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铃儿知道对面这是想要【调虎离山】,但眼下的情景,轮不到她不踏入其中。病房并不算安全,虽然有之前玄宗留下的一道防线,也有邬铃儿用圣古陀婴血液制作的第二层防线,还有圣古陀本身存在的最后一道防线。
但这些防线,面对不可知的敌人来说,都属于不确定因素。
她不知道来了多少想要对亓官辞出手的人,而对面一开始应该也没想到邬铃儿会出现在这里。
不,真的没想到吗?
玄门大会的召开才过去没多久,在不可知玄门中人是否有内鬼的情况下,没有人可以保证新界那边的反动势力不知道大会召开的情况。
如果他们知道,那么说不定也知道了代表那边参加会议的黑袍也来了。
但是他们无法确定黑袍是本人还是伪装者。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对有相同命格的人开始暴力屠杀式排除选项。
即便邬铃儿不知道亓官辞有什么打算,但是她知道一个人的命格是无法用正规手法而改变的。亓官辞再怎么有计划,他的命格也注定了他会在新界人的嫌疑名单上。
玄门大会的召开,只不过是作为一个导火索,加快了他们对名单肃清的速度罢了。
那么在不知道名单上哪一个会是真正的黑袍情况下,他们会做出什么选择呢?
派人刺杀。
派多少人呢?
当然是,两位以上。
如果是普通人,两位也足够处理。如果是玄门中人,一位用来拉扯,另一位来刺杀,也合情合理。
可他们之前已经刺杀过一次了,那么刺杀,还会用两位吗?
不会。
因为玄门的人,也一定会有所防备。
那么,最保险起见,他们一定会派出至少三位的刺杀小组!
一位用来拉扯,如果出现了突发情况,第二位和第一位一样,用来调虎离山,而最后一位才是真正的杀手。
但现在没办法了,哪怕邬铃儿不离开,他们也已经到门口了。不管邬铃儿是不是会被引开,病房都已经不安全了。
与其让大于等于二的危险针对亓官辞,最好的办法,也只能是主动跳进陷阱,引开一位。至于剩下的,就真的是要抢时间了。
如果邬铃儿提前解决了对面,还有机会在圣古陀婴的最后一道防线破碎前赶回来,那样还来得及。
所以,哪怕知道对面是在故意引开她,邬铃儿也不得不一脚迈进去。
好吧,那么现在,就看谁的速度更快了。
根据铃声给到的最后定位,邬铃儿推开了病房,向那处走去。一切都和她猜测的一样,整个医院陷入了【沉睡】,走廊上没有任何人,安静的可怕,也冷的可怕。
似乎医院成了一个巨大的停尸间,源源不断地冷气从四周侵入,灯光昏暗发绿,甚至走廊的墙壁上都开始结出薄脆的冰层。
这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邬铃儿微惊,在病房呆着那么长时间,对于外面的变化,她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还真是,不科学极了。
意识到来者不简单后,邬铃儿心沉下,她现在也有些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在圣古陀婴被击败前,打败对手回到病房了。
她第一反应就是回头,现在最好就是回到病房死守,虽说是困难些,但是可以明确保护亓官辞的安全。
可当邬铃儿转身,却发现身后的一切居然被黑暗吞噬了!
萦绕着血色的黑洞恶意地在邬铃儿身后蠕动,无法看到任何道路,更没有任何病房的存在。
从她踏出病房的那一刻起,她就回不去了!
该死的,中计了!
邬铃儿稳定心神,用最快的速度冷静下来,握紧笛子,再次晃动铃铛,这一次不等铃声停下,就提气往一处方面跑去。
既然这样,那就直接和对面拼了。敢算计到她邬铃儿的头上,真当她小妖女的名号是吹的吗!
不管是刺杀亓官辞,还是算计她,这个梁子,已经结大了!她真的生气了!
……
那边小妖女已经去找幕后者单挑,这边的池星乐也终于从泥潭中挣扎出来。
说来也奇怪,被鬼手拉下来后,它们却并没有想要对池星乐动手的意思,将他扔到泥潭里后,就全部消失不见了。
这也就让池星乐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从泥潭中出来,池星乐没有嫌弃自己身上的污浊,而是用手指捻了一小部分泥浆,凑到鼻子前仔细闻了闻,没有血腥气。
得出这个结论后,池星乐又单手掐诀,立起剑指,一道简单的符阵飞快闪过,随后消失不见。
也没有邪祟之气。
这就奇了怪了,种种迹象都在表明——这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泥潭。可是,为什么鬼手费尽心思把他从医院中带出来,最后却只是扔进一个普通的泥潭中呢?
而且,为什么鬼手会盯上他呢?
这也不怪池星乐大意。医院这种生老病死的常态之地,本就集聚了大部分的幽魂和阴气,相当于是一个非常特殊的界点。
在这里会有生魂,也会有死魂。会有阴气,也会有阳气。
在这样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在第一时间内没有察觉出医院中有邪祟盯上他,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可问题是……为什么呢?
池星乐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在这个时候有些不够用起来。
鬼手很明显是冲着他来的,但他最近并没有招惹过什么鬼怪,更何况他最近甚至连走无常都没有去,也就不会和恶鬼旅客们接触,怎么想,都无法得知为什么这些鬼手会对他动手。
不,甚至都不能算作动手——它们并没有对池星乐造成什么伤害。
如果把他扔进泥潭也算伤害的话,那就是吧。
更奇怪的是,这些鬼手在把池星乐带到这里后,又全部消失了,这一点让池星乐觉得很不对劲。
把他带出来,又离开了。
就算是绑架,也不带这样的啊。
与其说是绑架,倒不如说是……恶作剧?
福生无量天尊,什么恶作剧会这么无聊?!
不对,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是他忽略了的,仔细想想……仔细想想……
医院、病房、亓官辞、内鬼、鬼手、绑架……
池星乐的脑子现在有些混乱,太多零散的词充斥在他的脑海,但是却还差一根线把这些词连接起来。
池星乐一边想着,一边站了起来,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里看上去不像郊区,也不像城区。虽然他起来的地方,是一块泥潭,可是周围却并没有灌丛或者树木,周围黑黢黢的一片,没有灯光,唯一的亮处也就堪堪不过泥潭周围三米左右。
而再想要往外看去,却是什么都看不清了。
障眼法吗?
池星乐不太肯定,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离开这几平米大的亮处,等待他的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这个光线,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池星乐抬头向上看去,这一次他看到了顶!看上去是一个很普通的天花板,而光线则是从天花板中间吊着的一个灯泡上传来的。
有些简陋,也有些老旧。
有灯。
但是又有泥潭。
这种不和谐的怪异感在一瞬间就冲向了池星乐的脑海,他心中的那份异样感更加强烈了。虽然他暂时无法确定自己身处什么样的地方,但是却没由来得觉得一阵心慌。
这好像已经超出了人类可以理解得范围了,他一时间有些跟不上幕后者的脑回路,他现在只觉得因为无法跟上理解,而感觉格格不入。
嗯?
等一下……超出了人类的理解范围……
那如果……不是人呢?
池星乐双眼微亮,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中成型。他再次围绕着仅亮着的几平米地方走了一圈,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原本地上占据大面积的泥潭已经消失不见,变成了有些斑驳的地面。
地板上贴着最普通的大瓷砖,瓷砖交接处有些发黑,整个地面看着并不干净,像是几个月没有拖过地,没有人居住的废弃房子一样。就好像那些泥,从缝隙中渗透下去了一般。
这一点倒是和天花板上的那个灯泡相呼应了。
有了这样的认知,池星乐只觉得脑海中闪过了什么思绪,奈何闪得太快,他没有来得及抓住。不过所幸他并不需要抓住其他的想法。
回到灯泡的正下方,池星乐单膝蹲下,将手在本就不干净的衣服上随意抹了两下,反正都脏了,无所谓了。
把手擦干净了些许后,池星乐左手立出剑指,眼神微凝,对准右手掌心,快速划下。只见一道金光乍开而过,他的右手掌心处就裂开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刀口,温热的鲜血从刀口中流了出来,很快就染红了整个手掌。
没有任何迟疑,池星乐借助这鲜血,快速在地面上刻画起来。
血液顺着指尖滑下,再低落到地板上,形成一道红色的痕迹。差不多用了三四分钟左右,一个由鲜血绘制的符阵就出现在了地面上。
在绘制期间,池星乐一直有在控制血液的损耗速度。也正好他是玄门医宗的弟子,对人体失血的最大限值了解得非常透彻。
尽管面色已经苍白了许多,他也在最佳的范围内,画好了符阵,止住了伤口。
阵法是圆形的,但是空出了阵心。
池星乐走进阵心,盘腿坐下,随后双手结印,闭上了双眼。在手印结成的一瞬间,整个血红的阵法从内向外快速变成了金色,金光上升,形成内外两圈流动着符文的光柱,而池星乐则被两道光柱护在中心。
金光流转,池星乐的身影在符文交错中显得有些看不太清,而他本人也是一动不动,保持着盘腿结印的姿势,宛如坐化。
但是下一秒,却有一道人影出现在了光屏之外!
那人身形看着与池星乐相仿,一袭黑衣,手中握着一杆导游旗,面上带着一个青铜恶鬼面具。这人的衣服胸口处有一个玄妙的花纹,看其造型,似乎是个“冥”字。而花纹的下面,则绣了四个小字——原地超度。
他睁开双眼,发出一声冷笑,青铜恶鬼面具在金光的反射下泛着诡异的光:“猎人和猎物的位置,该换换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管是哪一位黑导,都好有安全感,欸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