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软不是一个好习惯，虞前雪知道。
成功的人，通常来说都比较心狠手辣……
但他现在好像就是应该扮演“失败”的角色，让季涯追到他。所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了季涯的愿望，再次让他用装可怜的手段蒙混过关，继续视频。
季涯看出来虞前雪有点窘迫，意识到他应该是不小心没注意点成了视频通话，不是他的本意。
他其实想和虞前雪说，就算是手机相册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截屏，也很好看，不然，他不会截。
但他又怕说出来会让虞前雪觉得更尴尬，踩不准他的点。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所以没有说。
季涯找了其他的话题，和虞前雪聊着。
虞前雪心不在焉，他对着镜头，调整了一遍头发，然后是衣服，最后是时不时调整两下角度。
季涯很贴心给他放松的借口：“你给我拍拍你那里的雪呗。”
虞前雪答应了，镜头从对着人脸的前置摄像头转成后面的摄像头，略过了一点虞前雪在老家的卧室陈设，然后变成了从窗口拍楼下的雪。
虞前雪家的楼层不是很高，但是老家的地形很奇特，离虞前雪卧室窗外的地面又不短的距离，季涯看了甚至有点恐高的反应。
但他又不想把视线移开：“好高啊，你可以下楼拍吗？”
虞前雪咳嗽了一下，说：“出不去。”
奶奶还在门外呢。
虞前雪找补：“等会，等差不多中午我下去拍。”
季涯：“那你……拍拍你的卧室呢？”
“卧室？”虞前雪的镜头从窗口收回，他解释，“这不是我卧室，只是奶奶家的一间客房。”
他飞快地掠过一片模糊的背景，转而拍他床边的一个箱子：“只有这里面是我的衣服和几本书，其他也没有东西是我的了。”
虞前雪不知道拍什么，不知道季涯要看什么，镜头又回到他的床上，被子松散地摊在床上，旁边有插着的一条充电器，和一本夹着笔的数学书。
虞前雪：“就这些，你要看什么？”
季涯：“就这些，就行。”
虽然虞前雪说他只住了一晚上，只待了一会，但这些明显的、有他生活过的痕迹，还是让季涯觉得很……
很想穿过屏幕，到他那里去。
-
起初一阵，网上打电话还很有新奇感。
季涯给虞前雪拍梅江市的雪，一片一片飞着；虞前雪给他拍他堆雪人，滚了一个很大的雪人。
虞前雪：“这个，比我矮一点，得有一米六了吧？”
季涯：“我只能捏一个小小的。”
他拿了一只小水桶，积了半桶雪，捏了一个和他手一样大的小雪人。
虞前雪注意到屏幕角落里那只蓝色的小水桶，说：“这是小学的时候买的吧？”
“对。”季涯拎起水桶，“我们之前在梅江山买的。”
梅江市在长江入海口附近，不缺河也不缺湖，但还是有一个人造小湖，在梅江山山脚，小湖有人造沙滩。
小学的时候，虞前雪特别沉迷于在那个人造沙滩上堆各种不同的沙建筑物。这只水桶就是当时玩沙的工具之一。
季涯在他旁边给他挖坑，挖出来的沙子给虞前雪用。
其实现在想来，当时季涯可能根本不喜欢挖坑，只是单纯想陪他玩而已。
初一的时候，为了和虞前雪一起放晚学，当时成绩算不上特别好的季涯努力学习了一个月，考进了晚间培优班。
这么看来，季涯后来能考进阳桓的强化班，也是有一部分他的原因在的。
季涯不知道这只蓝色的水桶到底有什么魔力，虞前雪看了一会，竟然无头无尾地和他说：“哥，你真好。”
完全不知道缘由的季涯：？
-
然而没过一天，虞前雪就开始感到这视频通话的不方便了。
——或者说、实际上来说，应该是“异地”的不方便。
晚饭时候，虞前雪家请客，来了很多他一年到头见不了几面的亲戚，围坐在奶奶找出的大圆桌子边，嗑瓜子声伴着唠嗑声，吵得他头晕。
虞前雪一声不响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专心地低头看手机。
他在和季涯发消息：“在吃晚饭，好吵。”
季涯问他：“吃的什么？”
虞前雪：“还没上菜，现在是在吃折耳根。”
季涯没立刻接上消息，因为他突然想到，以后，他会不会和虞前雪回虞前雪老家过年？
……如果有这样的事，他是不是会被要求吃折耳根？
这种东西，真的是人能吃得下去的吗？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这情节书里有过，虞前雪没告诉他这个细节而已。
他和虞前雪回家的时候，的确是咬牙吃了很多的折耳根，还连吃了几天，顿顿吃，吃到崩溃麻木，最后都习惯了。
季涯硬着头皮回复虞前雪：“……那还有其他的什么菜？”
虞前雪刚打出一个字母，旁边的姑姑拉了他一下，问：“小虞啊，你是不是在燕大上学呢？”
虞前雪被迫从手机里抬头，看向姑姑，点头：“对。”
这简单的一个音节像加入可乐里的曼妥思，一下子大半个桌子上的亲戚都看向了虞前雪。
姑姑神情兴奋：“啷个学习的呢？分享一下，教教咱家娃呗？”
虞前雪：……
因为老家不是梅江，所以刚考上燕大的时候，他没有直接地面对亲戚们的“拷问”。
但该来的总是逃不掉的，现在给他补上了。
季涯看见虞前雪发了一个求教的表情：“我姑拉我聊天，等下回你。”
接着就真的消失，一句消息也不回了。
今天他们家人很少，只有三个。六点出头，虞前雪还没吃上饭，季涯已经洗了碗，坐在卧室给虞前雪发消息。
但虞前雪不回他。季涯并不敢催他回消息，根据他最近学习的“追人”的知识，总是催别人回消息，不是个好主意。
据网上的情感大师说，这种行为会让对方觉得厌烦，尤其在人家已经解释过为什么不能及时回消息的情况下，更甚。
季涯切出微信，换了个公开社交平台，继续看他最近看过的一些“军师”账号，分析感情。
因为现实中的朋友，没有一个适合做他追虞前雪的“军师”，所以季涯急病乱投医，关注了大大小小好多个博主，一边觉得他们在胡说，一边又相信他们说的可能是对的。
像说“双鱼最近可能感情不顺，可能受到不是正缘的干扰”的博主，就是神神叨叨胡言乱语了。
而像说“双鱼和金牛是一对很温馨的情侣”，就有可能是对的。
因为他觉得自己的性格并不是完全不符合双鱼座的特质，而虞前雪也不是完全不符合金牛座，由此可见、相比之下，没有那么胡扯。
因此可以是对的。
-
“……对哇，就是要努力啊，你看人家虞哥哥，有没有像你这样一天天心思不在学习上……”
一个虞前雪搞不清关系的亲戚指着她家的小孩数落，又和虞前雪说他现在成绩不好，没起色。
“没关系的……以后会好的。”虞前雪一边说，一边试图找到合适的时机重新低头看手机。
终于，菜开始上，话题短暂地移开，虞前雪在桌子底下给季涯发消息：“他们审问我，好折磨。”
配两个哭哭的表情。
季涯猜到是因为被追问为什么成绩好，发了摸摸头的表情，犹豫着打发了一句：“我好想你。”
话虽然已经发送成功，但季涯不是很确定这话说得合不合适。
其实根据他“学习”的成果来看，也许是个馊主意，虞前雪没有相同的想法，他就是一个人唱独角戏。
虞前雪：“我也是。”
“早知道晚一点回来了。”
虞前雪不知道，季涯在收到这两天消息之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磕到一边的柜子角。
虽然很痛，但季涯像没感觉一样，只顾着给虞前雪回消息：“没关系，在哪里都一样。”
虞前雪一直在桌上尽力地回复季涯，但总有亲戚提到他，要他回答。他一直玩手机，显得不礼貌，回得很慢。
季涯会不会觉得无聊？
……其实还是虞前雪自己觉得有点不喜欢这种分开。
以往回老家，虞前雪都没什么感觉。他父母是一个地方的人，但在生虞前雪的时候，已经在梅江市定居了一年，虞前雪从小就在梅江长大。
他对老家的感情就和对折耳根一样，能吃，但吃不掉也不会惦记。
以前一年回来这么几天，虽然熟悉，也总有新奇之处。但现在，他没有一点想探索的心思，只是数着日期，等着这几天过去。
虞前雪以为他回得慢，季涯应该会等得有几分心焦。
但事实上，季涯找出了乌家嘉，敲他：“哥们，在不在？问你个感情问题。”
【用吸管喝水的乌鸦：我靠什么？速说！】
季涯给他发语音：“我和对方说，我想他，会收到什么答复？”
【用吸管喝水的乌鸦：这不好说啊，分情况，对你有意思应该会表示害羞什么的吧。】
“那要是没有害羞呢？”
【用吸管喝水的乌鸦：啊？这样，但哥你努努力，后面应该有结果的！】
季涯：“他说他也想我。”
【用吸管喝水的乌鸦：。】
【用吸管喝水的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