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突然变了，虞前雪和季涯对视着，都有些呆。季涯是没想到虞前雪会这么说，虞前雪是也没想到他就真的说出口了。
他们眼神交汇，互相看着彼此的眼睛，表情都略有吃惊，又充满着懵，仿佛是在表演什么叫“面面相觑”。
突兀打破这气氛的，是虞前雪的手机。他放在口袋的手机突然传来了叮咚的、仿佛水珠一般的消息提示音。
这声音一出，不仅季涯投来了疑问的目光，连旁边那一片的男生也都盯了过来。
这是企鹅的特别关心才有的消息提示音。
“大佬……会给谁设置特别关心？”
季涯不满地回答：“他怎么就不会设置特别关心了？我就是他的特别关心，我还是置顶呢。”
虞前雪：……
大哥，这不是您自己用他手机设置的吗？
“但涯哥不是在这吗？就说明，这不是你，是其他的……”
一时间，八卦的目光聚集到虞前雪身上。无他，虞前雪虽然脾气好，但也是公认的“冰美人”，除了季涯，似乎就没见过和他关系特别好的。
那这个特别关心，不会是虞前雪暗恋的人吧？
季涯看出众人眼里的八卦的探究的意味，从虞前雪的口袋里拿出手机，展示了一下锁屏界面的备注：“我都不用看就知道是谁，他之前在燕大冬令营的时候，他们的组长，之前要发竞赛用的文件的。”
屏幕上，备注的确是“化竞组长”。
原来不是八卦，众人纷纷发出遗憾的“切”声。秦景天笑说：“你们就等着学神大佬早恋，人家早就摆脱了这种低级趣味。”
虞前雪这才从季涯手里拿回手机，解锁看了一眼消息，是组长发了几张在燕大打扫卫生的照片，说，明年开学见。
每年各个省都会派省队去首都燕林市考试，经过几轮，挑选出集训营，然后再从集训营选出几个人代表国家去考试。
只要考进几十个人的集训营，就可以在全国最好的两所大学任选专业，被提前录取。
但这难度实在太大，虞前雪在最后一轮没能考进前五十，最后只拿了燕大八十分的降分，而组长考进了，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准燕大学生。
当然，虞前雪觉得，燕大降分八十分，相当于他只要考到六百一二十分就铁定能上燕大，所以他没要其他学校的报送，还是回来准备高考了。
其他人不再八卦，但刚刚替他解释的季涯，这会反倒独自逼问他，磨着牙，阴阳怪气地问：“季哥又给你发消息了？”
组长也姓季，叫季唯辰。
季涯觉得“季哥”这个叫法很难听，从来不允许其他人这么叫他，大家都叫他“涯哥”。
所以当虞前雪在冬令营认识了季唯辰，见别人都叫季唯辰“季哥”，他也跟着叫了。
结果回来的时候，被季涯发现了他在网络聊天的时候有其他人备注叫“季哥”，大为生气。
点进去发现虞前雪还经常叫他季哥，并且得知这是虞前雪当时在冬令营的时候，“最好的朋友”。
季涯无法容忍虞前雪叫其他人季哥，也没法接受虞前雪“最好的朋友”和别人搭上关系，（哪怕有限定词“冬令营的时候”），逼迫虞前雪把季唯辰的备注从季哥改成大名，又从大名改成组长。
最后还嫌组长不够“生疏”，给改成了化竞组长。
当然，季涯说他也没有那么“不明事理”，因为当时季唯辰还会给虞前雪发有用的申请降分信息，所以没有关掉他的特别关心提示音。
不过，他已经拿到了降分资格，季唯辰发的消息也都是聊天，并非要紧事。
虞前雪被季涯这句阴阳怪气、语调古怪的话激得寒毛耸立：“……我开学之后就没怎么用手机，所以没关提示音。”
他怕季涯再像暑假里刚发现的时候一样，再缠着他问“到底谁才是你最好的朋友”“你有几个好兄弟”“我不知道原来几个月没和你当同班舍友，你就有别的季哥了”，连忙当着季涯的面把对方的特别关心取消。
“哟，改得这么快？”季涯伸出手，滑动屏幕查看着季唯辰给虞前雪发的消息，“我可没有要逼你改的意思啊。”
虞前雪：……
屏幕上，季唯辰给虞前雪发的消息看着还挺多。
但虞前雪觉得，这是因为他两周才回一次家，回家还不一定看手机；而季唯辰已经被保送，有空发消息，所以才会显得他回得少，对方发得多。
但季涯显然并不满意，他阴阳怪气地重复着季唯辰给虞前雪发的文字内容，酸溜溜的：“期待在燕大看到你！你肯定会考得很好的……”
虞前雪忍无可忍，但又不得不忍。他刚想解释，我们就是普通朋友，又觉着这话不对来着。
怎么说，好像他们现在也就是朋友关系吧，季涯到底为什么能像查岗一样问他？
再说了，季涯的朋友难道不是更多吗？今天这个明天那个，他虞前雪都记不清季涯朋友的名字。
“只许你交一堆朋友，不许我冬令营有个说话的人？”
季涯从屏幕上抬起头，表情又懵又气，竟然词穷了片刻才恼火地说：“这怎么能一样！你和他是真玩，和我也是真玩，是一样的；我和其他人都是假玩，只有和你是真玩，你是特别的！”
“这怎么能一样！你怎么能叫他季哥？”
“要是他名字里有的不是季，是涯的同音字，你是不是也会管他叫涯哥？”
季涯的眼睛是标准的柳叶眼，平时笑起来温和得很，然而急起来，这眼睛也很凶，瞪着虞前雪，一本正经地说着“真玩”“假玩”。
虞前雪想笑，又不敢，还被季涯的言论无语到，一时只能说不出话来。
而季涯见他不反驳，继续“检查”了一遍季唯辰发的消息，最后还非要替虞前雪给他回复“谢谢”。
虞前雪筋疲力尽，不再提出异议，任由季涯操作。
等季涯把手机还给虞前雪，众人又在书店转了一圈，秦景天果真结账了教辅书，大家也约着散了。季涯和虞前雪向秦景天道别，一起离开。
“虞美人，你今天晚上来不来我家过夜？”
虞前雪想了一下，回家最好还要研究两个题，最好借回家的机会上网查查做法：“不来。”
“为什么？”
虞前雪解释了一下，季涯点头表示理解了。但他又做作地提出了问题：“所以，你是想来的，只是被迫才不来，对不对？”
“……”虞前雪瞥了季涯一眼，“如果你非要这么理解的话也可以。”
“不行，你必须表达一下不能来的遗憾。”季涯侧过身看着虞前雪说，“快说。”
“……”
“你看，你是在为不来找借口，要是季唯辰约你，你应该为去找理由吧。”
“……”
虞前雪搞不懂他的逻辑，也不想搞懂。
但提到季唯辰，他怕季涯再发作，一边在心里第一万次后悔为什么要叫季唯辰季哥，一边敷衍着说：
“对对对，我特别特别遗憾今天要学习，不能去你家，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肯定去。”
“你说季涯是你最好最好的朋友。”
“好好好，对对对，季涯是我最好最最好的朋友。”
虞前雪一边觉得他俩都是白痴，一边乖乖复述，拿出手机叫车。两人的家在同一片，打了一辆车，先送到虞前雪家，再开到季涯家。
虞前雪下车，和季涯挥手作别的时候，隐隐觉得他好像忘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
有作业？有考试？
没有吧。
他放下心，回家先刷牙洗漱，然后才进房间开始学习。
刚一进门，丢失的记忆突然恢复：他忘记了到酒店之前转发给季涯的那条推文。
那条关于国外某地同性恋合法婚姻通过的新闻推文。
天啊！
虞前雪着急地从桌上拿起手机，点进和季涯的聊天界面。
显示有三条未读消息。
他这条转发信息堪称莫名其妙，但季涯连一个问号都没发，丝滑接话。
“【兴奋.gif】”
“虞美人是想和我过一辈子嘛，好耶！我可以嫁给虞美人。”
“【求婚戒指.gif】”
兴奋的表情包是季涯常用的，虞前雪知道；但求婚戒指这种平时用不上的动画表情，看来是专门找的。
一个卡通的鸽子蛋钻戒，浮夸地发出不灵不灵的闪。
虞前雪：……
他放下拿在手上的擦干毛巾，两只手打字，键盘发出啪嗒啪嗒声：
“滚！”
“我是手滑转发错了。”
季涯很快回复：
“【亲一口.gif】”
“我知道你是口是心非~”
这个亲一口的表情包也很常见，季涯经常动不动发给虞前雪看。
季涯不知道的是，当时冬令营的时候，季唯辰还看到过季涯给他发了好几遍这个表情，误会他是他女朋友。
虞前雪从收藏里找出一个“砍”的表情包，发给季涯。
心里想着，等他下次去季涯家，一定要把季涯手机里所有这些亲一亲的表情全都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