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上课铃响了，关珏拉着郁离坐下，侧头低声在他耳边说：“先上课，等会儿再说。”
“嗯。”铃声结束老师站到讲台上，教室内瞬间安静了下来，郁离迅速拿出课本和笔坐好，准备听课。
“同学们大家好，我姓许，建筑设计学的老师，那么废话不多说，我们正式开始上课。”
“建筑设计，顾名思义，是一门……”
这是大学生涯的第一堂课，郁离听得格外认真。
关珏时隔百年再次进入大学课堂，有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看郁离正襟危坐，神情认真，他也不自觉地沉浸其中。
一堂课两个小时，中间有十分钟休息时间，基本上休息铃声一响，学生们就该睡的睡，该上厕所的上厕所。
教室里乱哄哄的，说话不方便，关珏和郁离就走出教室，找了个安静点的地方说话。
“大学的第一堂课感觉怎么样？”关珏支着一条腿靠在墙边率先开口。
郁离乖乖站在关珏身前，“挺好的，跟高中完全不一样，老师讲课也很有意思，就是后面的内容有些深奥，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跟得上。”
关珏垂眸，语气散漫，“慢慢来，不急，刚上大学都是这样的，过段时间适应了就好。”
“嗯。”郁离点点头，看着关珏，“哥，你还没说你怎么会来上课呢？”
关珏笑了，“你说呢？当然是来陪你的，还好我来了，不然某个小同学都没地方坐了。”
郁离脸颊微烫，小声为自己辩解，“我是等室友才晚了的……还有我不小了，马上我就十八岁了，才不是小同学呢。”
“噗嗤，好好好，大同学行了吧。”关珏逗笑了，“快去卫生间吧，还有几分钟就要上课了。”
郁离哦了声小跑去了卫生间。
关珏看着郁离的背影消失，脸上笑意完全消失，对着走廊的拐角的阴影处喊了声，“出来吧。”
几秒后，一个消瘦带着病色的少年走了出来，在关珏身前站定，歪头看着他，目光发亮，“你就是关珏？”
关珏眼中寒芒一闪，语气发冷，“程大少爷不在医院好好呆着，专门到学校偷听别人说话，不好吧？”
关珏毫不客气直接戳中了程浩天的痛点，程浩天攥了攥拳头又松开，唇角勾起，脆弱又充满病态，“那你来学校做什么呢？不会是来保护郁离的吧，可惜，你保护不了他。”
“哦？”关珏向来不把这种挑衅放在眼里，可也不免升起一阵薄怒，“你们可以试试，看看是我赢，还是你们。”
“好啊。”成功惹怒关珏，程浩天心情大好，脸上笑意更浓。
这剑拔弩张的氛围在外人看来，像是相谈甚欢。
郁离就在这个时候出现，看着这近乎唯美的画面，眼睛刺得发酸, 忍不住喊出了声，“哥，你在做什么？要上课了，我们快点回教室吧。”
关珏起身朝郁离走去，“嗯，走吧。”
关珏不想让郁离和程浩天有所接触，拉着郁离的胳膊就走。
可程浩天快步上前拦住了他们，挑衅地看了关珏一眼，抬手跟郁离打招呼，“你是叫郁离对吧？我是程浩天，我们终于见面了，很高兴见到你。”
“程”这个姓让郁离身体微微一僵，看着伸到眼前苍白消瘦的手，撇开视线，反过来拉着关珏的手绕过程浩天走了。
关珏感觉到郁离的手在微微发抖，顿了顿，任由他牵着。
程浩天死死盯着两人手牵手离开的背影，不甘心被忽略，大声喊道：“郁离，你躲不掉的，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攥着关珏手指的力道突然增加，关珏用拇指揉了揉郁离紧绷的手背，无声安抚。
两人沉默着回到座位，关珏刚想说点什么，上课铃就响了，只能闭嘴。
上课时，虽然郁离一直努力听课，但关珏能看出来他有些心不在焉，显然是被程浩天影响到了。
这就是关珏不想他和程浩天接触的原因。
终于下课，等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关珏和郁离两个人的时候，关珏开了口，“程家占了你身份的程浩天也来这里上学了，你打算怎么办？”
郁离一直握着笔手指松开，沉默了会，才回答说：“他们的事情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现在哪念书时别人的自由，而且自他决定放弃回归程家的那天开始，就跟程家彻底划清了界限。
“你打算就这么无视他？”关珏盯着小孩儿侧脸随口问道。
郁离点头，“嗯。”
关珏被郁离的天真逗笑了，“程浩天有先天性肾病，从小体弱多病，一个月前病情突然加重，在医院里抢救了好几次，在这个节骨眼上，程家急着要认回你，又让程鹏远跟你上同一所大学，你不觉得实在太巧了？”
关珏说得这么明白，郁离再反应不过来就是傻子，他猛地抬起头看着关珏，“他们是想要我的肾，对吗。”
“没错，程家十几年来一直在寻找合适的肾/源，可惜一直没有合适的，直到他们找到了你。”
郁离脸色苍白，紧紧咬着唇，双手不知何时攥成了拳，用力到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关珏叹了口气，抓住郁离的手，慢慢打开，果然看到掌心里几道深红的月牙，在少年洁白的皮肤上显得尤为刺眼。
“程家，交给我来解决，你唯一要做的就是爱惜好自己的身体，知道吗？”
男人说话的声音沉稳有力，态度强硬却不失温柔，郁离霎时间红了眼眶，扑到关珏怀里，抱着他的腰哭了出来。
关珏浑身一僵，下意识抬手想要推开怀里的人，最终也只是轻轻落在男孩单薄的后背上，拍了拍。
郁离哭得更厉害了，不住耸着肩膀。
两人亲密拥抱，衣料摩擦，体温相贴，少年的气息无孔不入，关珏额角青筋紧绷，眸底神色越发幽深。
等郁离终于哭够了，低头看到男人的黑色衬衫上有一大片湿疹，贴在身上，勾勒出男人完美的肌肉线条。
噌一下郁离脸颊滚烫，连忙松开了手，从关珏怀里出去了，小声道歉，“哥，对不起，我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男孩温热的体温远去，身前的凉意变得明显，关珏低头看了眼，笑出了声，“那怎么办，我可就穿了这么一件衣服，你打算怎么赔我？”
“我……”郁离耳朵也烫了起来，热意蔓延到了脖颈，硬着头皮说：“我帮你洗。”
“哈哈，逗你玩的，你还当真了。”关珏趁机在郁离的脑袋上摸了一把，没等小孩儿反应过来起身就走，“行了，走吧，先去洗把脸，都哭成小花猫了。”
“你说的话，我都相信。”郁离声音太小，已经走到门口的关珏没听到。
关珏开门，听到身后还没动静，回头见郁离果然还坐在那，有些无奈，“快点，再等会，眼睛该肿了。”或者说其实已经肿了。
郁离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可能是个什么鬼样子，什么难受都没了，小跑着去卫生间，看到镜子两个大肿眼泡，脚趾抠地，连忙用冷水冲洗起来，可效果并不好。
就在郁离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从旁边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手里拿着一杯冰块，紧接着属于关珏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给，敷一会，会好很多。”
“谢谢。”郁离接过敷在眼睛上，肿烫的眼睛瞬间舒爽起来，“哥，这冰块你从哪弄的？”
关珏支着腿靠在洗手台边上，闻言回道：“走廊的贩售机里有冰美式。”摊开手掌露出一小袋咖啡浓缩液，意识到郁离看不到又收了回去。
刚上大一课业相对宽松，周一只有一节大课，剩下的时间很充裕，让新生们更快适应大学校园里的一切。
从教学楼离开，冰杯冰块化了大半，关珏把咖啡液倒了进去，边走边喝。
“你们宿舍应该管的不严，要不要直接回家住？”
郁离一直在走神，听到关珏的话，眼睛微微睁大，“啊？”
关珏停下步子，扭头敲了郁离脑袋一下，“啊什么啊，我还不是担心程浩天找你茬吗，怎么不愿意和我住一起？”
“愿意的！”郁离说完蹙起眉，“可是就算住一起，我也不能时时刻刻待在你身边啊？而且我觉得宿舍里挺安全的，他不至于冲到我们寝室里把我拽走吧。”
“呵。”关珏冷笑，“谁知道呢，不真正发生，你永远也不知道敌人会用什么方法对付你，总之有备无患吧，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有解决的办法了，这样憋屈的日子不会太久的，到时候你什么都不用害怕了，想去哪就去哪。”
察觉到关珏周身气息的变化，郁离疑惑丛生，隐隐有些担心，“哥，你不会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吧？”
关珏喝光咖啡，把杯子扔进了垃圾桶，“怎么会？你想多了。”要危险，也是别人有危险才对。
郁离过了半天才下定决心似的点头，“哦，好吧。哥，我们回家吧，我想吃你煮的面条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