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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河东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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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满殿的人,大概除了两位国公夫人和郑泠,其余人都早已知道了这其中的缘由。

郑邺与崔挚毫不犹豫地领命称是。

郑太后见此,也不留人,言简意赅:“就不多留你们了,时间紧迫,你们各自回去先准备着明日的大婚。”

郑泠心里一万个疑惑,但此间的氛围过于凝重,她不至于不知轻重,在这里问。

回家路上,在马车之内,崔氏率先问了出来:“怎么的忽然如此急迫?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郑邺颔首,脸上满是肃穆:“腊八那日,传回来急报,河东节度使叛了,已加入反贼李叡的阵营,两方大军,正西行逼近都畿道河南道。”

郑泠不是很懂军政,但基础的疆域兵力布防划分,她还是知道的。

起初河北道叛变,李叡造反,兴兵西进,一直是由河东道与都畿道河南道,分别拒守,扼制其西面和南面,为帝国奋力抗战。

如今河东道倒戈,整个京畿道的东北一角就成了一个漏风的孤岭,随时都会被冲破关卡,直取长安。

仅剩的都畿道河南道,在这样的高压之下,孤军奋战,谁也说不好,它是否会成为下一个临阵倒戈的河东道。

大豫京畿道以北的关内道朔方节度使,河西道凉州节度使,陇右道北庭节度使,自从十几年前,经历突厥侵袭,节度使叛变之后,那几个重镇的兵权就都握在陇西李氏宗亲和四大柱国之手。

从此一直都在据守北域,与北边动荡不安的突厥奋战。

而陇右道鄯州节度使,与陇右道安西节度使,则在保卫帝国西疆,与吐蕃对抗。

除却这些兵力调遣不得,要想解决这一场旷日持久的造反兵变,只能从长安的十六府卫及其以南的其余府道调兵北上,去抗衡河北河东两大势力。

听到这里,郑泠大致明白了,为何急匆匆要提前婚期。

想来是崔忱骦父子被委以重任,不日便要领兵东去河南道。

她刚思索明白,果然就听见郑邺说:“崔柱国父子受命领兵,这些天就要去支援河南道。战场无情,太后将婚事提前,也是想着让忱骦临行前娶妻生子,留个后。”

崔氏听得心惊胆战,脸色变得凝重:“这……河东节度使夏弋怎么就叛了?”

郑泠也皱眉,望着郑邺,等着他说下去。

郑邺告诉了她们,这则早已不是秘密的事情:“李叡麾下有一军师祭酒,名叫魏缙,他在一个月前孤身一人入河南道游说夏弋,替李叡的侄儿向夏弋的女儿提亲。在半个月前,李夏结为了儿女亲家。李叡的侄子,取了夏弋的女儿,答应将来与夏家共天下。”

联姻结盟,共打天下,共享天下。

郑泠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个想法,原来反贼也需要用婚姻,来巩固利益。

她又想到这个自从李叡起事之后,就声明鹊起的反贼团下第一谋士——魏缙,真是坏得很,哪哪都有他掺和。

她还在神游,就听得崔氏一通怒骂:“这……夏弋真是昏了头了!他的女儿嫁给李叡的侄子,就算他们将来成事了,李叡还能传位给他侄子不成?为这个背弃朝廷,真是黑心肝的愚蠢老匹夫,愚不可及,蠢出世了他!”

郑邺轻咳两声,喝声止住了崔氏的胡言乱语:“乱臣贼子,能成什么事!”

崔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找补:“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当然希望反贼都没有好下场。就是打个比方,想不通夏弋这般糊涂是怎么想的。”

郑邺面上这才和缓一点,道出一个全天下都在议论的猜想:“因为李叡并未娶妻,无子无女,他的侄儿由他带大,与亲子无异;加上一直以来的传言,说李叡在十六年前,抗战突厥之时,受了伤不能人道,是以才未娶妻纳妾,自然也不会再生育子女。许是这样,夏弋才会毫不犹豫地背叛朝廷,将女儿嫁给他的侄子,联姻结盟。”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郑泠听得恶寒。

天下大势,好像在那些手握兵权的人手中,如同游戏。

他们各自做出不同的选择,有的忠于朝廷,有的通敌叛国,就像那戏台之上的生旦净丑,面具之下,忠奸难辨。

她一直都没有觉得战乱离自己很远,她的父母于大好年华,先后早早故去,都是因战事遗留的后遗症,耗尽了他们的生命。

然而他们耗尽心力去守卫的帝国,如今被乱臣贼子霍乱的千疮百孔。

她并非不懂自己被指婚给崔忱骦的真正意义。

在这一桩婚约之下,所有人都觉得很好,只有傅丹青和太上皇问她是否自愿,是否是因为喜欢对方。

她不懂情爱,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但也并不抗拒。

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接力巩固自己的父母曾经付出鲜血和生命保卫的大豫。

她愿意以这种联姻的方式,继续维护一个帝国的延续。

*

当天夜里,听闻她明天就要大婚,郑淙跟她说了很久的话。

说着说着,一个七尺男儿竟然潸然泪下,“我这个样子,明天也背不了你上花轿了。我自己情路无果,总盼望着你能够幸福美满,哪想元骕不日就要上战场。战事凶险难料,唯愿他能够平平安安,这样阿泠你才能够圆满。”

郑泠听在耳中,给他擦泪,反过来安慰他:“背我上花轿,从族中找个族兄也是一样的,大伯母会安排好,放心吧。”

听到找个族兄代替自己背妹妹上花轿,郑淙越发不是滋味。

他们一同长大的交情,是最亲最近的兄妹。

十二岁那年,他被父亲罚跪祠堂,比他小五岁的郑泠总会跟着要去,执拗地跪在旁边的蒲团上,陪着他跪,谁劝都没用。

沾了郑泠的光,因此,父亲便提前给他减刑。

后来种种,几乎都是如此,但凡他犯了错,她都会效仿,与他同罪并论。看在她的份上,郑邺不予追究,让他避开了一次又一次的家法。

从那时候起,郑淙就发誓,毕生都会好好爱护这个妹妹。

如今他爱护了十几年的妹妹,婚事匆匆忙忙不说,自己偏偏这个时候重伤不得动弹,什么忙都帮不上,简直是一种遗憾。

毕竟是喜事,于是他强颜欢笑,接话道:“那得叫娘好好挑人,找个高大威武些的族兄,给你好好撑门面,叫崔家上下将来不敢懈怠轻慢你。”

郑泠笑道:“崔家是你舅家,他们如何,你不是一清二楚,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了,我好歹也是太上皇亲封的荣宁郡主,谁敢轻慢于我。”

“是是是,荣宁郡主,好大的品阶。以后你想家了,就随时回来,兄长去接你回来。”

“好。”

兄妹聊了一会儿,崔氏就来找郑泠,在她的屋子里跟她说了些婚仪的要点。

像一个母亲嫁女儿般慈爱叮嘱她:“我们大豫女子成婚,只需拜,是不必跪的,明日你去了崔家,也记着这一点。拜完堂后,会有喜娘领你们进百子帐,洞房花烛合卺酒,一并是在里面完成。待到了第二日方可出帐,从此你就是崔家新妇了。忱骦的父母长辈,就是你的父母长辈,要好好孝顺他们。”

说着说着,崔氏竟红了眼眶:“从小看着你长大的,如今你要嫁人,大伯母还真舍不得。”

郑泠亦是心怀不舍,听了这番话,泪眼朦胧。

她拥住崔氏,头靠在她肩上,小声说了一句:“泠娘自小没了母亲,十几年来,一直受到大伯母的照顾,早已将大伯母视为母亲。我可不可以……叫您一声“娘”?”

她从小就很羡慕阿兄,大伯父虽然对他严厉,可他却拥有一个完整的家。

有父亲责骂,有母亲爱护。

不像她,虽然尊荣,但出生丧母,六岁丧父。

身边的所有人都对她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以至于,小时候她看见阿兄被大伯父责骂,挨打,罚跪祠堂,她都觉得那是一种十分可贵的真实对待。

她也想体验那种正常的对待,便会跟在他旁边,试图去体会他的一切喜怒哀乐。

她也想像他一样,有一个陪伴自己长大,会骂人也会怜惜疼爱自己的娘亲。

她多么渴望,能够叫一声‘娘’。

*

少女软绵绵的身躯靠在怀中,轻如黄莺的声音问可不可以叫她娘,这让崔氏更加眼泪决堤,心中柔软。

她放柔了声音,连忙道:“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你母亲贵为镇国公主,若不是怕僭越,我也是想直接认你做女儿的。如今屋里只有你我二人,你若悄悄叫一声,你我不说,旁人不会知道。”

郑泠边哭边笑,张了张嘴,那句萦绕在舌尖多年,从小到大都没有吐出来过的称呼,终于能够释放:“娘。”

清晰的字眼,只有两个人听到。

崔氏心中涌起无数柔情,她怜爱地摸了摸郑泠的后脑勺,轻柔应声:“哎,好孩子。”

是夜,在郑泠泪眼婆、可怜兮兮的央求下,崔氏充当了一个真正的母亲,陪伴她出嫁前在郑家的最后一晚。

郑泠第一次体验到一个正常的姑娘,拥有母亲的幸福时刻。

这夜,她睡在崔氏身旁,心下异常安稳。

作者有话要说:泠娘:魏缙,真是坏得很!哪哪都有他掺和。

远在千里之外的魏缙,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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