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下雪了,好大的雪。”管家关上门,哆哆嗦嗦地进来,雪花融进他的衣服里,片刻消失不见,“二少爷,风雪交加的,你这个时候怎么回来了?”
程谦萧换着鞋,“我落地还没下雪。”他示意管家收起两盒带来的保健品,“强健心脏的。”
“哼。”程老爷子是一点也不买账,“你少气我我心脏比谁都好。还需要这种保健品?”
程谦萧也不想次次回来都和他争吵,他来到餐桌,阿姨已经添好一副碗筷了。他坐在季未身旁,“孩子一事我说了顺其自然,你们总是催,也催不出什么。”
程德超怕引战,语气缓和,“爸这只是对你的期许,你和小未都结婚了,也不可能不生孩子。”
程谦萧又下意识地帮季未夹菜,季未刚吃完曾萍夹的,他又来,她肚子装不下了,踢踢他的腿。
程谦萧夹菜的手停顿一下,眼神不明地看着她,“生是会生。主要还是看未未。”
未未?
季未莫名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要不要叫得这般亲密。
女人最懂女人,曾萍自然懂季未什么想法,“我知道你俩刚结婚还没有要孩子的打算。但你们是年轻人,年轻气盛的,不是会经常”
她点到即止,餐桌上的人全知道她在说什么。
静止的那几秒里好像有一只乌鸦从中飞过。
程川卓率先打落这只乌鸦,“妈吃饭呢,你在说什么。”
程德超咳了声嗽,扯扯曾萍的衣袖。
程老爷子倒是欢喜,严肃的脸上多了丝和气,“那你们给力点。”
程谦萧:“行。”
“……”季未想说点什么,又无法反驳。现在的家庭催生都是这么催的吗,有点可怕。
吃完饭,他们都去客厅看电视了,季未端着一杯热水站在落地窗前看雪。雪花洋洋洒洒地落下来,在路灯的映照下纷飞,像棉絮。
季未好久没见过雪了。
身边阴影靠近,程谦萧磁性略带低哑的声音在耳侧响起。
“要不要出去看?”
季未不太想,她肚子还隐隐作痛,“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她想躺床上早点休息,程家很好,但她不想呆了。
程谦萧看了眼腕表的时间,八点,“你想回现在就可以。”
刚吃完饭走人,程老爷子肯定又会心生不满,季未还是想多体谅一下老人家。
“我想说的是可以早点回去,不是现在就回去。”
程谦萧:“你不想呆可以走,不用勉强。”
“谦萧,小未你们站在那干什么,快过来坐啊。”客厅里,曾萍在喊,两人过去就看到程老爷子在拆快递。
快递已经拆出了一个,季未看见是儿童木马摇椅。
“儿童房都布置好了,就等你俩了。”程老爷子是满脸高兴,又拆出一个拨浪鼓,摇着,“多可爱啊。”
他门牙掉了,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缝。
程谦萧:“爸,有点事我和季未先回去了。”
闻言,程老爷子的笑消失在嘴边,“回什么,你们明天周末。外面也在下雪,今天在这将就睡一晚。”
可季未不太方便,她没有卫生巾,“爸,今晚就不睡了,等下次。”
“哎哟,小未,爸都这样说了你就答应下来,不要拒绝。”曾萍的一席话搞得季未面红耳赤。
“爸。”程谦萧声音懒懒的,“你不是想抱孙子吗,好不容易周末得空,我俩也想过过二人世界。在家里,我可放不开。”
最后季未和程谦萧成功逃脱,临走前程老爷子又拉住程谦萧说悄悄话,老人家可能意识不到,他以为他在偷偷摸摸的讲话,实际声音大到不远处的季未能听见。
“你好好待小未,别欺负人家。”
“……”
外边的雪小了些,树叶,灌木丛都积了雪。冷风不断,刮得季未耳朵在痛。好不容易盼到温暖的车内,季未就感受到平息的腹痛卷土重来。她也不经常痛经,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痛得厉害。
那一边上车的程谦萧发现了季未的异常,“怎么了?”
季未:“没,外边冷。”
程谦萧示意钟森空调调大点,“冷明天多穿点,不要感冒了。”
季未知道,两个星期没见,他的腿似乎好了,“你腿没什么问题吧。”
“痊愈了。”程谦萧看出季未脸色不对劲,“你哪里不舒服?”
瞒不过他的火眼金睛。
“痛经。”
程谦萧对这方面陌生,一贯沉稳的男人在此刻显然束手束脚。
“有多痛?是持续痛,还是痛一下停一下?”
“……”季未没想到他较真上了,“还好。回去洗个热水澡就没事了。”
等快要到流曲雅苑,程谦萧叫停了钟森,车辆停在一个小超市门口。程谦萧取下安全带下车,季未也没多问,他应该要买什么东西。
腹部还在抽痛,季未怎么调整坐姿都缓解不了。她额头冒了层薄薄的汗,闭上眼睛想歇息下。
程谦萧一回来看见季未睡着了。他把东西放好,想脱大衣盖上,大衣上又淋了雨。他只好换了车内的毛毯。
季未睁开眼,茫然道,“我没睡着,就养一下神。”
她坐直了些,“你买什么了?”
“缓解痛经的。”
季未随意翻了翻,红糖红枣枸杞等还能理解,“你为什么还买了这么多水果?”
香蕉猕猴桃橙子…还有几盒布洛芬,他还去了旁边的药店。
程谦萧:“这些水果能缓解痛经。”
“谁说的…”季未还从来没听过。
程谦萧倒是一本正经,“刚百度了,说是女性痛经必备的水果。”
“……”他似乎有些小题大做,心里如此想,季未还是说了声谢谢。还没有谁因为她一个痛经放在心上的,她都基本不当一回事,睡一觉第二天自然就好了。
“不必客气。”
程谦萧会这么在意,主要是曾看过周雅黎痛经,李祁帮她揉肚子的画面。他想,女生痛经时应该都需要自己的男朋友安抚。
回到家,季未先去洗澡,洗完出来,程谦萧喊她吃布洛芬。
季未吃下去后,打算睡觉了。
程谦萧:“我和你睡。”
季未拒绝,“不用,我可能不太方便。”
程谦萧没在乎那些,“你在计较我那天不和你睡的事?”
季未也不是这么记仇的人,他又想到哪里去了。
“没有。”
程谦萧也不想勉强她,“就今天一晚。”
季未躺床上等程谦萧,手机玩了没一会儿她就眼皮子打架,想睡觉了。
那头程谦萧刚好洗完澡进来,季未关了大灯,开床头柜的小灯。
“我先睡了。”
程谦萧掀被进来,“肚子还痛吗?”
季未眼睛闭着:“还好。”
“要不要帮你揉揉?”
季未清醒吓走一半,不敢睁眼,一个“不”字要说出口,肚子覆上他宽大炙热的手,他动作很轻,打着圈地揉,掌心间滚烫,季未莫名的舒服很多。程谦萧也如她希望的那般有一直揉下去,直到她睡着。
……
季未睁开眼就十点了,要不是被电话吵醒,她还能睡。
是钟木言打来的。
“季未,你出发了没有。”
季未眯着眼,“去哪?”
“不是说今天去郊区看马术比赛吗。”
季未记起来了,睡了一觉她大脑迟钝,好多事都快要忘干净。
“我刚起床,可能晚一步到。”
“啧啧。”钟木言很快接茬,神经兮兮的,“你和程谦萧还真是缠绵悱恻。”
“你别瞎说。”季未警惕地看了眼旁边,才发现程谦萧不在,“他都起床了。”
“哟,还说没缠绵悱恻,都一块睡了。”钟木言贱贱的,季未不想和她多谈挂了电话。
洗漱完出了房间,客厅里并没有程谦萧的身影,去到阳台,也没有在喝茶。回来时,看到餐桌上罩着早餐,还留有一张纸条。
“今天临时有事,早餐做好了。起的早趁热吃,起晚了在微波炉热一下。”
季未去微波炉加热早餐,匆匆吃完,没化妆,只涂个口红就出门了。
马术场在郊区,路程有点远,公交地铁又要转很多站,季未怕钟木言久等,打车过去的。
比赛是下午开始,但钟木言也想策马奔腾,陶冶一下情操就提前去了。
今日倒是没再痛经,或许是程谦萧揉肚子起了作用。
手机振动两下。
季未拿起看,许砚发来的。
【你今天会到吧?】
季未:【会。我和朋友一起。】
【好。看完比赛请你吃饭。】
季未:【不用,你别破费。】
【我是真心实意想感谢你,感谢你愿意来看我比赛。】
他的真心季未也不舍得辜负,只好答应了他的请求。
好不容易到马术场,钟木言等不及了,拉着她进去。
“咱们抓紧时间玩。”
骑马和比赛的场地分开,两人换好马术服,各自挑着马。都没骑过,只能选温驯一点的,季未骑了匹小马,由工作人员带着进入场地。
工作人员看出季未有些紧张,“你的手松一些,不要拽紧绳子。”
季未乖乖照做,松开了些。
工作人员很有耐心,牵着季未走了两圈,“抬头挺胸,目视前方。夹紧马的肚子。”
说完,他带着马开始跑起来,季未颠得帽子歪了,心在突突的叫,“别跑。能不能停下来。”
工作人员看季未适应不了这种节奏,慢了下来,“你看你朋友很厉害。”
季未看向一边的钟木言,她学习能力超强,不用工作人员,就自行驾马跑起来了。一边跑,还一边唱着歌。
“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歌声从季未身边刮过,随着她的人飘远了。
“……”
工作人员也佩服得五体投地,“她是我见过最勇猛的女生。”
季未可勇猛不起来,她又开始腹痛了,只能下马坐到一边休息。她看着钟木言跑了几圈,最后骑着马来到季未面前。
两人隔着栅栏讲话。
“季未,我好像看到程谦萧了。”
“?”季未说,“在哪?”
钟木言指指对面,“那边场地。季未,我说了你别生气。”
季未看她支支吾吾的,“我生什么气?”
“程谦萧好像在和别的女人骑马。你不是说他去工作了吗?这就是他的工作?”
季未没多大的波动,她知道程谦萧不是这种人,“他可能跟合作伙伴来骑马了。”
“不是啊。”钟木言愤愤不平,“那个女人还抱住他了!隔太远,有点看不清,反正程谦萧也没推开。”
“……”刚刚季未还有点怀疑,这下子她是一点也不相信钟木言的话了,“你可能认错了。”
钟木言:“我对天发誓,真的没认错。那就是程谦萧,你要是不信,我带你去捉奸。”
季未跟在钟木言后头,她一时之间也有些摇摆不定。不过,她也不想追究自己为什么摇摆不定,程谦萧若是真有了心爱的女人,她会大方退出,不会斤斤计较那么多。但在看到那位女人时,季未似乎又有点做不到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是宁芷仪啊,她的姐姐。他们两个穿着马术服,站在一边聊天。
季未之前刻意不去了解他们两人的过去,也不知道本来要联姻的两人为什么又断了。
“我就说是程谦萧吧。季未,这位女人恐怕来者不善哦。知性娇媚,看起来和程谦萧还挺登对。”钟木言话说一半,止住了,她打打自己的嘴,“呸,我在说什么屁话!季未,要不要我上去帮你讨个公道。”
季未拉住她,不想惹是生非,“不用,那个女人我认识。是程谦萧的合作伙伴。”
钟木言:“就算是合作伙伴,可刚才两人抱在一起了啊。我亲眼看见了。”
季未不想深究那么多,“你可能看走眼了。”
钟木言见季未是真的无动于衷,她猜到些什么,“你该不会想借此和程谦萧离婚?”
季未想说她想到哪里去了。
“我真的认识那个女人。如果他们拥抱了,或许也只是出于礼貌,又或者是在安慰。”
钟木言:“你还真是心大。傻季未。”
“我本来和他就没什么感情。他要是找到心爱的女人,我替他感到高兴。”季未扯过她的手臂,“走吧,我们去看比赛。”
……
马术比赛的场子已经聚集了很多人,钟木言和季未眼睛看花了才看到人。许砚穿着黑色马术服,坐在马上,像高贵的绅士。
他也看到了季未,伸出手朝这边挥了挥。
钟木言啊啊大叫,“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还挺帅。”
“……看比赛吧。”
旁边有主持人介绍,说这次的马术比赛是盛装舞步赛,骑手和马匹根据音乐完成一些花样动作。在规定时间完成,最后评委评分。
比赛开始,只见许砚骑马像骑车那样流畅,他旋转了一个圈,周围被他的表演惊艳,全在尖叫。
钟木言也不赖,“我还是第一次看马术比赛。好有观赏性啊。”
季未也投入其中,随着观众尖叫,鼓掌,更在许砚胜利时,一脸振奋。
“你不过去找她吗?”斜对面的宁芷仪望向程谦萧。
程谦萧盯着不远处的季未。许砚下了场,走到她面前,季未笑靥如花,看起来像在庆祝他的胜利。
“程谦萧,你为什么不过去,你去啊!”
程谦萧仍旧不为所动。
宁芷仪苦笑了下,“你这是吃她醋了?才结婚多久,你就爱上她了?”
程谦萧黑眸无波,语气算不上好听。
“我已经结婚了,望你自重。今下午的拥抱,我可以既往不咎。”
程谦萧停顿了下,又一字一句砸进宁芷仪的心底。
“我吃我妻子的醋,那也是我的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