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夫人的脸抽搐了几下，孙静钗问到关键了。她压根就没有叫明侯爷晓得这件事情。

“我自然是和老爷早就说过的，老爷说了小叔不易，叫我早些准备给小叔过继个孩子过去。”

看着她的飘忽不定的眼神，就知道是假的。过继的事情应该从前有提过，但明夫人从没放到过心上，不然也不会叫孙静钗钻了空子，来设套叫她跳下去。

那就是有过继，不过叫过继的不是明若昼，大概率是她自己的儿子。

赵姨娘所出的明若启尚且年幼，明侯爷或许不舍。明若昼又是身份高的长子，就算是痴傻也不该。

但这又有什么问题呢？反正这次就接明夫人之手，为孙静钗他们推波助澜。既然幕后黑手就爱用明夫人这把愚蠢自私的刀子，那孙静钗也借来用用。

孙静钗瘫软在地，仿佛不可置信。和明夫人一个站着，一个倒着，有若云泥，无可逾越。

“早就准备好了，不日你们便可搬出侯府。往后侯府的事情，就与你们无关了！”

见孙静钗真的信了，明夫人也就狂妄起来。在孙静钗伤口上撒盐，生怕她还不够痛，给她来点刺激的。

“父亲，母亲。既然是如此狠心，都要叫我相公离开这侯府，那我又能怎么办呢？我一个弱女子，我该怎么办啊！”

说着便起身，往明夫人的方向冲。作势要和明夫人扭打。明夫人一惊，往后撤了两步，身边的人赶忙拉着孙静钗，不叫她靠近明夫人。

“放开我！你好狠的心！你凭什么决定我的去留？我诅咒你，我要你下地狱！放开我，让我和这恶毒女人同归于尽！”

孙静钗张牙舞爪的，脸上的泪痕和血迹让她更像一个夺命来的厉鬼。把明夫人吓得大气不敢出。

“疯了...大少夫人，疯了！把她关回万壑阁，过继仪式之前不许叫她出来！”

明夫人一边后退，一边指着孙静钗说。她是真害怕，孙静钗这个样子，看起来当真要和早就拼命。孙静钗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明夫人不行啊。早早将这祸患丢出去才是。

门外马上冲出来几个身强力壮的仆人，将孙静钗抬起来，要往外面运。期间孙静钗一个劲的大喊大叫，把屋子里的明夫人搞得心烦意乱。等孙静钗远去了，明夫人的手还在抖。

她是真的没见过疯成这样的，真是丢人。

“我诅咒你！永世不可超生！我要你和我陪葬！”

孙静钗还装着疯病，几个大汉都架不住她这样疯疯癫癫。手在空气中来回摆动，像是抓着明夫人的头颅质问。一路上疯言疯语不断。叫人心慌。

“多叫几个人，看好万壑阁里那群。侯爷不会回来，千万不能出差错。一定要把他们送出去，只要偷偷过继好了。侯爷也没办法，倒是后大不了挨一顿打...”

明夫人对着身边的侍女说，她被孙静钗吵得有点神志不清。孙静钗的诅咒在她耳边盘旋。她从来不是什么好人，但她信神佛。她怕坏事做多，真的会遭报应。

“晚些日子，等过继好了。去大佛寺添些香油钱。我也去拜拜佛祖...”

*

“你们都是疯子！放开我！”

“碰”的一声，孙静钗被丢进了万壑阁，瞬间倒在地上，屁股磕的生疼。

揉了揉屁股，坐起来。五官打架，这些人是真的不知道怜香惜玉，把她就那么一丢，疼死了。

“完事了？”

明若昼走过来，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热毛巾给孙静钗擦脸。孙静钗眯起眼睛，忍着疼痛。一个没忍住，露出了难看的表情。

“嘶，相公轻一点，疼。这些人下手真的没轻没重，再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侯府的大少夫人，怎么就把我往地上一丢呢？”

“这就是你的苦肉计？把自己搞得那么难看，你开心了？你随便装一下，她也看不出来，我看你就是故意给我寻不开心。”

明若昼面色阴沉，盯着孙静钗已经结痂的手，还有一头鸡窝一样的头发。把脸上的灰尘和血迹擦干净，露出孙静钗白净细腻的脸蛋来。

“我又不是做给她一个人看的，你爹的眼线多着呢，我不那么做。他连夜就回来阻止她，你信不信？”

给孙静钗擦完脸，又给孙静钗擦手。动作轻柔，生怕把那层薄痂弄破，再次出血。孙静钗无聊，看着明若昼冷若冰霜的脸给自己擦手，甜蜜的笑笑。

“你别管那人叫我爹。他是什么人你能不知道？”明若昼一点好脸色没有，手上的动作却温柔的不得了，仿佛孙静钗是什么易碎物品。

见明若昼不愿意提他，孙静钗就不说了，想着怎么扯开话题。

“这几日估计会多不少人看着我们。好在就最后这段日子了，到时候出了侯府谁还管得到咱们。”

身上的伤处理的差不多了，明若昼又叫人给孙静钗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换完以后把人都遣散了，留他们两个人。一下一下给孙静钗梳头。

这还是明若昼第一次那么认真给孙静钗梳头，怪新鲜的。

“这种事叫福莱做就好了，她梳习惯了。会的花样也多，你下手没轻没重的，我怕你把我头都梳秃了。”

话虽那么说，实际上孙静钗可受用了。面上说明若昼笨手笨脚，心里美滋滋的不知道多甜。

明若昼给她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看着很朴素。但比刚刚那个样子好多了，至少不再蓬头垢面，看不出方才的疯样了。

“到时候我是个傻子，你是个疯子。说出去我俩天生一对。”

梳好了还和孙静钗调笑一句，把孙静钗逗的咯咯笑：“就你油嘴滑舌。”

“是啊，一疯一傻，放在侯府就是家门不幸啊，活该被送出去，是不是？”

两人交换一个计谋得逞的笑，却看不出狡猾，倒是调皮的很。万事俱备，剩下的就是时间问题了。

*

“礼成！”

过继仪式上没几个人在，就只有明夫人带着的几个人。老夫人痛骂了明夫人一顿，据说身体抱恙就没来。赵姨娘称幼子体弱，也不出席。

寥寥的人，看着大堂上拜了又拜的明若昼，提心吊胆。直到那句礼成，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孙静钗在那天发了疯以后高烧不起，偶尔退烧就又开始发疯。叫明夫人最后几日叫苦不迭，只能把仪式提前，好叫他们赶紧离开。

仪式上的孙静钗看起来呆呆的，脸上总有着干涸的泪痕，擦也擦不掉。眼神空洞，嘴角仿佛在蠕动，喃喃自语。像是坏掉了的人偶，令人心惊。

明夫人时不时瞅她一眼，然后被瘆的别过脑袋。这个仪式孙静钗不出席又不行，只能叫人来看着她。

没惹出什么事情，直到明若昼开始行礼，又开始发疯。

“相公！不能拜，拜了你就不是侯府的大公子了，相公！”说着扑上来，要把明若昼拉开，被众人拦下，捂住嘴巴送回了房间。

“唔，放开！唔，唔！”“小姐！小姐！”“少夫人！”

福莱飞湍装模作样的追上去，演技拙劣，但无人在意。

挣扎不开，被拖下去了。就如同前些日子那样，在众人都看不见的地方，孙静钗露出了一抹笑，与明若昼悄悄对视。

演的漂亮。

“疯了，彻底疯了。”明夫人攥紧了衣袖，看着孙静钗远去的身影说。随即转向明若昼，做出一副温柔主母的样子，劝道。

“若昼啊，你别听她的。来继续吧，磕个头，再这张纸上按个手印，以后你爹爹就再也不会骂你了。”

明若昼眨巴着眼睛，看看孙静钗被拉走的方向，又看看孙静钗刚刚坐着的位置。最后与明夫人注视，看起来清澈无辜，如同一张白纸，任人作画。

“当真？爹爹他不会骂我了？”

“不会了，不会了。以后若昼就是个大孩子了，想做什么都没关系。快些吧，你再快些吧。”

明夫人已经手心都是汗了。巴不得按着明若昼的脑袋就让他磕，赶紧赶完这个仪式。

明若昼懵懵懂懂的，看着明夫人的样子，有点犹豫。环视一周，所以人都屏住了呼吸，看他动作。他调皮的对着明夫人笑了一下。

“听母亲的。”

磕头，按手印，说提前准备好的词。一气呵成。好像这个仪式他已经排练了无数遍，就等着这一刻了。

“礼成！”

司仪说出这一句话，明夫人紧紧攥起来的手终于松开了，顺了顺自己的衣角，又摸了摸明若昼的头。硬是挤出来几滴眼泪。

“虽然已经过继了，你们以后见到若昼，还得叫一句大公子。他再怎么说也是我们侯府出去的孩子，听到了吗？”

“是。”

答应的声音此起彼伏，收拾的收拾，转眼都到了门口。只有明若昼还在大堂和他们对望，显得孤零零的，寂寞孤独。

“那我们就先走了，往后的日子，你们自己过。”明夫人还是憋不到最后，笑得灿烂无比，带着人就走了。

“完事了？”孙静钗从大堂后面探出头来，那群人把她送回去就不管她了，明显急着把他们丢下。

“完事了，怎么样？我们自由了哦。”

飞湍和福莱跟着一起探出脑袋，四个人视角聚焦，默契的笑起来。

“哈哈哈，痛快！以后再也不用受他们气了。”

守得云开见月明，生活要走上正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