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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杀人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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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为郑淙处理完手上的伤后,郑泠净了手,坐下与他一同用膳。

一餐饭下来食不言,两人用完饭,喝茶的时候,郑泠才问他因什么回来的。

郑淙捧起茶盏,漫不经心开口:“太后懿旨,让我回来也见见两个大都护。”

听此,郑泠捏杯盖浮茶的动作一顿,她垂眸望着杯中氤氲的热气,问:“见着了吗?”

她有些不自在,他回来了,势必也能从旁人口中知道某些事……

如若可以,她不希望,阿兄知道今日她去东客苑会见王孝烈的事。

如此轻贱的自己,她并不愿意被他所知晓。

“见到了安北大都护,”郑淙饮了半口热茶,将茶盏放下,懒懒道,“另一个……打算等会儿去拜访。”

闻言,郑泠的手不由抖了一下,杯中的水洒了几滴出来,烫在她的手背,带着微微的火辣刺痛。

她宛若一个做错事的孩子,顿觉心慌意乱,手足无措。

不知为何,听见郑淙要去见王孝烈,她内心十分忐忑。她怕他去了,就会从王孝烈口中知晓,中午她前去接待之事。

好半晌,她才听见自己的声音:“今日太晚了,深夜会客,岂知不会叨扰人家。”

郑淙听出了她话中的劝阻之意,如若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会认同她的话,只是偏偏他什么都知道。

他不由捏紧了杯子,看了看窗外的夜色,随后转过头望着她,眼中似笑非笑,半开玩笑道:“俗话说夜黑风高……杀人夜。可见晚上,其实是个办事的好时机。”

她却心虚越甚,欲言又止:“阿兄……”

郑淙知她所想,带着安慰的口吻,对她道:“太后让我明日一早就回羊谷关,明日没机会去见一见那位人物,当然得等会儿去了。”

他站起身,准备离开之际,伸手在她脸上扯着两边嘴角向上扬:“小姑娘别愁眉苦脸的,你若累了,就早点休息。放心,无论发生什么,都有阿兄在。”

他的话,带着别样的令人安心之感,郑泠虽不知道他所指为何,但心底的焦虑莫名就少了一些。

从小到大,他答应自己的事,都能做到。

甚至当年清州民变,在自己性命攸关之际,他也能及时出现在她眼前,斩断牵绊住她双腿的沉石绳索,将她从滚滚浪涛中捞起。

此刻他手动在她脸上捏出笑脸的举措,莫名地让她笑出了泪花:“嗯。”

见她垂泪,郑淙连忙松了手,手足无措:“这是在笑还是在哭?唉,别哭,我可不是想欺负你啊。”

郑泠摇头,自己擦掉眼泪,笑了笑:“笑出眼泪嘛,总之与哭无关。”

想到他明日就走,她又道:“你且等着,我有东西给你。”

她交代完,立刻折身去了卧房,找出柜子里那身新做的针脚不好的衣裳捧了出来:“既然你明日一早就走,那这身衣裳现在就给你罢。做的不太好,你不要笑,若是不嫌弃就收下;若是不合意,随你处理了便是。”

她也没想到,自己都嫌弃的衣裳,还是会送到郑淙眼前。

惊喜来得太突然,郑淙眼角眉梢都泛着喜悦,眸光在夜晚的灯光中熠熠生辉:“你为我做的?”

郑泠点点头,想到自己的手艺,有些不太好意思:“第一次做,手艺不好,比不得你常日所穿,你若要,就将就着吧。”

郑淙喜笑颜开,一把接过,展开细看,“哪能叫将就,做得多好看,我很喜欢。”

从小到大,特意为他亲手做过衣裳的人,一个是他母亲,另一个是眼前的阿泠。

收礼物的人喜欢,制作者也觉得开怀,便道:“还是穿里面吧,不然穿外边被人见到了会笑话。以后等我手艺好了,再给你做,做的肯定比这件好。”

听到她说以后,郑淙笑得眉眼柔和,“这件也好看,我就要穿外边。以后你做的,我也要穿外边。”

郑泠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有点替他难堪,脸上一热,尴尬道:“随你,反正不穿在我身上,丢脸的也不是我。”

“不丢脸,很幸福。”郑淙将衣裳对折后挂在手臂,眷恋地看了她一眼,对着她告辞,“天色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走了。”

郑泠送他到院外,看着他的身影融入黑夜,无声轻叹。

最后举头望着那轮皎洁秋月,她暗自祈祷:希望王孝烈,不要在阿兄面前多说不必要的东西。

*

她担心了一夜,不知何时才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醒来,郑泠就听到了一桩大事:单于都护府大都护-王孝烈于昨夜突遭行刺,已经暴毙。

听到这个消息,郑泠愣了半晌,不知为何,她心底忽然想到,郑淙昨夜似笑非笑说得那句“夜黑风高杀人夜。”

这么巧,昨夜他也说过要去拜访王孝烈。

这个念头一起,她越深思越发觉得,这是郑淙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至于原因,她还想不明白。

但是一个大都护莫名其妙死在了行宫,所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

更何况,此刻正是姑姑需要单于军的时候。

那单于都护府不明不白死了一个大都护,岂会善败甘休?

她想不通,若是郑淙做的,他为的是什么?

若不是他,又会是谁?

思及此,她越发担忧郑淙,连忙赶赴千机堂,想在姑姑那里看看能不能知道些什么。

郑泠到的时候,千机堂内外已是人头攒动。

外面整齐划一站着单于军,他们的对面,则是关内军,加上在另一边的安北军,三方人马齐聚,仿佛一副随时都会发生兵变的样子。

她通报之后进了院内,见到卢玄策及王孝烈的一干亲信,都候在院内。

前者脸上一如既往的冷漠,后者几人一幅哀伤和怒容,正围着什么人站在一起。

郑泠站在一旁,听了会儿院内众说纷纭的声音,才知道跪在院中的这人,是今晨最早发现王孝烈遇害的仆人。

这仆人不是行宫的人,乃是王孝烈自己的人,从单于台跟着到的朔方,贴身伺候,负责他所有的饮食起居。

在今晨天亮之后,仆人如常在门外等着王孝烈醒后的吩咐。

只是今日等候良久,从来作息规律的王大都护,竟然迟迟没有醒来。仆人察觉到不对劲,于是在外敲门询问,久不见屋中的主子回应,于是撞门进去,就见到床前流了一地的血迹,而躺在床上的人,胸口破开好大一个血窟窿,竟然就此毙命。

此刻那仆人和一干安北将领,正围在此间,问太后讨要说法。

郑泠听着这样的描述,只觉得毛骨悚然。

诚然她并不喜欢王孝烈,更不想日后被姑姑献给他侍奉他,但他是在这里死于非命,她却高兴不起来。

若无法找出真凶,给单于军一个满意的交代,关内只会大乱。

届时,前有反贼,后有突厥,整个关内都将危在旦夕。

郑泠胡思乱想的间隙,千机堂内大门洞开,郑无邪从中走了出来,面带哀戚:“王大都护之死,哀家听闻,痛彻心扉。此事,哀家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已故的王大都护一个交代,给单于军一个交代。”

她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人出列,“太后容禀,我们大都护平日并无仇人,所以并不存在仇杀。大都护是死在朔方行宫,而行宫乃重地,然杀人凶手却能自由出入,杀人于无形。由此可见,凶手是极为熟悉行宫的人,而不是什么外人。”

这话如水中骤然投入的一颗石子,在水波中搅起千重风浪,引发了不少窃窃私语的猜测:

“大都护死在行宫,谁知是不是太后的主意?”

“只有这里的人才熟悉这里的一切,死在这里,除了这里的主人,还能有谁!”

“是太后杀了我们大都护?”

“……”

眼看这些窃窃私语越来越大,群情激愤之下,郑无邪收敛哀戚,看向此人:“你是何人?”

那人不卑不亢行礼:“臣乃单于都护府副都护-裴漱。”

郑无邪望着裴漱,“说得好。凶手却能自由出入行宫,杀人于无形,必然是蛰伏已久,才极为熟悉行宫布局,知晓王大都护刚好是昨日进城。裴副都护及在座的诸位应当都知晓,王大都护此番南下朔方的目的——为的便是一同抵御霸占朝廷的反贼。

“由此不难推断,明显是有人故意行凶,行此离间之计——为的便是挑起我们关内的矛盾,好令我们几方互相猜疑,互生嫌隙,从而分裂,给敌人最大的可乘之机。即是如此,哀家立刻彻查合宫上下,必不叫敌人蛰伏于此的眼线再次行凶,逍遥法外!”

这一番话,巧妙的将此事推到了他们共同的敌人头上,及时扭转了局面,将岌岌可危的信任拉了回来。

众人顺着这个思路,顿觉很有道理,虽然暂时没有证据,但太后所言,道理没错。

思来想去,王孝烈之死,得益者,唯有一直觊觎关内的反贼李叡。

话说到这个地步,一切怀疑都指向他们最大的敌人,一直安静旁观的卢玄策,忽然出来,出声道:“太后言之有理,王大都护遭此横祸,摆明是外部敌人的谋划。听闻敌方的军中智囊‘魏缙’已经到阳谷关半月有余,诸位切莫中了此人的奸计,酿出自相残杀的戏码,如此才叫反贼李叡看了笑话,渔翁得利。”

他的话一出,再度坐实了此事非反贼所为不可。

一时之间,各种声讨李叡和魏缙的声音层出不穷。

时隔两月,郑泠听到魏缙这个名字,一阵恍惚。

她以为自己逃出了长安,就不必再见到这个人,听到这个人。

可是,他居然也来了阳谷关。

郑无邪眼见群情渐平,趁热打铁,开口道:“王大都护突遭横难,任何人有任何知道的或者想法,都可以向裴副都护学习,知无不言说出来,如此团结一致,我们才能更快地找出蛰伏在此的敌人。”

说着,她从身后的侍女手里捧着的木盒中,拿出传国玉玺:“另外,裴漱听令,单于军不可无首,哀家以大豫朝廷之名,任命尔为新任单于都护府大都护。”

裴漱有些不可思议,活了半辈子,竟然也有取代自己上峰的一天。

可这是大豫朝廷的任命,是太后的任命,得来光明正大。

他心底那丝想为王孝烈继续追究的心思淡去,一心只是听命于太后:“臣领旨,谢太后隆恩。”

*

解决了这一场逼至门前、险些酿成的兵变事件,郑无邪回到大殿,怒而扫下案桌之上的所有文书。

乒乒乓乓声音遍地,侍女们见她砸了一地的东西,站在两侧垂头屏吸。

好半晌过去,郑无邪气渐消,沉声吩咐心腹:“来人,传哀家口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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