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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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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春盎吓得立刻往回跑,却又见密密麻麻的人被绑在了将军府门前。

这是一群年岁约莫二十至三十的青壮男女,正是有使不完的牛劲的年岁。

兵士们强势得将他们的手脚绑在同一根绳索上,被绑住的人,只能被迫跪着。

四周哭声一片。

地上请愿老者的血迹已然干涸。

青壮男女们哭哑了嗓子,见兵士们的屠刀当真要朝他们砍下,一个个狰狞着面目垂死挣扎着:

“你们会遭报应的!曹元洲,你会遭报应的!我爷爷为了我能活命,主动上将军府让你们吃掉,爷爷的头七都没过,你们就要来吃我了!我爷爷化成厉鬼都不会放过你的!我也一定会化作厉鬼来找你算账的!曹元洲,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曹元洲,你杀了我全家,我诅咒你断子绝孙,覆宗绝嗣!”

“什么死守武威城,根本是你勾结了北狄蛮夷,想要名正言顺得将我们杀死!你该死!皇恩浩荡,你却背叛岐国,你该死!”

“前一日,我们还替你守卫城门,今日你就要杀了我们,曹元洲,你这是过河拆桥!你忘恩负义!你不得好死!你全家都不得好死!今日我们的下场,就是明日你的下场,曹氏满门,不得好死,跟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

所有人都在诅咒着发布这一施令的大将军,举着刀剑的兵士们,于心不忍得撇开了头,只有大将军带着随军的妻儿,冷静得站在了高处。

“断子绝孙,覆宗绝嗣!我死了,你的妻儿也别想独活!要死大家一起死!”

有个发了狠的,用蛮力挣断了绳索,朝曹元洲的妻儿冲来。

护持在两侧的兵士,几乎在他爬起来的那一瞬间,就将他给制服,铁鹰高举着随身长刀欲将犯上作乱者就地斩杀,只听大将军高声阻止道:

“住手!”

“呸——曹元洲,别假惺惺的了!”被擒者狠狠得朝他的方向吐了口唾沫,“有本事杀了我!小人!杀了我啊!”

曹将军并不加以理会,目光反而在跪地的人群中逡巡着,而后高举着□□,声如洪钟地说道:

“今日,我曹元洲将我的妻儿带至此,便是想给你们一个交代。武威城势必要守住,你们为武威城献身,我的妻儿亦不苟活!”

“今日,曹某亲自了结了妻儿的性命,终生不再续娶,不再绵延子嗣!虽为岐国而战,却终究是曹某对不住你们,等到此战结束,曹某定自戕,再去阴曹地府给你们谢罪!”

小将军抖若筛糠,其母将其拥入怀中,低声说了二字。

现场嘈杂,母子二人的声音完全听不见,但花春盎从她的口型中知道了,这个孱弱的女人说的是,“别怕。”

“动手!”

大将军一声令下,先行将□□对准了自己的妻儿,早已准备就绪的兵士们,眼含热泪,紧跟着斩向待宰的羔羊。

“大将军不可!”

铁鹰绝望得大喊一声,冲将出去,以身为盾,抱住了小将军。

其中一把□□将曹之妻的脑袋斩断,另一只□□,却嵌进了铁鹰的胸膛之中,几乎将他的胸膛切作了两半。

曹将军的手停在原地,不再进一寸,不再退一寸,第一回没有立刻收回砍出的刀。

这一刀似乎还砍进了心脏。

活是活不了了。

铁鹰临死之际还不愿放开小将军,努力得想要回头,却只是徒劳得吐出了更多的鲜血。

黏腻的鲜血,全喷在了花春盎的脸上。

铁鹰拼尽最后一点气力恳求着:“大将军,小将军是你唯一的血脉,小将军是无辜的啊!”

大将军怒吼:“在场的人谁不是家破人亡?!在场的人谁不是无辜的?!”

铁鹰仍在坚持:“大将军,我愿替小将军死。一命抵一命,我替小将军死掉,小将军就不用死了。大将军,求你不要让我白死,求你成全末将吧!”

花春盎的双耳如幼时高烧不退那般,被蒙上了无数层的纱布,总也听不清,双眼则被不断流下的鲜血给完全遮挡了视线。

“求你成全我吧!!!”

铁鹰没说完几句遗言就断气了,花春盎本以为她的脑袋会在铁鹰死去的下一秒掉落,静默得等待了数息,却迟迟没有掉落。

大概是因为铁鹰将她抱得太紧了,至死不愿松手,大魔头找不到位置下手;大概是因为一命换一命的规则,在军营里行得通;大概是因为大魔头被铁鹰吼晕了,忘记了要砍死她的这件事了……

花春盎胡乱想着,直到□□深深得嵌进她脚边的石阶中,她才真正意识到,她的脑袋今日是掉不了了。

花春盎重重地推开了铁鹰,母亲不见了,被就地斩杀的青壮男女不见了,她收回目光时,惨死在她的身上的铁鹰亦是不见了。

门口的那一鼎大石锅又出现了。

将军府门口摆上了一排又一排的碗,不足百人的兵士,就地吃着丰盛的肉汤。

曹将军率先连骨带肉吃下一大碗,沉重得盯着碗筷的兵士们,紧跟着狼吞虎咽了起来。

花春盎的面前,不知何时,也多了一大碗的肉。

软烂成糊,看不出生前是何人,也不知,铁鹰是否掺在里头。

胃中翻涌,咕咕直叫,总有酸掉牙的酸水,涌至喉口,让整张嘴都又酸又苦的。

花春盎一咬牙,一屁股坐下,双手各自捧起一大团的肉,就开始狂吃。

“我以为你还是不愿意吃。”

花春盎不用抬头,都知道这时候还能对她阴阳怪气的肯定是大魔头。

花春盎边用力咀嚼着,边不服输地答道:“不吃如何有力气御敌?我不能让铁鹰白死!”

眼泪拌着肉落入了嘴中,总算有了点调味。

“刀剑无眼,战场之上无男女老幼之分,你若当真能杀敌,倒留之有用,否则就算有铁鹰替你挡了一命,在武威城城破前,也难逃如牛马一样被烹煮果腹的命运!”

花春盎咽下最后一口人肉,用力得将缺了角的瓷碗摔碎,并恶狠狠地瞪向大将军:“你亦是一样,如若哪天你缺胳膊少腿,派不上用处了,我也要亲手烹煮了你!”

“哈哈哈——”

大将军顶着连日的阴霾,意气风发地笑出了声。

此时此刻的曹氏大将军,也不过年岁不到三十的大好儿郎。

花春盎得以认真仇视着他,将他的眉眼深深刻印进脑海之中。

四分五裂的瓷碗碎片,成了飞来的火箭与乱石,年久失修的城门在敌人连日的攀爬下,已经坍塌了好几块,坚固的城门被撞城木轰成了两半,全靠人力滚来的巨石在后方顶着……

连日作战的兵士虽填饱了肚子,但早已疲惫不堪,无数次没守住防线,让云梯之上的敌人爬进城内,全靠一力降十会的大将军,挥舞着两把□□将敌人砍下。

花春盎拿着的,是两把缩小版的□□,虽然个头只有大将军手中的一半,却也比此刻的小将军的个头高多了。

她将□□挥出城外,砍不断脑袋,就专刺未着盔甲的喉咙,继而将死沉的敌人,再用力甩进了楼台之上。

“把人丢下去作甚?要吃就吃咱们的敌人!”

喉管被斩断,鲜血喷涌而出却没有立刻断气的敌人,立刻被旁边的兵士补了两刀,两眼一翻,彻底去见了阎王。

一语惊醒梦中人,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越来越多的士兵开始效仿她。

但敌人亦不是吃素的,两厢较劲下,互相都落了敌手,一半成一半亡。

敌军很快发现了城内的诡计,于是攀爬云梯时,各个带上了长钩,再连接上绳索,只需往前用力一甩,未进入城内,就能将被勾住之人拉出,摔落城墙而亡。

花春盎小小的一个人,屡次险些被勾出城,好在个头够矮,总是被高高的墙垛挡住,顶多被撕扯下一大块皮肉,丢不得性命。

“呜呜呜,好痛哦呜呜呜……大祭司……郎君……爹……呜呜呜……你们在哪里呀?呜呜呜……谁来救救我呀……呜呜呜呜……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呜呜呜……”

花春盎痛得泣不成声,没有盔甲护体的小身板惨不忍睹,本就脏兮兮的衣裳破烂不堪,鲜血淋漓,也不知身上还剩下几块好肉。

花春盎想往城楼下跑去,但破败的小身躯却还在抓着比人都高的□□,力气渐渐没了,就不得章法得胡乱挥舞着。

原来,所见所闻所思所想所为,都源自宿主本身的影响。

日升月落,武威城内外每日都在上演着相同的杀戮。

城内可供驱使的活人越来越少,可供食用的活人也越来越少。

孤军抵抗北狄的第一月零二十一日,爬上城楼的敌寇越来越多,顶住稀烂城门的巨石,更是被坚硬的撞城木撞碎。

“城破啦!!!”

绝望之际,一名血肉模糊,早已看不出容貌年岁的兵士,仰天长啸喷出最后一口鲜血后,气绝而亡。

一万北狄大军长驱直入,如蝗虫过境,不足百人的兵士争相奔逃。

“活着就是希望,死守住武威城,缴械投降者,本将军第一个杀死!”

大将军斩杀掉两名北狄人,高举着□□喊完这句话后,提着唯一的血脉,与旗下的兵士分散跑开,隐入可供藏身的房屋之中。

北狄大军一路杀进了将军府,搜罗一番后,就差将地皮掀开,将能带走的字画玉石通通打包带走,不能带走的瓷器与桌椅通通砸碎,最后再一把火烧光。

“我们的家着火了!”

小将军一眼看见了不远处的将军府上空窜出的烈焰与浓烟,不顾凌乱的长街之中,正四处抓捕潜藏的岐国兵士的北狄人,正要一路冲杀回将军府,却被大将军一把抓回了板车之后。

大将军不顾他的挣扎,死死得捂住了他的嘴巴,咬牙道:“有国才有家,岐国一旦亡国,你我皆是阶下囚,亡国魂!”

小将军眼中恨意不消,恶狠狠地瞪着他。

大将军的眼中同样盛满恨意:

“记住,曹长胜,我在,你是大岐的兵士,我亡,你是大岐的将军,你是我曹元洲唯一的血脉,你必须碧血丹心,精忠报国,誓死效忠圣上,誓死为大岐而战!

曹家的荣辱是陛下赐予的,你的身体中既流着曹家的鲜血,就必须担负起这个责任!不论今时将来,你都要替圣上守住国门!记住了吗?!”

小将军不回答,大将军又低喝道:“记住了吗?!曹长胜,回答我!”

小将军含泪点头,在大将军松开手后,问道:“你不能跟我一起守吗?”

“我会死。”大将军不再管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长街之上的敌寇。

小将军慌了神,拍着胸脯打着包票:“我会保护你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大将军一刀斩杀掉一名察觉异样,正举着长矛,朝此处走来的敌寇,而后带头冲出了重围:“妇人之仁,无用!”

……

曹家父子俩还是回到了将军府中。

却不是为了守住家门,仅仅是因为将军府被大火烧成了灰烬,打了长胜战的敌寇们,并不愿意在废墟之中歇脚,父子俩可以在此处短暂得恢复体力。

大将军搬来了一具“尸体”,丢到了小将军的面前:“吃掉。”

自己则率先砍下了半截手臂啃咬了起来。

小将军刚想要动手,却瞧见“尸体”轻轻抽动了一下,慌乱之中瞧出“尸体”尚有气息,吓得连连后退了数步:

“他是我们曹氏的兵士,他还喘着气!”

小将军甚至记得他的名字,杜鸿熙——鸿鹄之志,和煦生熙。

名字之中,既有父母对其飞黄腾达的希冀,又有对其安康幸福的祝福。

可惜,到底是个穷苦人家,养不活孩子,刚满十二岁就将孩子送进了军营,花了两个铜板求来的名姓,终究是为强求。

小将军看懂了他无声的口型,不要吃我。

濒死之人大抵是感觉不到疼痛的,从始至终,小将军都不曾听见他哀嚎一声。

大将军一刀将他的头颅砍下,冷血的表情与斩杀敌寇时别无二致:

“必死之人,死前能供我们填饱肚子,是他死得其所!这种时候了,还需要我将‘饭’喂到你的嘴里吗?”

骨头小将军斩不断,于是割下了死尸肚子上最软的一片肉。

……

攻入武威城的第三日,以战养战的北狄大军,带上搜刮来的粮草,与价值不菲可供携带的宝贝,在收拾完绝大多数似苍蝇一样,不断骚扰己军的岐国兵士后,为了防止南边正与南疆打得热火朝天的岐国大军追击而来,终于决定弃武威城而去。

北狄的单于在一发十连箭同时射中了十名仍试图螳臂当车的兵士后,一口将挂在马背之上的酒囊饮尽,随之将其重重摔于地上:

“直捣大岐的国都,以后,这片土地上的女人全归我们玩!这片土地上的牛羊全归我们骑,这片土地上的美食美酒全归我们吃!大岐的命数到了,这个世道是我们北狄的天下,全部给本单于冲啊!!!”

成群的马蹄声相继而起,北狄单于,带领着精锐骑兵,往城门外而去。

大将军将火折子与油罐悉数交给了小将军,随之仅靠两把□□冲进了军队之中:

“我去引开他们,你去烧掉他们的粮车,能烧几辆是几辆,如若被抓住,就跳进火堆里,绝对不能给他们凌辱曹氏子弟的机会。”

足有两米长的□□,一下挑下一名骑兵,并刺穿他的胸腔,大将军跨上马背,挥舞着□□,无视四面八方朝他刺来的长矛,直冲单于而去。

小将军觉得,大将军大抵是疯了,刚刚还逼自己活着替他守住国门,转头又让他主动跳进熊熊烈焰中。

混战中,小将军背着油罐,偷偷潜入了被护持在队伍中间的几辆辆车中……

稀少的几根火折子,与小小的油罐,在刚刚引燃一架粮车时,就被粮草兵发现了。

……

“为了大岐而战!”

“为了大岐而战!”

“为了大岐而战!”

……

北狄攻城的一月又二十三日。

孤身闯入敌军之中的大将军身中数矛,最后被单于一箭刺穿胸膛,摔跪于敌围之中时;在粮草兵的围剿下,小将军又烧了一辆粮车,最后被逼进烈火之中时;城破依旧遵从命令,负隅顽抗的大岐兵士几乎死伤殆尽时……援军终于姗姗来迟。

大将军万箭穿心,小将军面目全非,武威城兵士无一生还。

北狄大军被赶出国门,改名为英烈城的武威城,自此成了一座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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