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中止？”雷蒂娜脑里一片空白：“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笛敏欲言又止。

现在蓝柏和夜雀已经平安离开，她们的交易理应结束了。

但是她迟迟不知道怎么开口，心底总是害怕着什么。

也许她就是害怕面对雷蒂娜的反应吧。

笛敏低声解释道：“我是说，我们这种关系，该到此为止了。”

“我不喜欢亏欠别人，尤其是亏欠一位Alpha。”笛敏双手拢紧了一点肩上的披风，清冷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你已经为我和蓝柏她们做了很多、很多，我所拥有的东西也许不足够回报你，但是我会尽量去偿还的。我明白你会感到不满意，但是——请给我一点时间好么。”

“我的确不满意。”雷蒂娜低沉地说：“但不是为了钱或者别的所谓牺牲，问题是在于，你是我的Omega，你还想跑到哪里去？”

“我不是属于你的——”

“现在你是了！”雷蒂娜突然拔高了声音，听起来像个任性的孩子在尖叫：“从我标记了你那刻开始！”

“那只是个临时标记！”

“我不管那是什么标记，我不在乎！”雷蒂娜的脸涨得通红，连她都想不到为何反应如此激烈，根本不像平时还会冷静思考的自己：“我承认当初是被你引诱了，我只是单纯想占有你才同意这个交易，但是后面，许多事情都不一样了——或许正是我脑里哪根筋不对，早就看上了你，才会在一年半前才会鬼迷心窍地做出这种决定，让你租我的房子，还欠我的债也不赶你走！”

笛敏默默不言，双拳捏紧。

雷蒂娜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强行给她增加莫须有的罪行，但她每一句却都无法反驳。

“你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雷蒂娜尝试改变策略，她放下船桨，倾身用一种商量的口吻道：“你是真的那么讨厌我吗？还是说，你心里还是有一点点的喜欢我？”

笛敏避开了雷蒂娜的眼神，她真的好想直接从船上跳下去，心底那些痛苦的回忆，就像湖水的绿色一样浸泡着她的大脑，她以往是那么抗拒社会上所有Alpha，但经过这半年和雷蒂娜还有许多人的相处，她渐渐有点分不清谁才是敌人，谁才是朋友，每个性别的人都会笑脸迎人，每个性别的人都会拔刀相向——

“我不知道。我从来不关心这种事，也不准备去思考这些。”笛敏一咬牙，搬出她一如既往的说辞回绝对方：“我只知道自己不想跟任何一个Alpha在一起，不想成为其他性别的人的附属品。”

“你不是附属品。”雷蒂娜坚决地说。

——但你是属于我的。

“那你呢？雷蒂娜，你是真的希望我们保持这种关系，每天见面、吃饭、上床，我就永远留在这个庄园里，陪着你一直到老？甚至像你的母亲们一样有很多孩子？”笛敏逼问道。

雷蒂娜被问住了。

实际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过这种人生。

“我不曾想象过这种生活，我也不想过这种生活。”笛敏苦心劝说道：“你有自己宏图伟业，我也有自己的梦想啊，难道在你心中，Omega就活该为Alpha牺牲一切？就因为你帮助过我，你对我很好，所以我什么都得听你的？如果我是那么不独立的Omega，你觉得你有可能看上我么？”

雷蒂娜不知道。

她只是强烈地不想笛敏去追求所谓的梦想，也不想她离开自己。

如果告诉笛敏她早就被自己永久标记了，那她会愿意留下来吗。

永久标记后的Omega要是离开Alpha太久，半年或者一年，不但发热期会变得益发汹涌，难以用药物压制，且长期不能接触Alpha的信息素，也会导致心理和身体上的严重问题。

即使笛敏下决心要走，她也只会因此遭受折磨罢了。

“因为我对你——”雷蒂娜张了张嘴。又生生地闭上。

说什么才能打破这个僵局？

我早就占有了你的一切？

还是更叫人恐惧的话语——比如说爱？

“我的确没想到那么长远。”雷蒂娜轻叹一口气，不得不承认笛敏是对的。

她暂时也无法想象自己和对方一起在这里老去的将来。

“我们都刚过发热期，也许不要现在谈这种事情比较好。”笛敏的转过头，不让自己瞧见雷蒂娜的脸：“也许冷静下来之后，你就会知道其实我对你没那么重要——”

“你怎么说随你的便，但我们两就像现在这样子不好吗？”雷蒂娜的语气满是不甘心：“十年、几十年后的日子还太长久了，无论你还是我都很难想象的啊。可是现在你就继续留在我身边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到底碍着你什么事了？我以前说过的吧，你想追求梦想，你想离开戈纳镇，那完全没问题，我只是想你和我在一起，我又不会阻碍你行动。甚至没有这件事，我都会一直让你租房子，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

“因为我是个很贪婪和得寸进尺的Omega啊。”笛敏低声坦白，虽然她不习惯自嘲，可这些确实是真心话：“再这样下去，我只会发现自己越来越习惯你对我好，我真的不想再亏欠你了。”

“要是我让你想退出就退出，那才是真的亏欠。我会很憎恨你的！”雷蒂娜听得有点生气了，她斩钉截铁地说：“你既然说了自己欠我的不知何时才能偿还，那你有什么资格说退出？那至少要我觉得你真的还清了再说，何况你欠我的，还不止是钱那么简单！”

雷蒂娜倾身向前，伸手抓住了笛敏的脚踝，笛敏吓得马上抓住船板，回过了头，接着便对上了雷蒂娜狮子般凶狠的双眼：“你说你有梦想，那你就堂堂正正地实现给我看！我们再来一次交易，在你实现梦想之前，你还是我的情人，你要靠自己得到机会离开戈纳镇，到了那时，我就让你走！”

如果只有交易关系才能让这个Omega安心，那她就再做一次恶人好了。

笛敏的手臂颤抖起来。

“……这是第二个交易吗？”

“没错。”雷蒂娜狠狠道：“走之前你必须把之前欠我的钱全部还掉！现在你什么成就都没有，单凭说两句煽情的话就想甩掉我，那算什么东西？我雷蒂娜才不会被Omega当作垃圾一样说扔就扔！”

“好吧，我明白了。”如果雷蒂娜是要求物质上的偿还，笛敏倒是稍微安下了心，她垂下头道：“但是开始之前，我有一个请求。”

“你说吧。”

“不要喜欢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