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

池意不敢拍杨雁的头，转而像拎小鸡仔似的将他放到长凳上。

“江浩可是我的中场的守护者，要是没他，谢同得被撞飞十次！要换你上去，得浪费我的两个换人名额！”

杨雁委屈巴巴地坐好，化身饮水机战神，从池意更衣室里的打鸡血「紧张放松」听到下半场的「提速！压压压！」。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明白池意的用意。

决赛场上风云变幻，耀明U12保留了一部分前任教练的影子，场上阴招不断，反复在吹停球和黄牌间来回蹦跶。

如果没有江浩次次以身犯险，凭借其体格与防守人员对抗，他们的中场的确会被打趴。

左路的江浩和江洋俩堂兄弟，在球场上似乎每每都与「得分点」擦肩而过，却都在「失分点」力挽狂澜。

杨雁明白了池意的良苦用心，如果换他上，估计还得被撞出脑震荡。

江浩对于球场的观察十分敏锐，这让他不仅能够在接球前观察到身前的情况，更能对身后上抢的防守球员提前判断；

上前虚晃也好，远侧脚停球也好，都能够甩开防守为球队创造更多的机会。

这时，属于竹湾拉大比分差距的机会来了。

于兴格在后场拿球，并且凭借自身过硬的速度和盘带技巧，连过两名防守球员后，将球送到了黄旋的跑动路线上；后者高速前插，与球直奔禁区。

门将显然是被下半场开场不到30秒，竹湾这么直截了当、恍若无人之境般地高速前压给晃了神。

他选择出击，却判断错误。

黄旋脚尖一挑，腾身越过门将拦截的手臂，直冲球门——

“啊啊啊！”

黄旋被后卫铲翻倒地，趴在地上痛苦抱膝。

这一声大叫，将场边的池意吓得水瓶都差点打翻在地。

黄旋除了射门准头高，就是有颗强心脏，以及稳健球风让他很能够抓住对方失误或空档，完成射门。

就连被人犯规，那也从来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爬起来，比于兴格那个11号表演系前锋不知道实诚到哪里去了。

池意连连喊着队医。

就在队医领着箱子和担架就要往场上冲时，黄旋在看见主裁已经掏出了红宝石卡外加一个点球手势后——

池意：嗯？

队友：嗯？

黄旋眼睛不眨地爬了起来。

“跟你學的。”

赵哲玮走到池意身旁说道。

池意傻眼。

“給他們看過你的集錦。”

“什么集锦？”

“「江城球花跳水大賞」。”

“……”

池意喝了口水，拒绝参与此次话题。

跳水怎么了！只要对方犯规石锤，跳得越真，效果越好！

新晋跳水黄大师，面对气急败坏的门将，将球轻松罚进。

4:2

池意喜滋滋地坐回了教练席。

但很快，局势逆转。

于兴格在半路防守犯规，再送耀明任意球机会。

对方在右路开出任意球，其队员在门前头球摆渡，身后队友接球，将其打入球门。

4:3

“问题不大，问题不大......5:4、5:4……”

“池教練，你說什麼5:4呢？”

池意摇摇头。

五分钟后，耀明中路甩开防守给到边路后，在左边路斜传送到门前；

江海身前站满了即时回防的队友，但偏偏漏掉了悄声潜移到门柱旁的耀明边后卫；

——无人防守的边后卫抬脚射门，命中球网。

4:4

池意心中一个咯噔，看了眼时间，距离上半场结束还有十分钟。

难不成，剩下的时间里耀明都在表演「三过家门而不入」和「顶级传控都不射门」？

池意站起身看向圣光「包下」的看台，却只看见「被困在十七岁少年身体中的成年男人」祁先生，正跟身旁的宋歌黏黏糊糊地讲着小话。

池意：我就不该信他！

池意想得没错，他的确不该信祁夜的胡言乱语。

毕竟三分钟后，比分就朝着另一个方向被改写。

5:5

对于观赛球迷而言，这无疑是一场精彩绝伦的比赛；但对于两个学校的师生而言，简直就是必备速效救心丸的过山车。

迫于耀明的反击压力，谢同和张峥亭调整起了场上位置。

但最后7分钟，竹湾队员的体力都已消耗大半；而替补球员充足的耀明已经完成了一次对位调整，换上了体能饱满的新锋线，以及一个边锋换中场，为前场进攻又添了把火。

竹湾U12铆足了劲，用高位逼抢令耀明无法组织有效进攻，就这样一直将比赛拖到了最后3分钟。

终于，竹湾打出了绝妙的配合。

陈鑫一个直塞球给到于兴格，后者将球横传给至中路；

谢同凌空停球，将其送入禁区，黄旋直面门将，当机立断，后脚跟传球给到插上的于兴格；

于兴格大力抽射——洞穿球门。

6:5

四人配合天衣无缝，灵活跑动加上绝妙传球和默契跑位都让人止不住感叹。

“跑动和观察意识都太好了，每个细节处理都找不出错处。”

耀明主教练看了眼竹湾教练席，虽无奈，但也鼓起了掌。

最后，裁判给出了三分钟的补时。

看似少，但竹湾所有人都捏着一把汗。

耀明球员的个人实力全都有目共睹，如果非要说和竹湾比差了点什么，那就是阅读球场的能力和队员之间的配合。

所以，在接下来三分钟里，竹湾踢得十分谨慎，任何一点手上动作都不敢再有，生怕再给到对方球员个人进攻机会。

但——

哔哔！

事与愿违。

主裁吹响了口哨，手指向地面，判给了耀明一个任意球。

“这个动作还好吧？”

“脚是朝球去的，不吹也没啥啊。”

“决赛、加时赛、领先队疑似犯规……吹也无可厚非。”

“慌啥？你们看老池多淡定，双手插兜都拍画报似的！”

池意站在场边，微昂着下巴，一身西装笔挺，暗红色领带在风中被吹起一角。

好看的、轻松闲适的、淡定自若的——

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

池意恨不得立马脱了衣服，冲上球场，加入人墙。

哔！

依旧是上半场踢出惊为天人「香蕉球」的球员主罚，只见他后退、助跑、踢脚——

没了。

池意微微一笑。

果不其然，球打在了人墙上！

“耶耶耶耶耶耶！”

池意原地跳起，看着那已经归零的倒计时，就等着主裁吹响比赛结束的口哨，就可以——

哔！

是吹了，但是——

“犯规？！”

池意傻眼了。

池意看着慢镜头回放，然后痛苦扶额。

好消息：球打在了人墙上。

坏消息：球打在了手臂上。

“不就是15分钟加时赛吗？踢踢踢！”

池意背过身，不愿再看球。

几秒后，哨声再次响起，伴随而来的是全场的起立高呼。

人太多，池意看不清起身的人里有没有竹湾，或是沅山，又或是人民街……

可能他们雀跃的是耀明拿下了加时赛的机会，也可能是……

沈回站起来了。

那么多人里，池意看见了沈回。

他看见沈回站起身用力顾着掌，看见沈回双手放在嘴边，对着他大喊——

他其实听不见沈回说了什么，但他却又无比清楚沈回说了什么。

池意呆呆转身——

江海、于建文、张峥亭、江洋、陈鑫、谢同、江浩、黄旋和于兴格，他们正朝着自己狂奔而来。

“冠军！！！我们是冠军！！！”

池意只觉头皮发麻，双耳被按下静音键，却又在三秒后听到了所有的呼喊声。

“池老师，你听到了吗？我们是冠军！”

池意热泪盈眶。

-

【小学生足球大会江城赛区颁奖直播】

【竹湾是真的厉害啊！尤其是最后一个进球，那配合和犀利的直塞，我还以为在看世界杯。】

【现在小孩都吃什么长大的啊？海参吗？】

【耀明那个中场也很不错，就是太独了，放团队里不起眼】

【心态差了点，那球要是换竹湾的前锋，两次高低得进一个】

【真就离谱，竹湾自从球花去年到了才开始练球。耀明都踢了多少年了，愣是在吃老本被压着打！】

【球花就是天生吃这碗饭的，还好没进沈建当会计，不然真就浪费了。】

【当会计？池意啊？】

【球花本科是学工商的，奖学金年年拿，专业第一毕业直接进的沈建。】

【他们球队赞助商就是跟球花找来的，不然还真觉得沈建是抓瞎选的竹湾啊！】

【沈建下季度扶贫就是沅山，要不一定是池意找的沈建，或许就是人家找上门呢】

【来跟我复习一遍，「江城双子星」里另一个的亲哥就是现在跟球花站一起那位！】

【啧，是我该死的错觉吗？这两个人站一块儿拍照怎么gay里gay气的。】

【不是错觉，不然你以为为啥池意被叫球花。】

【「踢最野的球，迷最多的gay」球花当年的slogan】

……

“来。”

池意看着站在最高处台阶，朝他伸出手的沈回。

周围有无数双眼睛，闪光灯和喧闹声将隔着数米的二人包围。

池意迈向台阶，并不陡，也不难行，但他依旧握住了沈回的手。

赵哲玮在接受完采访后，与柳舒云正在安排着球员和老师的站位。

众多镜头都在此时对准了池意和沈回，在他们身前是来回移动的人影，却只有他们并肩而立，静静望着彼此。

“好了，请大家看下镜头！”

沈回微微倾身凑到池意耳边：“好了，该看镜头了。”

在沈回的脸颊擦着池意发丝离开时，池意特别想吻他。

池意扭过头，右手环住了沈回的腰；沈回笑了笑，抬起手臂，搭上了他的肩。

两身如出一辙的高定西装上的腰身旁、衣领旁都留下了属于他们身边人的痕迹。

它们被定格在漫天彩条的照片中，记录在齐呼冠军的视频中。

球队在此刻赢下奖杯，而属于他们彼此人生最大的「奖杯」早已来到了他们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