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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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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笑尘向它伸出手,想去触碰那世间本不应存在的人:“……季叔叔,你,你,是我。”

凶鬼机械式地转动脖子,那里有一个长长的,已经似是结痂的痕迹,它不像李狗子手下的那只凶鬼一样面目狰狞恐怖,满脸只能看到冲天的怨气和愤怒,而是一脸平静的面容,甚至有一丝哀色。

它嘴角抽了抽,如果硬要说,那就是弯了弯,看到檀笑尘弯,看到阮清弯,看到君珩季柔也弯,应该想是露出一个笑容,一个他们所有人都见多了的,熟悉的笑容。

“好,都挺好的。”它再次出声。

阮清背上的赵氏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松下来掉在地上了,她有些出神:“季……将军?”

但其他人是看不懂这是什么情况的,他们离得较远,也听不清檀笑尘说了什么。

何思静:“这,怎么回事啊?”

祁谨:“别出声就对了。”

“哦。”

被叫做季将军的这只凶鬼抬手去摸摸檀笑尘的头,像是很久以前,他也这样经常做一样。

檀笑尘很想问一些事情,但他并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定定地望着季将军,在面对万鬼袭击都平和不变的眸子如今只映着面前这一只脸上带有裂痕的鬼就变得风云雾起再也静不下来。

季将军声音不再壮阔雄厚,变得细微沙哑:“小世子,你父亲死后,我在地界寻了他很久,并没有见到他,来人界也四处寻找他的投胎转世,但都一无结果。”

檀笑尘瞳孔骤缩,惊错交加,喉咙像是梗上什么东西,让他发不出声音,只能长着一张嘴,无声地抓住季将军硬邦邦的双肩,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季将军语气也骤变:“这就表示,子沉尚在人间。但这不是一个好消息,任何一个人死后都应该去投胎,留下灵魂在世但若怨气不大,只有消散,况且,子沉并不是这样一个人。”

他的眼神有些落寞:“这样好的一个人,却是这样一个结局,他不应该。”

檀笑尘听得直摇头,死死攥着他:“不,不,季叔叔,你说什么?你刚刚说什么?我父亲怎么了,他到底怎么了?”

季将军看着他,死黑的眼珠倒映着这个孩子迫切的,又无法置信的面孔,缓缓吐出几个字:“遭人诬陷,惨遭致死。”

他继续道:“我来人界寻他之时,偶然发觉出一丝端倪。既然地界没有他,那人界必须有,但我找不到,当我发现线索时,总会离奇的消失,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故意为之。况且十七年前那件事,我本就持有怀疑,但无证据,可我猜测,子沉是被冤枉的。”

檀笑尘木然地放下手,眼神有一瞬的空洞,无法再言语他此刻的内心,到底是喜是悲,是哀是怒,但也都不重要了。他攥紧双拳,胸腔不禁起伏剧大:“季叔叔,还有,其他线索吗?”

“……”

二十年前,安和县有一位姓李的书生,相貌英俊,才能出众,却唯独穷困潦倒,无人赏识。

安和县还居住着一户商户人家,其中有名庶女,名唤赵萋儿,美艳有之,却骄阳跋扈。

一次二人相遇,邂逅彼此,互生情愫,来往已久。赵萋儿执意要嫁李书生,家中人嫌他穷便没·答应。

可奈何赵萋儿是他们家唯一的后代,虽是庶女,但也被宠的骄纵惯了,在父母拒绝后开始绝食,非嫁李书生不可。

商户没法,只好答应李书生的求亲。只是李书生门槛太低,配不上自己的女儿,所以决定秘密成亲,让商户的亲戚朋友都不知晓此事,但也不会亏待自己的女儿。

因此二人成亲之后,日子过得不算差。

可惜世事无常,赵商户生意做败,需要去别处经营,而赵萋儿只能随夫,留在安和县。

后来两人都懒于做事,只靠书生的几句“之乎者也”勉强过日子,日子过得越来越苦。

那赵妻儿怎么是能受苦的主,于是渐渐开始埋怨李书生。

过后不久,安和县有个富贵人家做了大官,前途似锦。这富贵人家就是季家,那当官的就是季家大儿子,当了个大副将,正是得意的时候,人也爽朗帅气,赵妻儿逐渐心动,但人家已有妻室,还恩爱有加,她无从下手。

可赵妻儿蛮横又是娇生惯养的,她看上的就没有她得不到的。

所以将目标定向季家二子。这人虽然没有大哥官大,但好歹有钱,长得也比李书生帅气。

于是她设计与季府二郎相遇相识,得其青睐,时机成熟马上就跟人家跑了。

那李书生怎么办?

和离。带着刚满四岁的儿子过活。

李书生碍于季府权势,并没说什么。但赵妻儿唯恐他说出他们之前的关系,到处传言,这会让她名节不保,会被季家赶出来,所以忘前种种,为追求富贵权势,设计陷害自己以前的丈夫。

那年那天,李书生半夜醉酒回家,脚步不稳,一滑,便掉进一个极为险峻的阴沟里,当场死亡,血流阴水,死相惨烈。

所有人都以为那是意外。

只是后来,再没有人能找到李书生唯一剩下的儿子。

剑阵里,众人围来,听阮清讲话。

阮清是情缘之仙,能掌情,而记忆,也归属于情感的一种。

在众人懵然中,她就悄悄伸出一根尘线,探入李狗子的记忆深处。此法唯这一类神仙所有,而记忆更是属于别人极为私密的东西,故知晓别人秘密后,使用此法的神仙并不会告知于旁人。而创立此法是因为能更好的完成信徒祈愿,毕竟情感为之复杂,有时候,众人所求的,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这时只能靠探取他们的记忆才能完成祈愿。

但现在是特殊情况。

“大概就是这样。”阮清又悄然收回尘线,把大致内容说了一遍,过于隐私的地方她并不会说。

众人听后一阵唏嘘,皆看向已经被缚仙绳绑着的李狗子。

呆滞的赵氏醒过来后也迷迷糊糊听到一些,爬着去看地上的李狗子,红着眼道:“你,你就算恨我如此,也不该杀了我儿子!”

耷拉着头的李狗子闻言抬头,眼里还含有血泪,却充斥着不甘和愤然,朝赵氏吼:“那我呢?!!我也是你儿子!你就没想过我吗!!!”

当年他那样挽留他的母亲,跪她,求她,被她骂,打,踢踹也死死抱着她的腿苦苦哀求,结果她头也不回,不留不舍地就走了。

随即又想到什么,仰头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也对,你当初就差点杀了我这个儿子。”

那一晚,父亲很久没要回来,他提着灯去找,结果就在那个地方,他亲眼看见父亲被人推下阴沟,推得骨头断裂声咔嚓作响,推得阴沟里流满血水,他被吓得大叫,刚好引来那两个罪魁祸首。

其中一个,是穿的荣华富贵,披金戴银的,他的母亲,和她的下手。

母亲毫不犹豫,面无表情指使下手过来掐他。

他被掐的快断气时。父亲出现了。

这只鬼魂满身血泥,还保留着死前的状态,面目全非,血淋淋的吓跑了凶手。

小李狗子爬进阴沟里,淌着血水去找父亲尸体。

结果,他是抱不回去的,只扯下父亲的一根手指骨头——那是摔断的。

再然后,他修了魔道,用父亲的骨头,操控了父亲的鬼魂,誓死报仇。

李狗子猛地止笑,面部疯狂扭曲:“你狠得下心杀死父亲,我杀你一个儿子怎么了?这是你应得的!这还不够,这还不够!我要让季家全部给你陪葬,我要告诉你失去亲人的痛苦!我要折磨死你!让你生不如——”

他还没说完,却是仰面一倒,昏死过去。

赵氏听得双目痴呆,瘫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

君珩收了银枪,扭扭手腕理了理衣袖,抬眼看暮淮。

“这个人,给你们,旁边那个我们处理。”

李狗子还是人,虽修了魔道,但到底不归天界管,交给人界道士正好,而旁边那个李狗子的凶鬼确实作害,得交给天界,而这也是他下来要办的事。

暮淮看了眼李狗子,眼神转向林卿言。

林卿言马上会意,吩咐其他弟子捉拿李狗子。

但李狗子不知怎的,刚碰到就又醒了,还不停地挣扎,对他们歇斯底里喊道:“不,你们不能带走它!它没有错,一切都是因为我,不是他的错!你们没有理由带走它!”

他指的是同样不服从自顾自挣扎的,已经变成凶鬼任他驱使的李书生。

阮清忍受不了这种场面,深吸一口气,怼道:“你也知道这不是它想干的。又缘何强迫与它,说到底不就是要满足你杀人的欲望,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现在说这些没用的,后悔了?想回头了?你想做什么,回头做孝子吗?不仁不义,你根本不配!”

在她看到的记忆里,李书生本是救了他儿子后就打算走的,结果李狗子硬是哭死哭活把他给哭回来,李书生放心不下,便选择留在人界照顾儿子一段时间。

一个懦弱无能的书生,也就只能做到这些。可他儿子不是,他儿子放不下去这些仇恨,转入歧道,活生生炼制了李书生,强迫他吸食怨气,强迫他去作害杀人。李狗子根本没有在意自己父亲的反抗,炼化了它的神智,彻底变成一个杀人工具。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李狗子扭曲的人性。

最后,几个弟子在李狗子咆哮声中带走了

何思静:“你说季夫人做的是不是太过了。”

祁谨淡淡道:“他不也让季府变成这样了。”他说的是李狗子。

“可他也挺可怜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

几名弟子在小声的议论,途径檀笑尘时,也被他听了个大概。

檀笑尘看向一边在地上半死不活虽是都有可能晕过去的赵氏,又看了眼歇斯底里的李狗子,无声地叹了口气。

孰是孰非,作为旁观者又怎么是他们说得清楚的。谁错谁对也不重要了,到了这种地步,便都是错。

毕竟,事已成定局,又何能逆改。做了便是做了,现在后悔伤心,也没用。

檀笑尘转身,朝向不远处的一人一鬼。

季将军生前曾有一女,名唤南雁。

季将军和季夫人因为当年那件事受害,留下独女跟了二房,作为他们的女儿来养着,其实也并非养。在他们走后,赵氏对这个堂侄女并不好,可以说态度及其恶劣,如果不是还有季老夫妇在,那么季南雁也许就不是季府的千金小姐,而是一个低等的,被人虐待的下人。

现在季柔,哦不,应称季南雁了。

季南雁与父亲相逢后,十几年未见面的父女,此刻便有说不完的话。

何思静也注意到了他们:“那边的不用管吗?”

暮淮道:“人与鬼相同。他既没做伤天害理之事,又何必伤他。”

林卿言也道:“思静,你好好想想,当初是谁把我们从李先生手里救出来的?”

祁谨:“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

何思静恍然道:“我想起来了,当初就是他救的林师兄!我去谢谢他!”

刚说完他又被祁谨一把拉回来:“啧。你看清楚现在是你能插进去的情况吗?”

何思静蔫了。

檀笑尘被他们的话逗得笑了笑,旋即抬脚走向季南雁他们,身后束着的墨发随步伐轻微晃动。

何思静又来劲了:“那为什么君公子可以去?”

祁谨恨不得把他摁地下去:“嘶,你给我过来。”

“哦……”

阮清又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趁一群弟子都聚在一起就道:“小弟弟们,怎么样?今日可有学到什么?”

众人纷纷点头,林卿言笑着拱手道:“尚有收获。方才见姑娘身手不凡,敢问是哪位前辈?”

阮清扯着红线道:“我是谁不重要。姐姐再让你们学点东西。”她笑得贼兮兮,“来尝尝恋爱的滋味,如何?”

众人纷纷摇头,林卿言再次笑着拱手:“多谢姑娘好意。我们……暂时还不需要。”

阮清失落地叹道:“就这,亏长了一副好相貌,以后哪找得到姑娘哦。”

少年们哈哈尬笑,心道您与我们才认识几个时辰,怎么就像操碎了心的娘?

……

那边叽叽喳喳,这边倒是安静得很。

檀笑尘走过去行礼:“季叔叔,多谢。当年的事,对不起。”

季将军不在意道:“我没事,事情都发生了。只是可惜了子沉。”

檀笑尘紧抿着唇,握着剑鞘的手微微发抖。

季将军也察觉到他的异样,道:“不提这个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该放下了,我们也就是想要个真相,小世子,还记得我说的话吗?”

檀笑尘平展了眉,眼神平静,微微含笑道:“记得。谢谢你,季叔叔。”

季将军也努力扯出一个笑给他,伸手摸摸他的头:“那就好。小世子,无论如何,纵使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要停止不前。人已经不在了,我们要向前看。”

……

等事情彻底解决好已经很晚了,别处也寻不着落脚处,在季南雁的邀请下,众人便随着住下来了。

檀笑尘还剩一坛忘忧君,正要喝,熟悉的敲门声传来。

阮清君珩二人一齐坐在他对面。

沉默良久,阮清终于打破这气氛:“季将军与你说了什么,你这一整晚都不对劲。”

檀笑尘垂眸想了一会,缓缓道:“十七年的事,我要查清楚。”

君珩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你是说,当年的事有问题?”

阮清皱眉:“你们不是说已经查清了吗?”

那年她比他们两个都早飞升,所以很多事情只是听说,并不知道详情。

檀笑尘:“查清了,那是假的。”

“……”

他们又聊了些许,这才从他屋里离去。

檀笑尘开了窗,打开酒。

窗外无光,月亮被隐没在云烟里,昏昏沉沉的夜晚就是一个充满未知的世界,那里太深了,就如那个真相,被埋没太久了。

这一夜,他想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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