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的天空,飘着洁白柔软的云,偶尔有飞鸟划过,留下一道划痕。
天空下,是一栋崭新的教学楼,隐隐传来笑声。
嘈杂喧闹的课堂里,学生在嘻嘻笑着,老师还没有来,这群学生根本静不下来心。
“哒哒哒……”
高跟鞋和瓷面地板碰撞的声音,由远及近,一道纤细高挑的身影走进教室。
她拿着课本,戴着眼镜,容貌大方精致,笑容得体优雅。
教室里的笑闹声瞬间消下。
“同学们。”老师轻声打招呼,“这节课你们知道该讲什么吧?”
温柔漂亮的老师谁都喜欢,瞬间就有活跃的男同学举手。
“讲虞朝阳!两千年前的大将军!”
“对!虞朝阳,如雷贯耳的男神!”
老师笑出声:“是讲虞朝阳,不过应该是小将军,为了便于区分,大将军是他的父亲虞周郎。”
她的眸子泛着温柔的色泽,循循善诱:“你们知道他的事迹吧?”
课堂彻底活跃起来。
“知道知道!太牛逼了这人!”
“二十岁北上突厥,突厥投降,二十三岁南下北狄,蛮荒灭亡。”
“从小听到大的,那些诗人整天写诗都要借用虞朝阳的典故,来报自己的壮志未酬,我快背吐了!”
“哈哈哈哈哈!”
老师也忍不住被逗笑了:“虞朝阳可是所有武将文官的梦想啊。”
“这些都是很片面的虞朝阳,你们也都知道,今天我会给你们讲一个不一样的虞朝阳。”
她调皮眨眨眼:“你们心中的小将军,应该是什么样的?”
“傲气!”
“坚定!”
“武功高强!”
“宁折不弯!”
课堂稀里哗啦传出了几声。
老师摇摇头:“不能说错,还是不全面。”
“小将军是个很接地气的人。”
学生目瞪口呆,怎么也不能把‘接地气’这个词放在虞朝阳身上。
虞朝阳,那可是虞朝阳!
青史留名,永垂不朽!
多少文人墨客,在两千年的岁月里缅怀他!
老师娓娓道来:“他会逃学,会打架,还喜欢整天上街游玩闲逛,这样的人当然接地气。”
“卫国朝里的一位礼部尚书,荆仲由,曾经写了不下百章古文言辱骂虞朝阳,说他无礼至极,叛逆不训,他写的古文言上通篇脏话,都是怨气。”
学生哄堂大笑。
有人猜测:“那虞朝阳早逝,那礼部尚书不是很开心?”
老师有些可惜地摇摇头:“不,在听说虞朝阳死讯后,荆仲由嚎啕大哭,晕在家中。”
“怎么会?”
老师能理解薛谦恩的感受,就好像一个调皮捣蛋的孩子,聪明过人,却十分叛逆,嘴上骂着,心里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只是头疼罢了。
“虞朝阳的舅舅是卫殇帝,你们应该也听过,卫殇帝一生博学多识,仁义重情,十分疼爱虞朝阳,一翻史记,满满都是卫殇帝对虞朝阳的宠爱。”
“这也导致虞朝阳肆意张扬的性格,连从军这种要求,卫殇帝最后也同意了。”
看着学生若有所思的表情,老师微微一笑,有些神秘道:“这些都不是重点,你们都是学生不关注这些,可最近出土的一座墓地,让我们心中的小将军形象更加丰满。”
学生有些着急了:“老师,求您了,别卖关子了,是什么呀?”
老师打开了电脑上的PPT,开始了投影。
“是卫国首富,聂鞅的自传,很震惊吧?首富墓地的棺材里居然是一本自传,死前都在抱着,直到两千年后,专家才发掘。”
“在自传里,我们才知道聂鞅曾经当过虞朝阳的副手,里面是他的故事,虞小将军的篇幅在中间位置,占了全篇三分之一。”
“从自传里,真的可以看出虞小将军多有趣,也很有人格魅力,聂鞅和虞朝阳之间的感情十分深厚,哪怕晚年,这个卫国首富都还在缅怀他。”
说着,老师忍不住轻笑出声。
“也是在这本自传里,历史学家们才了解到虞朝阳当初打突厥和北狄蛮荒的方法,让那群七老八十的专家都笑掉了牙,觉得虞朝阳实在是个奇人。”
“不仅如此,虞小将军和他的副手之间贻笑大方的相处方式,也让人大跌眼镜。”
“虞朝阳,真的很有意思!”
老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些感伤道:“时隔两千年,我们才知道虞朝阳曾经发生了什么。”
“他是自愿和突厥可汗同归于尽的,并不是世人口中说的那样,被突厥偷袭死在南关。”
一个女学生悄声道:“真没想到……”
虞朝阳最后竟然自愿身死道消,受尽折磨的死去。
老师的笑容维持不下去了。
“虞朝阳死后,全朝歌城哀哭,人们自相跟随,上到朝廷命官,下到黎民百姓,皆为之痛彻心扉。”
“两千多年过去,我们没有办法亲眼看看那个盛况,亲眼目睹一人照亮整个卫国的小将军,真的很遗憾。”
“卫多君子,其国无患,很多人到死了,都还在怀念他。”
老师眼里有些悲哀,她想到了那篇自传里的最后一段话,她没有讲给学生们的话。
专家翻译过来,是这样的:
他是我的一生挚友,可我仍然恨他,直到我的死去,这份爱和恨才会消亡。
我不会明白他为何要抛下一切,从容赴死,可我知道自己是被抛下的那个人。
老师抿了抿唇,把自己感性的眼泪压下去,仍然挂着温和的笑容讲课。
“十几年前开的卫宣宗墓地,你们也知道吧?在卫宣宗当政期间,卫国走向了盛世,他无疑功德极高,可历史上对他褒贬不一,是因为他对外太过残暴。”
“历史上最神秘的鬼面将军,至今尸体不明,身份不明,可我们都知道,他和卫宣宗在短短三十年里造了很多杀孽,基本上敌国都被血洗,听说血染红了护城河,好几年那河都是血色。”
“之前我们无法得知这两人受了什么刺激,可在卫宣宗的墓地里,这才发现了答案。”
课堂沉默了。
他们作为文科生,都是或多或少了解过历史的,卫宣宗的墓地里,在他沉睡的棺木里,身边躺着的是一幅幅画像。
画像上都是一名白衣男子,笔触细腻,栩栩如生,一笔一划都是主人对画像之人不能言说的爱意。
后来解密,画的人是虞朝阳。
卫宣宗一生无妻无子,顶着莫大的压力不肯纳后宫,不知道被弹劾了多少次。
可在最后的沉睡里,他怀抱着小将军的画像沉眠。
这一节课,老师不知道偷偷红了多少次的眼眶。
“可能……真的很爱吧。”
一个个子矮小的女学生低喃道。
这一声打破了沉寂。
“对!我也在网上看到过画像,太好看了!小将军要是长那样,谁不喜欢啊?”
“若换成是我,那我也爱得深沉。”
“他可是虞朝阳!怪不得帝王会疯成那样!”
“真的很帅!我在博物馆参观过,明星都没他帅!”
“现在去看,画里的人跟活过来一样,小将军笑得真好看。”
“我不一样,我看的是虞朝阳的饮酒图,特别潇洒!”
“卫宣宗画的虞朝阳实在是绝了,他一定很爱小将军。”
老师笑着点点头。
此时阳光明媚,天空湛蓝澄澈,如果虞小将军还活着,看到这么美好的风景,大概会很开心吧。
暖阳和煦的春日,天空飞来一群回乡的南雁。
它们轻飘飘在天空划过,那形状可真像一个笑颜。
作者有话要说:本书已完结,致敬前辈。
——自由铁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