即使圣诞节并不会放假，但假期本身就是让人快乐的。

课间，在熙熙攘攘的热闹氛围下，熊昱舟独自一人坐在座位上，在草稿本上演算着什么，发丝软软地耷拉在额头上，整个人显得有气无力地。他的周身似有层薄膜，阻隔了一切的热烈与喧闹。

今天是12.25，距离除夕还有47天。

不过大学不会在除夕当天才放假，起码会提早十天，就是说严慕文最多还有37天就能回来。

从国庆结束每天掰着手指头数日子等到现在，本以为这周末就能见到她，却没想到要再等一个多月。

他昨天晚上看到信息时，脑袋里一片空白，不知道怎么回复才好。理智清楚地告诉他这是不可控的事，她回不来是迫于无奈，可情感上却很难接受。

原本期盼着的日子好不容易要到了，结果又一下子变得遥遥无期，巨大的失落感淹没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导致他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可接受不了又能怎么样呢？严慕文并不是他的谁，也做不到要求她什么。

一边想着，他一边无意识地在草稿本上写下“严”字。

“怕什么呀，快去快去。”“涵涵加油！”

在同伴的簇拥和鼓励下，付涵握紧着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走近。

“圣诞快乐，这是送你的礼物。”纤瘦漂亮的女孩羞红着脸道，递出去的手都有些颤抖。

熊昱舟没注意到她的声音。

“熊昱舟同学？”付涵又轻轻叫了声。

熊昱舟这才有所察觉，抬头疑惑看向她。

“这是我前段时间去意大利旅游带回来的巧克力和饼干，祝你圣诞快乐。”付涵将盒子放在熊昱舟的书桌上，往前推了推。

熊昱舟的视线落在印有漂亮花体意大利文的盒子上。

付涵也跟随随着他的视线解释道：“这是黄油饼干，很好吃。”在好友们的调笑中，她红着耳根，又补充道，“这个牌子都是是纯手工制作的，和机器加工出来的味道不一样。”

“我喜欢不吃甜食。”熊昱舟淡淡道，推远了桌上的东西。

付涵愣住，她明明课间还看到他吃过饼干。

随即她立马反应过来：“没关系的，你可以给父母吃，或者分给同学也可以……我买了好多，也吃不完。”

“不用了，你拿回去分同学吧。”熊昱舟站起身，离开教室。

虽然拒绝了付涵的好意，有一点他却是认同的。

手工做出来的黄油饼干味道的确很不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