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那么早？”雷蒂娜摇下车窗，沉声问。

笛敏征在原地没有动，她脸上没多少血色，嘴唇苍白，纤细的身躯在树木的阴影里显得如此单薄，像是风一吹就会变成碎片。

雷蒂娜目不转睛注视着她，那眼神没有半点遮掩。

“我……恩。”笛敏很是迟疑，正是和情人的冷战时期，她不知该说些什么：“你也回得很早。”她答非所问。

“过来这里，我载你回去。”雷蒂娜指了指副驾驶座。

笛敏上了车，拘谨地坐在座位上。

这几日，雷蒂娜在夜里都没让她睡过好觉，行为也有点喜怒无常，还强行对她反复标记，每次都让笛敏筋疲力尽，腺体上没有一块好的地方。

哪怕事后再上药，也无法让腺体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恢复，笛敏这几天，后颈上总是有点刺痛。

不知这Alpha现在又想对自己做些什么。

雷蒂娜启动车子：“学校怎么样，没发生什么事吧？”

此话一出，笛敏如鲠在喉，她眉头拧成了小山，就是不知该把今日遭遇的种种和盘托出，还是如往常一样敷衍了事。

之前雷蒂娜已经用疯狂的手段报复了欺负过她的人，要是再把那个莫莉的行径说出来，雷蒂娜肯定不知会干出什么事来吧。

一直以来，笛敏总是孤零零地对抗着整个世界，遇人遇事都得常存警惕，可一旦有机会惩处恶棍，她又总会在某处心软。

借助上位者的力量去动用私刑，笛敏并不想做出这种事。

“挺好的。没事。”她平静道：“你呢，工作还好吗？”

“不怎么样。”雷蒂娜觉得喉咙干干的，她想让自己的嗓音再冷淡一点，可是在这种气氛底下，她没法让自己摆出一张扑克脸：“因为有人总让我没法集中注意力啊。”

今早笛敏私自离开的行径令雷蒂娜大为光火，她觉得那是在公然挑战Alpha的权威，可在心烦意乱地参加完商行会议后，Alpha又为对方明显拉开的距离的举动感到不安。

一天之内情绪翻来覆去，连她都开始讨厌这样在意Omega的自己了。

“为什么早上要搭公车去学校？”雷蒂娜还是没忍住：“你是觉得最近惹到我了，便连车子都不敢坐了？”

“……”

“你是自以为是地觉得不该继续给我添麻烦吗？”Alpha声音嘶哑：“但你总是这样随意打破我的规则，这才是让人最头痛的地方啊。”

“抱歉。”笛敏觉得心里有点难受，为了顾全大局，她这几日已很努力压抑自己了，但刚在学校里被人刁难，回来又要应付这个难缠的Alpha，说不累真是假的：“我以后会按照你说的做的。”

“不要总是装作很乖的样子，我不是傻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雷蒂娜踩了刹车，车子在笔直的路上停下来，一缕阳光破开了云层，洒在了车子上。

“那晚你是故意主动对我示好的吧，因为你心虚，因为那两个罪犯跑回来了，你怕被我发现。”雷蒂娜的神色阴郁：“那我现在问你，如果以后没有那两个人了，你还会像那夜一样主动吻我吗？”

这个难以置信的问题让笛敏一时哑然。

这是什么意思，雷蒂娜是在……介意她那晚的刻意亲近？

明明她们只是情人，那不是雷蒂娜这种Alpha都会喜欢对方做的事么？

“那两个家伙总会离开这里的，但你不会那么简单地离开，你懂我的意思吗？如果我要你从今往后都留在我身边，你会有一天对我……不，你会发自内心地希望和我在一起么？”

雷蒂娜差点就要把那个字说出口了，可她转念想想也觉得傻，便硬是把它咽了下肚。

这个问题却踩到了笛敏的神经。她斩钉截铁道：“别胡说了。这听起来这太蠢了！你凭什么要我留在这里，留在这个镇子——”

她毕生的梦想就是靠自己的才能冲破社会的枷锁，要她一辈子待在这个破地方，她是死也不会干的。

“不是留在这个镇子，而是留在我身边。这根本是两件事，你不要弄错了。”雷蒂娜又强调了一遍，她的口吻失去了以往的游刃有余，仿佛笛敏欠了她的心似的，不逼问出来就不罢休：“我只是问你，以后我们继续做情人的话你会怎么办——”

“那你到底是想听什么回答呢。”笛敏几乎想都不想就打断了对方：“我拒绝你，你又会生气，但要是我答应了，你又能把我说的话当真吗？”

雷蒂娜被反问得哑口无言。

没错，其实她也不知道，她想听到的回答是什么。

“……我那夜会那样表现，的确是我心虚，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你蓝柏她们回来，你肯定会气得想拆房子的。”笛敏把头扭到一边，眼底眸光浮动：“但是……当我追问你对她们的态度时，你看起来就像是很为她们着想的样子，我便冒险说出来了。”

“我那时只是顺着你的话哄你而已。”雷蒂娜一听反而没好气了：“谁知哄着哄着，倒哄出个大新闻来了。”

“我现在知道你那时是哄我了。”笛敏苦涩又自嘲地笑了一下，眼睛看向窗外：“我真是蠢，本来就不该乱说的。”

“我也没给你屋里的小情侣找麻烦吧？为什么你总是说得我是个大恶人？”雷蒂娜觉得自己太委屈了：“这件事我从头到尾都是被迫的，你要恨，就该去恨金特琳，或者该恨袭击你的那帮小混混。”

笛敏的嗓音低低的，有点无奈：“因为你这两天真的很凶啊。”

雷蒂娜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背靠在座椅上，侧目注视笛敏微弓起来的脊背。

迟疑片刻，雷蒂娜往副驾座探过身，从后挽住了笛敏的臂膀。

“让我们先把那两个人的事解决。”雷蒂娜话语很轻：“然后，就是你和我的事情。”

笛敏的心跳让这句话震了一下，此前从未感受过的诡异和恐惧如水一般滴进了她的脑中。

什么叫“你和我的事情”，她跟雷蒂娜之间，还能有交易之外的关系吗？

“慢着。我也有个问题要问你。”雷蒂娜将她揽进臂弯时，笛敏抬手，抵住Alpha的手臂，质问：“我们还是契约情人而已对吧？你刚才说的‘留在你身边‘，也是交易条款，对不对？”

Alpha的动作随着质问微微一征，本来落在笛敏后颈上的热度减轻了，雷蒂娜微抬起头，大感惊讶地盯着Omega的后脑勺。

她终究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那当然了。”雷蒂娜嘴唇轻启，竭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冷淡：“要不是我觉得你还是个不错的宠物，那我怎么可能……”

雷蒂娜却没有把话说下去。

“我就知道。”但就这句回答也足够了，笛敏如获大赦，甚至不自觉扬起了唇角：“……我懂的，只要你高兴，在协议期间，我都会做好我的本分。”

这个女人依然是个傲慢自私的Alpha，她不可能为我这种Omega轻易改变的。

更何况，Alpha根本没资格和Omega谈论爱。

数分钟后，轿车引擎声徐徐响起，深红色车子在土褐色大道上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