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佬，这些够看吗？”乌家嘉脸上的笑容多少有点称得上小心谨慎，他不敢做出过多的动作，但紧紧盯着虞前雪的表情。

虞前雪没什么表情，在乌家嘉的注视下，看着他的手机，上面是季涯的朋友圈。

最新一条是两个月前，四月十九号，虞前雪生日前的一天。那天，虞前雪和季涯去燕林市城里的一个公园玩，顺便拍了几张照片。

季涯的这条朋友圈有六张照片，只有第一张是他一个人的，三张合照，一张风景照和最后一张虞前雪的单人照。

而且连第一张单人照也是虞前雪给他拍的。

那时候，他们两个的关系就有这么好。

而现在，虞前雪之所以要在乌家嘉的手机上看季涯的朋友圈，是因为季涯把他给删除好友了。

虞前雪抿了抿嘴，问乌家嘉：“他真的没更新吗？”

“我问了其他几个朋友，”乌家嘉回答，“他们都说没看到。”

这也是不符合季涯“人设”的一件事。季涯把朋友圈当记事本、流水账版日历，一个月发十几条，很难翻到底。

但他现在的朋友圈就突然戛然而止在了虞前雪二十岁生日前一天。

虞前雪把手机还给乌家嘉，和他道谢，说完，突然感觉鼻子泛酸，连忙微微抬头，没当着乌家嘉的面哭。

2

几天后，阳桓高中在燕林的几个同学又约着一起玩，虞前雪不想去，但他们担心他，还是劝他出来了。

这天燕林的天气很好，他们找的新店味道也很好，不仅没有踩雷，甚至还很好吃。

但虞前雪还是不太高兴。尤其和这些高中的朋友们在一块的时候，他更能强烈地意识到，“季涯不在”这一点。

缺了一个人。

不过，大家兴致很高，虞前雪不想表现出来，于是不怎么说话地站在乌家嘉旁边。

戚云和其他几个女生在合照发朋友圈，虞前雪想了下，问乌家嘉：“我能和你合照吗？”

乌家嘉：“？”

“合照做什么？”

虞前雪低头看了眼地板，说：“发朋友圈。”

“……”乌家嘉先像是被虞前雪吓了一跳，随后意识到，应该是为了给季涯看。

“……好吧。”

最后的成片，虞前雪不是很满意，看起来他像是被人绑架了一样，心情明显不是很好。

但还是让乌家嘉发了。

季涯那里是半夜一点多，不知道他是睡了、明天早上才会看见，还是现在立刻马上就会看到。

乌家嘉发出去后，收到了很多评论，纷纷在问这是怎么了。

“虞前雪怎么还会出现在别人的朋友圈？”

“涯哥怎么说？”

“乌鸦，你怎么偷朋友老婆？”

乌家嘉：“……”

做人未免太难。

等了一会，季涯完全没有任何反应，没点赞，没评论。乌家嘉猜他应该是没看到。

但虞前雪看起来很焦虑，乌家嘉点进季涯的账号，打算看一眼。

但他的朋友圈突然变成了一片空白，而非之前那样，停留在虞前雪生日前一天的样子。

“？”

虞前雪也注意到了，根据上网和现场试验，他们推定——这是季涯把乌家嘉设置成了“仅聊天”。

而且现场其他朋友显示的还是正常的，没有出现这种情况，是专门给乌家嘉设置的，就在刚刚改的。

“……”

虞前雪感觉自己快被气笑了。

“……虞哥，到底你俩谁恐同、谁暗恋啊？”

3

季涯到美国之后，没有虞前雪这个作息格外规律的“老年人”影响，也过上了晚睡晚起的萎靡生活。

但很奇怪的是，这天他明明没有上午的课，却没有像之前一样一路睡到十点多，而是在七点钟莫名其妙地醒了过来。

而且翻了几个身都睡不着了。季涯揉了两下眼睛，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浏览起来。

他现在除了和父母联系，很少看微信，和其他原本在国内会用的其他社交软件，变成了看国外的IG比较多。

但也是单机比较多，并没有和美国同学们交换账号，所以收到的消息也很少，并不像之前一样随时都有99+。

但这天他收到了一条评论，很奇怪。季涯点进去看，本来只是随意一瞥，但看清字之后定住了。

……这话是……这是……？

虞前雪？

季涯原本就似有似无的睡意立刻被清空，他猛地坐了起来，又看了两边。

逻辑上看来，的确得是虞前雪。

季涯立刻切换到电话界面，虽然他把虞前雪拉黑了，但他的号码他倒背如流，很快打了过去。

对面是一片嘈杂但轻的背景音，听不出来是不是机场，还有虞前雪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他是赶路了吗？

“……喂？”季涯试探性地开口。

虞前雪那边传来了一阵提示音，一听就是机场。不是误会，虞前雪的确准备来了。

“虞前雪，你是要来找我吗？”

季涯感到每说一个字都很犹豫。这种和虞前雪说话要仿佛措辞的感觉，让他莫名想到了第一次见面的那天。

那次，虞前雪对他很温柔，甚至和他主动搭话。

“——您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呢？我还以为您把我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接着虞前雪又连着骂了他好几句，其对侮辱性词汇的掌握程度，刷新了季涯对他的了解。

但他说着说着，听起来声音隐隐有点哭腔。

而这都是他造成的。

也许他一开始就不该和虞前雪做朋友。

“虞前雪，你不要来了。”

然而，在说完这句话后，虞前雪的哭腔消失了。他生气但又理智地通知季涯，他的飞机快到了，不管如何，他一定会飞过来。

如果他不见他，那他就下次再飞一次。

现在不是任何假期，燕林那里是个普通的周四晚上。

看来虞前雪可能周五没课，或者请假了。但他周一总要回去，能和他见面的时间很短。

电话被挂掉了，季涯打开航班软件查询了一下燕林机场飞他这里的飞机，最近的一班的确还有十几分钟起飞。

……这就意味着，过十八个小时，明天早上一点钟，虞前雪就会到了。

他肯定要去接虞前雪，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本身就很累，而且从机场到他房子这块的路程还挺长的，治安也不见得有多好。

虞前雪带了多少东西来呢？他会不会带了一箱子行李？或者只是拎了个包就来了？

他住在哪里呢？季涯的房间倒是可以带人外宿，可是只有一张床。

要不看看周围的酒店？

但虞前雪是周五凌晨一点到，大概率最晚也是周六凌晨一点走，都不一定能在他这里待满24小时，有必要订吗？

犹豫之中，季涯叹了口气。

还是和虞前雪把话说清楚，就让他直接回去吧，这里待着也不是很舒服，如果实在不行，到时候再给他订酒店。

也许那时候，虞前雪根本就不想理他了，也不需要他订。

季涯上了一天浑浑噩噩的课，突然感觉自己听不懂英语了一样，每节课都不知道教授在吱吱什么。

好不容易下课，他背着书包，从学校回家。回家的路，他选了一条会经过超市、略微远一点的一条。

虽然他没觉得“白人饭”不好吃，但的确为了吃得习惯一点，还是学了一点做饭的基本本领。

起初学了几个有点复杂的菜，试了几天才成功，但最后做出来之后，好像也不是很好吃。

他不知道自己费劲力气做饭是为了什么。如果只是为了那点调料味，那他还是带了老干妈来的。

……其实就是有点想给虞前雪尝尝。但又没有这样的机会。

季涯很消极，虽然虞前雪为了见他一面，已经坐上了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机，并且，他甚至还专门搞了个IG账号，扒到他关注他……

靠。

季涯突然想到他在这个账号上发过什么，感到一种窒息感。

……

这怎么能给虞前雪看到啊？？

“这里到处都没有你的影子，我感觉特别孤单。”

“这应该是你会喜欢的。”

“歌单里多了很多分手歌，可是这件事好像还配不上说是分手。”

……

季涯立刻掏出手机，当即就把这个IG账号给注销了。

他想顺带也向老天申请一下注销他这条命。

在超市买了菜回去，季涯做了个虞前雪喜欢的菜式。但味道尝起来可能还是千奇百怪的，不是很正宗。

虞前雪又没出国，这菜正宗的在国内到处都有，他不会喜欢的吧。

八点钟，季涯忍不了了，坐公交车去机场。

十二点，离虞前雪的飞机还有一个半小时到，季涯到达了机场。

一点，季涯连手机上的游戏也玩不下去了，抬头盯着机场上的播报信息，等着。

……好想虞前雪。

虽然他消极地认为，可能这是虞前雪最后一次理他，可能虞前雪见到他第一眼就会揍他，但是，他确实很想他，很想见他。

在这世界上最漫长的四十五分钟过后，航班抵达，四五分钟后，陆陆续续有人从出口出现。

虞前雪拉着一只看起来只有二十寸的小箱子，出现了。季涯立刻走了过去，赶到他面前。

虞前雪也看到了他，略微调整了点前进的方向，直接向着他过来。

季涯感到呼吸困难，他已经走到了接机允许的最远位置，站在原地等着虞前雪过来。

一步两步三步……

虞前雪到达他面前，身前。季涯想接过他的箱子，没成功，虞前雪扑过来，抱住了他。

有项研究说，人能闻到喜欢的人身上的香味。季涯确实能闻到虞前雪身上若有若无的味道，溢在他身上。虞前雪埋在他怀里，手搭在他肩上。

“……哥，你为什么不理我？”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更下午写。

昨天似乎没有意识到，今天补6k，写原本的3k，加上明天需要存稿的3k，要写1w2？好高的强度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