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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死里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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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什距离祁漫塔格有些距离,唐栋和林书浅只好带人抄了小路,快马加鞭,深夜便赶到了主城中。

城里虽算不得繁华,但对在祁漫塔格许久的众人来说,倒也成了个大都市。唐栋翻身下马,身子却顿时僵了一下,大腿根处由于长期骑马摩擦的深重,让他步子一顿,有些迈不出这一步去。

林书浅注意到他有些异样的动作,赶过来问道:“你怎么了?”

唐栋摇摇头:“没什么,我们走吧。”

他面上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林书浅却敏锐的发觉他波澜不惊的面容下透露出的古怪。她的眼睛向下瞟去,心里明了,憋着笑将他搀扶住。唐栋见她动作,难得一见的有些尴尬,他摸了摸鼻子,可也没再逞强,知趣的将身体一部分重量靠在林书浅身上,众人加快了速度赶往白萧几人找到的落脚点里。

一进院子,林书浅立刻松了手,给他留了些面子。这屋子内院有个门槛,平时看着不高,此时在唐栋眼里却好像被放大了无数倍。他戴着墨镜的眼睛似乎直视着前方,可实际上却已经偷偷瞟向脚下。

白萧几人都站在屋内,他进退两难,只好忍痛迈开一大步,唐栋双手插在兜里,右脚在空中停住,顿了一下才迈进了屋里。

屋内几人有些疑惑,王灵灵更是不知死活的说道:“唐处长,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我帮你看一看吧!”

林书浅听到这话默默的低下了头,白萧和常安脸上皆是一副担忧的表情,苏茯却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我说灵灵啊,这可不兴看呐!”

王灵灵没有听懂她的话,挠挠头说道:“我可是医生!以前跟着我们团长在战场上,断腿断胳膊的都见过,有啥不兴见的?”

苏茯咯咯咯的笑着,这下连白萧也反应过来了,她一张俊脸羞的通红,连忙拉过王灵灵,示意她不要再说话。

苏茯笑的捂住了肚子,唐栋摘了墨镜,脸上毫无表情:“你很闲吗?”

苏茯被他这话一噎,呛得咳嗽起来,林书浅心底也憋着笑,可她面上忍住,还是帮她解了围:“你们几个休整一下,明天早上汇报情况,快去吧!”

众人风尘仆仆的赶了一天路,此时夜已经黑的浓重,大家也便没再啰嗦,各自回房休息去了。林书浅叫住王灵灵:“灵灵,你身上有碘酒和纱布吗?”

王灵灵点点头:“有的林参,我这就给你拿。”

她立刻将东西拿了出来,林书浅谢过她:“快去休息吧。”

王灵灵嗯了一声,飞快的点了点头,转身回了房里,林书浅敲开唐栋的屋门,却见他端坐在椅子上,手中握着铅笔,桌面上赫然是整个喀什的地形图。她将东西放在他桌子上:“给你。”

唐栋点了点头,林书浅刚要迈出房门,他开口道:“等等,你过来看看。”

林书浅扭过身去,唐栋头也不抬,指着地图道:“喀什能招待这个专家小组的旅店一个共只有三个:大长生、德罗坊、天足楼。我们的重点盯防也要放在这三处地方。”

林书浅已经很困乏了,可唐栋的话又让她强行打起精神来:“东瀛人在喀什的力量比我们强不了多少,更何况这次他们要就地检测,一定少不了实验仪器和大量随行人员,安保工作难度会更大。。而专家小组的人尚不清楚我们已经到达,生活作风必定不会有所收敛,只要我们能找到一个机会,肯定能够一击必杀。”

唐栋嗯了一声:“明天早上去看看情况。”

林书浅将药放到他手里:“早点休息吧,别忘了上药。”

唐栋点点头,露出点笑来:“晚安。”

第二日一大早,当林书浅开了屋门的时候,便见到唐栋已经坐在院子里看地图了。苏茯打着哈欠妖娆的迈出院子来,白萧几人紧随其后。

见众人都醒过来,唐栋开门见山道:“白萧,说说情况吧。”

白萧点点头:“专家小组的成员比我们先到喀什,他们的作风极其奢靡,不仅经常混迹在三大酒楼,还屡次出现在风月场所。而且出手大方,东瀛人并不敢拦着他们。”

唐栋放下手中铅笔:“风月场所?”

白萧点点头:“整个喀什城只有一家烟柳巷,他们几乎是夜夜光顾,成了那里的常客。”

唐栋心中生出个计划来,又问道:“东瀛人的兵力部署和他们的住址呢?”

白萧回道:“至少有一百多个便衣,他们住在大长生,那里几乎被包围了起来,很难下手。”

林书浅坐在唐栋对面,将地图看了又看,拿着铅笔圈画道:“大长生到烟柳巷的距离很近,在路上下手不是个好办法。他们人数太多了,即使在烟柳巷恐怕也很难找到机会。”

唐栋没说话,眼神却看向苏茯。苏茯左看看右看看,确定他是在看自己,不解的问道:“看我干嘛,难不成我能干掉那一百个东瀛兵啊?”

唐栋摇摇头:“苏茯,找个机会扮成那里的姑娘,搞清楚那几个专家的情况。”

苏茯轻嗤了一声,却还是站起身来转了圈头发:“嗯~这可是我的强项,你们就瞧好吧~”

白萧却说道:“处长,专家小组一共有五个人,保卫势必十分森严,即使能够杀了他们并顺利脱身,恐怕东瀛人也会把怒火烧到喀什的老百姓身上,到时候,整个烟柳巷和大长生难免血流成河。”

林书浅点点头:“我们得把这些东瀛兵清理干净,不然会给老百姓带来大麻烦。”

唐栋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在院子中来回踱步:“还是先让苏茯去探探吧。”

这天夜里,苏茯穿着好看的旗袍,妖娆的扭着屁股从烟柳巷一角出来,正进门的池田看见这一幕,眼镜下眯成一条缝的小眼睛死死的盯着,奸笑声从他嘴里传来,他嘟囔着东语对保护的特务们说道:“你们过去,把那个花姑娘,送到我房里来。”

特务头子开口道:“先生,这样实在是太危险了,请您三思!”

池田一脸不悦的给了他一巴掌,那特务头子心中气急,可又不敢反抗,只好安排人手,把苏茯带到了他的屋子里。

苏茯一路佯装着害怕,特务们打开包厢的房门,将她丢了进去,苏茯一抬头,赫然坐着五个笑眯眯的,看着十分猥琐的中年男子。他们个个戴着眼镜,中间坐着最肥胖的那人更是挥挥手,用蹩脚的华文说道:“花姑娘,你滴,快快滴过来!”

苏茯还在做戏,翻了个白眼本不欲搭理他,可身后特务腰间故意展露出的手枪给了她表演的空间。她连忙恐惧着上前,一下子坐在池田腿上:“长官叫人家过来,怎么还那么粗暴呀~”

温香软玉入怀,池田被她哄得心花怒放,连忙招招手,让几个特务滚了出去。这一夜对池田五人来说是“明月楼台箫鼓夜,梨花院落秋千索。”他们被苏茯灌得酩酊大醉,瘫倒在桌

可不远处的唐栋如今却是度日如年。他虽自负,可苏茯毕竟是刘逸诚当妹妹爱护的手下,他不想折损了她,让刘逸诚心中不痛快,故而此刻也是忐忑不安。可他不能显露出分毫,唐栋清楚,他是这支队伍的领头人,也是他们军心所在,倘若他先乱了阵脚,队伍必定会成为一盘散沙。

就这么捱到深夜,苏茯终于偷偷摸摸的溜了回来:“唐处长,烟柳巷恐怕很难动手,对方的戒备太森严,周围全是便衣。不过我发现,那些专家对保护的人十分不屑,两方之间也不是没有矛盾。”

唐栋坐在椅子上点点头:“大长生呢?”

白萧回道:“大长生的戒备更加森严,还是流动岗哨,没有一个可以切入的死角,对楼的制高点也被他们占了,不好下手。”

林书浅收了地图,两个拇指对在一起:“我们得想个办法,吸引东瀛人的注意,让他们分兵别的地方。”

苏茯叹了口气:“哪有这么容易,我们根本没有筹码能让他们自己把心思从几个专家身上拿下来。”

唐栋心中已经有个想法成型,他呵呵的笑了一声,金口一开说道:“筹码当然有,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几人有些疑惑,林书浅却反应了过来,她眉头皱起:“你想以自己为饵?”

唐栋点点头:“离喀什不远的距离有个摩特部落,这部落现在的老大是格鲁王爷,前不久刚刚拿到人民政府的委任书,转头就上了东瀛人的贼船。现在他是两头讨好,两边都不敢得罪。戴老板早早便要行动处解决掉此人,如果我此时出马游说,让王爷回头是岸,东瀛人得了这个消息,是一定不会舍得放弃军统唐栋这条大鱼的。”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十分惊讶,林书浅更是直接站起身来:“不行,这么做太危险了!”

唐栋笑了笑:“与虎谋皮,哪一天不是刀尖上舔血?不给他们足够的诱饵,东瀛人是不会分兵的,摩特部落里有几个东瀛探子,恐怕我到了没有多久,他们立刻便会接到消息,加上那位负责安保的特务头子对几个飞扬跋扈的专家很是不服气,眼前就有这么一个让他扬眉吐气的机会,狂妄的东瀛人是不会放弃的。”

林书浅将手握成了拳头:“你简直是胡闹!以身入局,稍有不慎就会令你死无葬身之地。堂堂军统局情报处长,怎么能以身犯险!”

唐栋又是一笑,仿佛毫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一般:“为了完成任务,一切我都在所不惜。眼下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好办法,只能是我这条大鱼亲自游到他的小水池子里,方得一线生机。”

林书浅慢慢的坐在椅子上,她此刻才真正理解了兄长所说唐栋“疯子”的原因,他面色依旧沉稳如水,好像决定的不是他自己的生死一般。冷静的发疯,令人毛骨悚然。

唐栋没有理会明显不认同的众人,继续说道:“只要东瀛人一动,你们立刻就动起来,后面的一切都听从林参谋的安排,不仅要解决掉专家,也要把实验仪器销毁干净。你们的任务并不比我轻松,我会尽量为你们吸引火力,任务完成以后,立刻撤离喀什,一路往南撤去,不要回头,也不用管我。”

王灵灵一想到唐栋接下来可能要面临的情况,不自觉掉下眼泪来,苏茯赶忙把她搂在怀里,安慰哭泣的小姑娘。

林书浅还在挣扎着:“还会有别的办法的,你必须理智一点!”

唐栋看向她,此时上位者的气度才算显露出一点:“你的任务是执行,不是反驳。”

林书浅有些无语,可眼下她又没有更好的打算,只得接受了他的安排。唐栋说走就走,带着四个军统特工,迅速的离开了。

林书浅看着剩下的六名特工和四个女军人,做出了最后的安排:“苏茯,你继续混迹在烟柳巷里,放松他们的警惕,和王灵灵配合,把几个专家解决掉。常安,你占据有利地形,一旦有落网之鱼,立刻补枪。任务完成以后,由白萧带着两个同志在东瀛援兵从大长生赶往烟柳巷的必经之路安放炸弹,你们几个人汇合,尽量把东瀛人拖住。我会带着剩下的四名特工趁机摸进大长生,把仪器销毁。”

几人点点头,林书浅接着说道:“烟柳巷的作战全部由白萧负责,我们只有完成任务,方才不算辜负了九死一生的唐云先。”

另一边的唐栋马不停蹄赶赴摩特部落,第二天一早,格鲁王爷带着蓝色的哈达在部落正门迎接他的到来:“格鲁特神保佑来自远方的使者,先生里面请!”

唐栋双手摆在身前,微微躬身回礼,接过一杯马奶酒,轻轻点在身前,而后一饮而尽。格鲁见此十分开心,这位唐先生表示出了足够的尊重。

两人饮酒吃肉,一番欢谈。格鲁身后眯着小眼的巴尔特却眼神闪烁,满脸奸相。唐栋不动声色的喝着酒,他要的就是这人通风报信,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离开了。

这天下午,巴尔特风尘仆仆赶去喀什,找到了坐在大长生里的特务头子:“龟田中佐,人民政府今天早上派了一个特派员,听说是军统的高官,要来游说我们家王爷,您看是不是……”

龟田闻此心中先是一紧,生怕那位特派员是为了稀土而来,而后得知他的意图,这才放下心来:“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巴尔特摇摇头:“不知道,他们都喊他先生,我们家王爷喊他唐先生。”

龟田作为特务头子自然不是盖的,他小眼珠子一转:“你说他是军统的高层?”

巴尔特点点头:“肯定没错,他叫戴笠戴老板。”

龟田点点头:“唐栋,唐云先!”

他脸上的兴奋快要止不住:“他带了多少人?”

巴尔特想了一会说道:“不多,一共就四个人,听说他这次是过来劝说格鲁王爷的,生怕被强大的东瀛军知道,因此格外低调,先前我们也没接到一点风声。”

龟田听了这话,喜悦的快要将嘴角咧到耳朵边,如果能活捉唐栋,那就是天大的功劳!从他嘴里不仅能知道军统高层的信息,还能获得他们安插在各处的间谍。天知道他这些天是怎么忍受那个该死的胖子池田的,等抓到了唐栋,他龟田就再也不用忍耐那些可恶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混蛋了!

他心情十分激动,立刻对巴尔特说道:“一会儿就出发,我亲自带队过去,夜里准时行动,一定要活捉这个唐栋!”

巴尔特点点头,小眼睛放出贪婪的光来:“龟田中佐,那说好的钱……”

他手指放在一起捻了捻,龟田心中一阵鄙夷,可脸上却春风得意,他拍了拍巴尔特的肩膀:“放心,等抓到了唐栋,一切都好说!”

龟田虽然自大,但也知道对手是大名鼎鼎的唐栋,为了活捉此人,他不惜带走了半数特务,浩浩荡荡的赶往摩特部落。喀什的守卫力量立刻薄弱起来,林书浅从望远镜里看到这一切,心知今夜就是关键时刻了。

这天晚上,苏茯照常出现在烟柳巷里,五个小眼睛东瀛人笑眯眯的将她围坐在中间,王灵灵也扮成了端茶倒水的丫鬟,随着苏茯一同进了屋子。

看守的特务们也在屋内,这令池田十分不爽,他用东语让这些人滚出房间里,几名特务十分犹豫,却架不住这位大脾气的上司又要暴怒,只好退了出去。

他们凑在门角,屋内不断传来的欢声笑语让他们渐渐松了警惕。没过一会儿,池田几人醉倒在桌子上,歪歪扭扭。

苏茯这才褪去了俏色,严肃的令人恍惚。她将发簪取下,锐利的闪着寒光的簪子哪像青楼女子的物什!王灵灵掏出枪来守在门口,苏茯便一下一下将五个醉鬼捅死在酒桌上,鲜血溅了她一脸,可她却没有丝毫害怕,反而掏出手帕来胡乱擦做一通,便甩在了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的池田身上。从正门出去是不可能了,苏茯只好一边做笑,一边配合王灵灵以引线将手s榴s弹绑在门上,从后窗处翻窗而下。

不远处的常安见到这一幕,立刻给白萧打了个手势,后者会意,开始带人布置起来。又过了十几分钟,屋内动静已经没了有一会儿了,门口的七个守卫又警惕起来,他们敲敲门,向屋内喊到:“池田先生?池田先生?”

几声都没得到回应,七人立刻拔出手枪,一脚踹开屋门。正是这一下子,拉动了挂在门上的手s榴s弹,爆炸马上将几个倒霉蛋吞噬在火光里,整个烟柳巷为之一震。

白萧见了这一幕有些惊讶,苏茯立刻说道:“头儿,定向爆炸,不会伤到老百姓的,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在楼道站岗的几个守卫幸免于难,他们冲进房间,却看到火海中化成黑色的一干人,心中冷汗连连,立刻奔逃出门去,殊不知远处的常安已经等候多时了,一枪一个把这剩下四人又送回了老家。

远在大长生的特务们一见火光从烟柳巷传来,大叫不好,小队长十部彻命令道:“你们六个留下,你们两个赶紧去报告龟田中佐,其他人跟我去烟柳巷!”

人马倾巢出动,只剩下六人留守在空空荡荡的大长生,他们也没想到有人竟然会摸进这里来,故而十分松散,被林书浅几人钻了空子,杀了进去。

没过一会儿,战斗解决。林书浅这边以牺牲一个人的代价全歼了六名特务,她闯进池田的屋子里,在无数实验仪器之外,上锁的柜子里竟然还藏着一份绝密档案,林书浅将它打开,赫然是已经完成的稀土评估,她将档案袋收好,揣在身上,带人将实验仪器全部砸毁在地,最后一把火烧了一连串的五个房间。

而远处的十部彻已经进入白萧的伏击圈,先是连续几次的爆炸,将他手下十多人炸上了天,接着是汤普森连番的突击,狙击枪后方的掩护,彻底拦住了他的去路。但白萧等人虽然火力有优势,可人数还是太少,打了个先头伏击便渐渐吃力起来,东瀛人慢慢的压缩了包围圈,将几人围困起来,正在这时,后方的林书浅却率人赶到,打了十部彻一个措手不及。

东瀛人并没有马克沁等重武器,只是一些三八大盖和歪把子,在汤普森的火力下就显得逊色了许多。更不用说后头还有一个常安对机枪手挨个点名了。

一番苦战下来,终于全歼了敌人。但此时林书浅的身边仅剩下三个人,白萧和苏茯肩膀上也纷纷中了子弹,常安更是被东瀛人特殊关照的手s榴s弹炸的晕倒在地。几人跌跌撞撞的互相搀扶,竟然凑不出完整的几个人来。

好在他们身边还有个懂医术的王灵灵,她给几人做了简单的包扎止血,三个男人背起三个伤员,众人跌跌撞撞的向城外跑去。

城外不远处,常安终于醒了过来,苏茯和白萧也有了好转,三人将她们放倒在地,看着几个伤员,林书浅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可她还是将绝密档案塞到白萧手里:“白萧,你带着她们几个赶紧回山城,把这个文件交给戴笠和林书仁。”

白萧有些不解,失了血色的嘴唇艰难说道:“那……那你呢?”

林书浅叹了口气:“唐栋替我们牵制了大部分火力,我们十多个人占尽先机的情况下打的都如此艰难,更不用说他身边只有几个人,还被东瀛人团团围住了,我必须去救他。”

苏茯冷静的说道:“现在去,无异于以卵击石。”

林书浅摇摇头:“不能就这么放弃他。我给你们留一个人,我带两个人去接他。”

白萧看了眼自己的伤势,也无法逞强,只好说道:“林参谋,你还是把人都带过去吧,我和苏茯不要紧的。”

王灵灵也点点头:“林参谋你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她们几个!”

眼见着众人都十分坚定,林书浅也不愿多耽误时间,她点点头,带着唐栋手下三人直奔摩特而去。

林书浅猜的不错,为了让这戏演的真实,唐栋硬是拱手让了一切先机,只不过以往演戏是为了将对手引入自己的圈套,而这次演戏却是将自己送给敌人。

龟田还沉浸在即将抓住唐栋的喜悦中,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老窝已经被偷了个精光。唐栋带着手下四人一路抵抗一路逃亡喀什南面唯一的鈹隆原始丛林中。

原始森林极其危险,现在又是深夜。但对唐栋来说,比其后头几十个疯狂的追兵,这危险也变成了生机。他一头扎进森林,后方的东瀛人见状点起了火把,慢慢向唐栋跑走的方向搜索。

为了有效阻挡东瀛人,二处一个特工说道:“处座,您先撤吧,我留下还能挡挡他们。”

唐栋没有丝毫犹豫,他握紧了他的手,看了他一眼,带着剩下的人赶紧撤离了。这名男子立刻跑向相反方向,并开枪吸引起火力来。东瀛人也不是吃素的,追红了眼的龟田一郎指挥着几十人将他团团包围,这男子死死的抵抗着,可一把汤普森终究抵不过几十杆长枪,眼见着弹药已经打光,躲在树后的男子深深喘了几口气,拉响了手s雷。

冲天的火光立刻穿透了这片丛林,深夜里的亮色总是格外引人注目,快马加鞭赶到这附近的林书浅几人自是听见了这爆炸声,面对眼前黑乎乎张着血盆大口,一望无际的原始丛林,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带着三人头也不回的赶进了森林。

眼见着那男子已经被炸碎,龟田只好追着踪迹继续向其他方向探去。殊不知十部彻派来的两个报信特务看见这火光,也顺势找到了龟田一郎:“中佐阁下,我们遭到了埋伏,专家组……专家组成员已经全部殉国了!”

龟田一郎闻此心中大为惊异,他赶到脊梁骨发冷,嗖嗖的风从森林中吹过来,好像是夺命的刀一般,他红着眼问道:“你说什么?可恶的支s那人是怎么知道我们的打算的?不可能!这不可能!我们明明还有四十多个人留在那里!”

特务咬着牙说道:“池田先生实在是太自大了,对手占尽天机,我们没有办法!”

龟田猛的给了他一巴掌:“借口!都是借口!”

他暴怒的吼道,立刻反应过来:“巴尔特这个蠢货!我们都被唐栋骗了!”

龟田愤怒着辱骂着,他粗粗喘着气,可也清楚眼下已经将一切都搞砸了,他必须抓住唐栋,来平息大本营的怒火,如果让他也跑了,那么等待自己的只有切腹!

此时正是夜里,根本没人再进入此地,地上来不及抹掉的明显的脚印一定来自于唐栋几人,龟田阴森森的一笑,好像要与这森林融为一体。他手中钢刀抽出,向前一指,众人立刻前进,紧追唐栋而去。

几人的速度再快也要受限于这原始森林的地形,没过多久便被已经疯狂起来的龟田手下追上。眼见着只相差百米的距离,龟田一声令下便要继续追击。可他们手拿火把,照亮敌人的同时无疑也照亮了自己,成了一个个活靶子。唐栋手下三人的冲锋枪立刻化成一条条火龙,向他们扫射而去,不一会儿便有两个东瀛人倒在了地上。

龟田被手下的鲜血溅了一脸,他舔了舔嘴唇,双目猩红,不顾他们的死亡,硬是要继续上压。几个手下见此对唐栋说道:“处座,林参谋肯定是成功了!不然他们不会这么疯狂。您现在的处境太危险了,我们留下来阻击,您赶紧撤吧!”

唐栋看看四周:“跑不掉了,准备战斗吧。”

即使到了这样的地步,也难以从他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恐惧、担忧和后悔。他仿佛寺庙里金光闪闪的佛祖一样,转着念珠子,不问世事,不在乎生死。

东瀛人慢慢压缩逼近了他们,小队长只好又说道:“处座,算我求您了,趁着现在还有个口子,您赶紧撤吧,别忘了给弟兄们立块碑就行了!”

几人最后向唐栋敬了个军礼,猛然冲向包围圈里。唐栋眼神闪烁,一拳捶在了树上,咬着后槽牙赶紧继续向外奔逃。激烈的交战在他背后响起,也为林书浅三人指明了方向。

同为军统成员的手下告诉林书浅道:“林参谋,这枪声是我们军统最传统的打法,处座应该已经往后撤了。”

林书浅不解:“什么意思?”

那男子说道:“这是他们在引诱东瀛人,故意送死,拖延时间,好保护处座撤离。我们只要巡着枪声周围的方向找去,肯定能找见处座。”

林书浅点点头:“得亏带上了你们三个!”

几人在丛林里飞速赶路,他们心知困难重重,必须在东瀛人之前找到唐栋。巡着火光处走去,东瀛人为了减小伤亡,依然还没有贸然扛着汤普森冲上去。

林书浅从侧边绕停,指挥几人开枪,顿时将东瀛人打了个措手不及,她便顶着炮火带着几人慢慢向被围困的三人冲过去。

那三人看见林书浅自然是意外之喜:“林参!您怎么来了?”

林书浅说道:“唐栋呢?他在什么地方?”

那几人赶紧为林书浅指了方向:“林参,您赶紧带人去追处长吧!我们在这守着!”

林书浅看着已经渐渐不支的他们,心里十分难受,她清楚不久后他们将会变成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可战争就是这样残酷,林书浅咬牙看了他们最后一眼,只好又带着三人又奔唐栋而去。

追了许久依然不见唐栋的踪影,林书浅心中有些着急起来:这家伙怎么跑的比兔子还快!她暗骂一句,背后却又传来东瀛兵的枪声。

如果不在这里截停这堆混蛋,巡着步伐这些人迟早会追上唐栋,林书浅无奈的对他们说道:“这些小鬼子跟撵兔子是的,安手雷,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几人点点头,便在原地以引线将手s雷挂在两棵树干之间,来来回回一共用了四个。此次出门带的都是美式手s雷,威力十足,爆炸产生的碎片也会带来致命的杀机。

快速搞定了这一步,他们四人又立刻继续向前跑去。没过一会儿,冲在前面的东瀛兵果然触发了手雷,立刻被炸上了天。后头的追兵只好放慢了速度。

不远处的唐栋听见这声音码数反应了过来:先前一波激烈的战斗中又传出另几个人的动静,而上一波战斗结束后,他手下几人应当损失殆尽了,那么这些手雷又是谁安置的呢?答案不言而喻,一定是援兵来了。

唐栋眉眼间露出些怒意来,他讨厌不听命令轻举妄动的手下,可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去,只好又顺着爆炸声掉头往回走。林书浅等人亦在赶路,一个人影的突然靠近让他们纷纷举起了枪,两方人马隔空对峙,唐栋无奈的说道:“是我。”

几人放下枪,眼睛都亮起来:“处座!”

林书浅脸上也绽开了今天第一个笑脸:“唐云先,你真是叫我好找!”

唐栋面色微微好了一些,不知怎的,他明明想要责怪不听指挥的林书浅的,可还是没有说出口。反倒是拉着她的手,又开始奔走起来。

解决手雷给东瀛人带来不少麻烦,也给了唐栋和林书浅可乘之机。他们与东瀛人拉开了不少距离,经过一整夜的奔逃,一行五人终于逃出了这片原始森林。

可森林外赫然站着巴尔特的骑兵,原来他们以逸待劳,直接绕到了这片丛林背后。虽然站位稀疏,可骑兵毕竟有马,一旦被发现,他们跑不出去五米远,骑兵们就会蜂拥而至。

一个手下见状咬牙切齿的说道:“处座,我们几个分头去引开他们,你和林参谋趁机跑走。”

唐栋沉默的闭上了眼,这几日他牺牲了无数的兄弟,让他冷硬的心都快要碎掉。林书浅更是不忍看见这一幕,她伸手拉住了男子:“先等等,还会有别的办法的。”

那男人豪气一笑:“处座,林参,你们都是刀尖上舔血走过来的人,难道还不明白时机的重要性吗?晚一分钟就会多一分危险,一旦被东瀛人和巴尔特他们合围,我们就一个也走不出去了!”

林书浅松了手,眼中通红,唐栋看着几个手下:“多谢了。”

他没有过多的表达,也没有给他们一个拥抱,似乎把一切酸甜苦辣都放在了心里。那几人跟随唐栋多年,自然清楚长官秉性,他们笑着点点头,三人分散向三个角度,军刀一击毙命,翻身上马便向前跑去。

周围懒散的骑兵们也反应了过来:“大总管,他们来了!”

巴尔特仿佛看见了金灿灿的金块再向他招手:“快追!都给我追!”

骑兵们果然被三人吸引,一路追赶而去。剩下的巴尔特和两个亲卫却留在原地,怕被乱枪打死,迟迟不敢上前。

林书浅找到机会,冲锋枪从背后将三人突击而死。那可怜的巴尔特,没料到黑枪从后边打出,到死也没实现他的发财大梦。

唐栋和林书浅两人骑上两匹好马,唐栋对林书浅说道:“往东走,去甘肃兰州!”

林书浅点点头,两人立刻疾驰而去。他们打死巴尔特的枪声却吸引了骑兵注意:“不对,后头的才是大鱼,兄弟们跟我追!”

骑兵们一边喊着“活捉唐栋”的口号,一边便要掉头而去。三名特工如何能放走他们,便停了马蹄,转身向后,硬是要与他们决战。

骑兵们被拦住,只好先将这三人围困起来,再优秀的特工也不过血肉之躯,如何能挡住这些马背上长大的男人?他们虽然缺乏热武器,但是先以长刀逼近,后方还有弓箭追赶,愣是耗尽了特工们的子弹,将他们砍死在马上。

小六看着唐栋远去的背影,嘴里鲜血大股涌出,他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发出声音来:一定……一定要活着出去。

唐栋的身影渐渐成了黑点,小六闭上眼睛,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林书浅和唐栋听到稀疏下来的枪声,都闭上了眼,心里一片凄凉。然而追兵还在后头,他们只能抛掉杂念,更加勇往无前。

可草原游牧民族毕竟在马背上长大,筋疲力尽了一夜的唐栋和林书浅又如何能跑过全盛状态的他们呢?眼见着追兵越来越近,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的他们只能加快速度。

草原上的弓箭手擅长打猎,技术可不是盖的,但马背却限制了唐林二人的发挥,果然,利刃破风的声音在林书浅耳边出现,紧接着是扎进皮肉的声音,她暗道不好,转头看去,唐栋肩头果然扎着只弓箭,前方就是个村子了,林书浅咬牙切齿的翻身下马,硬生生拉起摔在地下的唐栋,这有些迟缓的动作却被一个骑兵头领抓住机会,他喝住众人:“抓活的!”

说罢从手下那里接过枪来,一枪又打在了唐栋小腿上。唐栋隐忍的哼了一声,林书浅向身下看去,他的小腿已经血肉模糊。

可现在绝不是包扎的好时机,林书浅一咬牙,拼尽全力将唐栋背了起来,加大步伐向村里跑去。

村子地势较低且坑坑洼洼,已经不适合马背上作战了。队长挥挥手,命令几人下马,他们便举着大刀和弓箭,拿着几杆破枪也慢慢摸向村子里。

一个老农看见吃力的唐林两人,连忙拉过她说道:“上我家来!我家有个地窖,能躲过那些狗日的的搜查!”

林书浅已经想不了太多了,她只能点点头,将唐栋背进地窖里。然而一路滴答过来的血迹太过明显,好在这里风沙大,地上都是沙土,于是林书浅翻出地窖,和老人一起将血迹打扫掩盖起来。

又进地窖,唐栋此时脸色发白,已经昏死过去,林书浅检查着他的伤势,腿上这伤毕竟是枪伤,林书浅借了剪刀将他裤子剪开,小腿处已经模糊成一片,看不出本来的样子了。

血如果再这样流下去,唐栋一定会没了性命。林书浅只得脱了脏了的外衣,从还算干净的衬衫袖子上撕下整块布条,一块绑在他伤口处,一块狠狠扎紧在他伤口上方止血。肩膀处的伤口却有些难办了,弓箭刺入皮肉,此时如果硬扯出来,一定会带起一大块血肉,她只能剪断了后半截,将箭头依然留在唐栋身上。

那些骑兵们没了马就好像断了一条腿,他们开始畏缩不前,慢慢走进这处村落里。老汉得了空,拿进一碗水和一条干净的白毛巾,问道:“女娃,你们是什么人呐?”

林书浅有些奇怪:“老人家,您不知道我们的身份就敢帮我们?”

那老汉摆了摆手,小声说道:“女娃外地来的,不晓得俺们这里哦!汉人没得尊严,那些个王爷净派人来搜刮,各家各户都是只敢怒不敢言!”

林书浅暗自锁了眉头:“老人家,我们是人民政府的人,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将这里的情况上报长官,给你们一个公平的答案!”

老汉闻此睁大了眼睛:“什么?你们是政府的人?格鲁王爷现在都要与政府作对了?”

林书浅点点头:“格鲁和东瀛人联手了,我们这次过来就与此事有关。”

老汉唾骂了一声,林书浅又说道:“老人家,麻烦您一个事可以吗?他的伤势太严重了,我想去找点药,你们这里有药房吗?”

老汉摇摇头:“药房倒是没有,不过有个赤脚医生,就住在村最东头,他那里或许会有药。可是你一个女娃子,外头都是骑兵,太危险了!”

林书浅叹了口气:“老人家,如果我不把他们引开,他们迟早会搜过来,到时候他必死无疑不说,还会连累了您。现在只得麻烦您替我照看照看他,我去去就来。”

老人只能点点头,林书浅掀开唐栋衣服,从他腰部拿出支手枪来别在身后。将自己那只袖珍手枪交给了老汉:“这把枪您拿着,他们要是翻到地窖,您开枪打死他们,不必再管他了,直接离开就好。”

老人接过枪:“这……”

林书浅点点头:“您拿着吧,一定注意安全。”

说罢她便翻窗出了屋子。附近暂时没有发现这些汉子,林书浅便按照原计划,慢慢向赤脚医生家里摸去。

骑兵队长搜查了一圈,没见人影,也想出个阴损的主意来:“传令下去,往东边走。唐栋受了伤,我就不信那个女的不去找医生!”

众人点点头,在村东头以逸待劳起来。等林书浅摸索着赶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摆好了阵型。这赤脚医生的住所离着其他村民较远,这地方竟只有一处房屋,有几个骑兵只好躲在一方低矮的院墙后头,林书浅见状,暗笑一声,扯开了手雷拉环,一下子便扔到那几人附近。

血肉合着泥土被炸上了天,巨大的爆炸将那处地方炸的乌黑,村子里听见这爆炸声,都各自躲在家中,不出门去。林书浅一下炸死了四个人,这引起了小队长的愤怒。他恶狠狠的命令他们发起进攻,可他们那些破铜烂铁怎么打得过现代化的热武器!

芝加哥打字机横扫而去,这些根本不会打阵地战的骑兵连队形都用不对,一排三人被林书浅扫射而死。

手下十五人的队伍还剩下八人,小队长气急,把所有人召唤回来,窝在那赤脚医生家中:“我就不信她敢炸这院子!你,去把那个医生给我抓出来!”

手下听了命令,立刻去屋内将躲着的倒霉医生抓了出来,林书浅露头一看,心道不妙。两个男子却不会躲避,以为躲在医生身后便安全了,殊不知他们暴露的部分却给了林书浅可乘之机,她将冲锋枪调成单发模式,两枪干掉了拉着医生的两个骑兵。

那小队长彻底被激怒了,他站起身来完完全全躲在了医生的背后,拿着刀抵着那医生的脑袋:“那个女的,你给我出来!交出唐栋,我给你一条生路,不把他交出来,我就杀了这个医生!”

林书浅的心突突的向外跳,她不能交出唐栋,却也不能放任医生不管,没了办法的她只好将手雷绑在衬衫外,套上已经快要烂了的外衣,她一手举着枪,枪口向上,一手朝前,摆成了投降的姿势。

眼见她站了出来,小队长哈哈笑了起来:“你还挺识时务,带我们去找唐栋,我就放了你,不然……”

林书浅笑了笑,把枪扔在地上,开始脱起衣服来。那小队长有些疑惑,搞不清她要干什么,手下几人却开始起哄,殊不知当林书浅外套一解开的一瞬间,几人立刻都举起了武器。

林书浅笑着看向他们:“怕死吗?不怕死的话,大家一起死。”

那小队长身子一颤,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想往后退,林书浅说道:“再往后退一步,我送你们上西天。”

几个骑兵开始颤抖起来,林书浅看着他们,背对医生道:“有个人受了枪伤,还有箭伤,麻烦您拿着手术用品往西边走,走到头喊几声,有人会出来带您过去。事成之后,一根金条。”

那医生恨不能找个机会脱身,此刻林书浅在他身前挡着,他立刻点点头,回屋子拿起医疗箱便往西边跑去。小队长虽是恨得咬牙切齿,但却无可奈何。

林书浅开口道:“你们都是华国人,帮着东瀛人打我们自己人?东瀛人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这么丧权辱国。”

小队长死死盯着她,一言不发。身边的几个手下互相看过去,却纷纷低下了头。林书浅继续说着:“不想死的就把武器都扔在地下,然后滚蛋。”

几人犹豫着想要丢下武器,小队长却大骂起来,林书浅毫不迟疑,背后手枪迅速掏出一枪将他崩倒在地。

这下几个骑兵也不犹豫了,立刻扔了武器,这个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让常年打猎的他们感到了恐惧,他们才是猎物,而她是猎手。

他们转头便要跑出去,林书浅却开口道:“等等,回去告诉格鲁,他要是再跟东瀛人合作,我派人端了他的老巢。”

那几人忙不迭的点点头,赶紧从村东头跑了出去。林书浅将地上的破烂收拾起来,扔进了干草堆里。

唐栋已经被老人家抬到了炕沿上,那医生看着他的伤,十分为难的在他嘴里塞了块毛巾,对老伯说道:“我没有麻药,他这……这伤的也太重了点!”

那老人家拍了他背上一下:“你快别犹豫了,赶紧救人吧!听说是人民政府的要员,当兵的死都不怕,还怕疼?怕疼干甚当兵!?”

那医生点点头,用净水为他清理了两处伤口,从肩头的箭伤开始处理起来。龟田一郎的人马在原始森林中被溜了一个晚上,而后又在大漠中跋涉起来。他们的马匹不在此处,只能靠脚力奔走,可疲劳了整整一夜的他们哪还有多余的力气,接二连三的晕倒在茫茫大漠里。

这大漠不同于旁处,风沙会将一切踪迹都覆盖起来,若不是林书浅骑着马误打误撞进了村子里,恐怕她和唐栋也早会陷进大漠。

龟田一郎仍不死心,手下却拦住他说道:“中佐阁下,我们已经没有力气继续追赶了!如果再这样追下去,不仅找不到唐栋,恐怕还会都折损在大漠里!”

龟田一郎狠狠的瞪着远处大漠,快要把一口铜牙都咬碎是的。他回头看着自己身后的士兵们,一个个灰头土脸,不少人都有伤在身,他眼睛深深的闭上:“收兵!”

唐栋就这样逃过一劫,林书浅收拾完东头的痕迹,跌跌撞撞的赶回西边老伯家。她的体力早已透支,整个人如同脱了水一般,从东头走到西头的这段路程不说很长,可大漠里太阳的炙烤却有些可怖,南疆的环境太恶劣了,先是草原,而后是丛林,接着是大漠,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连续几十个小时的精力高度集中。

她左摇右摆,扶着墙根往回走去,眼前的道路已经十分模糊,林书浅用力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不断向下,怎么也止不住。好不容易捱到了老人家门口,她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连手中汤普森也扔在了一旁。

老伯被这声响惊动,他举出林书浅借给他的手枪,慢慢挪着步子向门外看去,却发现竟是林书浅倒在了门口。老人把枪收起来,连忙去扶起林书浅:“女娃子!女娃子?”

林书浅毫无反应,老人便拖着她进了屋里,又将屋门紧紧关上,连仅有的桌椅也挡在了大门附近:“老陈,你快瞧瞧,这女娃是怎个了?俺瞧着身上也没甚伤呐?”

那姓陈的医生刚刚给唐栋简单做完了手术,又赶忙过来翻起了林书浅的眼皮,他摆了摆手,松了口气:“放心吧,她没事!”

老伯有些不解:“没事她怎么还倒了捏?”

陈医生摇摇头:“老李啊,她恐怕很久没休息了,就是铁身子钢筋骨也撑不住,叫她好好歇歇吧!”

林书浅这一觉睡得很沉,她做了一个黑乎乎的梦,先是一扇门,接着是一条长长的走廊,穿过走廊忽然间狂风骤雨,电闪雷鸣,中统的人正举枪对着江澜。她看到江澜不断的往前走,却怎么也走不出中统的包围圈,被乱枪打死在地上。她身上五个黑乎乎的血洞不断涌出鲜血来,一股一股的向外喷涌。

江澜的身子不断震颤,惊醒了林书浅,她从床上坐起来,却发现自己不在漠北,而是身在重庆。她推开门出去,林书仁和林书群举枪相对,剑拔弩张,她有些害怕,赶忙冲过去,却为时已晚,两人心口处各中一弹,仰面躺倒在地。

林书浅冲到两人身边,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不是这样的,不会这样的!她挣扎着从梦中逃离,眼皮不断发颤,终于睁开了眼睛。

这一觉睡得实在是太久了,林书浅的眼睛睁开了一个小缝,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医生留下几服药早已离开。老人家一见林书浅醒过来,立刻走到跟前:“女娃子,你好些了没得?”

林书浅点点头,在老伯的搀扶下坐起身子来,又喝了碗水,靠墙缓了好一会儿终于渐渐恢复了意识。老伯一见她清醒了不少,立刻说道:“娃儿来吃些东西吧!”

林书浅点点头:“谢谢老人家。”她确实饿的狠了,老伯暖炉上烤着四五个土豆,她一下子便干掉了三个,而后终于长舒一口气,感觉有了不少气力。

土豆没什么滋味,放的时间一久也有些干硬了,但对于从前一天下午一直激战到第二天中午滴米未进的林书浅来说,确是难得的美味。

见她吃饱喝足,老人又拿出几副药剂来说道:“女娃儿,这是李医生留的几服药,他说每天都要一换,短时间内那个娃儿恐怕是不得离开喽。”

林书浅谢过老伯,走到唐栋跟前,轻轻掀开他的被子,伤口已经被包扎起来,并没有血迹继续向外渗出。她将他被子盖上,拿起一点水润上他干裂的嘴唇,又以手背抚上他的额头:令林书浅松一口气的是,万幸他没有发烧。

可他还没醒来,林书浅心里十分着急,再在这里停留几天显然是不可能的,可唐栋伤的严重,如果贸然带他离开,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活着到达山城。

就在林书浅心中七上八下的时候,一声咳嗽从炕沿传来,她惊喜的走过去,唐栋已经睁开了眼睛,他声音十分沙哑,嗓子里干的快要冒烟。

老伯见状打了一碗水,林书浅将他的头轻轻放在自己腿上,把碗放在他嘴边。喝了小半碗水的唐栋终于能开口说话了:“我们……这是在哪?”

林书浅拿了块毛巾替他擦去了额头冷汗:“你晕倒之前的那个小村子,甘肃和南疆的交界处。”

唐栋点了点头:“我睡了多久了?”

林书浅回道:“还没过夜,不到一天。”

唐栋似乎没什么力气再说话了,老伯拿个碗举着两个土豆过来道:“让他吃点东西吧,吃了东西才有一把子力气。”

林书浅接过土豆,将它放到火炕上的木桌子上,那老伯看了一眼唐栋,从屋子后头摸出一小包盐来,将它倒在一个小碗里端给林书浅:“蘸着点盐喂他吃,好的更快些。”

唐栋看着老伯:“老人家,已经给您添了很多麻烦了,我怎么能再吃您的盐呢?”

唐林二人有些羞愧,老伯飒爽的笑了笑:“你们吃好些,才有劲打小鬼子,我这把老骨头,算不得什么!”

唐栋还想说些什么,林书浅却截住了他:“老人家一番好意,你就别推脱了,吃些盐,你身体好的也快一点。”

说着她便和老伯合力,轻轻将唐栋扶了起来,让他倚着枕头靠在了墙上。唐栋左肩不能动弹,胳膊也被医生吊了起来。林书浅便只好将土豆扒了皮放进碗里,让他用右手使筷子吃。

趁着唐栋吃饭的空隙,林书浅从口袋中摸出三块大洋来,她留下一块备用,另外两块都放到了老伯手里,那老人家似乎有些恼怒:“你个女娃,这是做什么!”

林书浅将大洋死死的按在他手里说道:“老人家,您一定要收下,我们不是旧军阀的队伍,是国家的军队,在老百姓家里吃喝却不给钱,没有道理!”

那老人有些感动,可还要拒绝她,林书浅只好又说道:“老人家,您要是不拿着这钱,岂不是叫我们两个犯错误了?”

那老人这才点点头,林书浅将腕上江诗丹顿的手表摘下来放到他手里:“也请您替我谢过那位李医生,先前答应的金条现在是没有,但我这块表也算值点钱,麻烦您替我交给他,感谢他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替我的同志做手术。”

老人点点头,眼中带着些眼泪:“好孩子,你们在前线要好好打仗,等打跑了小鬼子,老汉我还给你们娃儿烤土豆吃!”

林书浅笑了起来,连后头刚刚吃完土豆的唐栋脸上也有了些笑意,他撑着身子从火炕上爬下来:“老人家,请您放心,人民政府一定会杀光小鬼子,还大家一个安宁的生活的。”

林书浅扶着他下了炕,坐在凳子上:“你身体怎么样了?”

唐栋点点头:“吃了大爷的土豆,已经好多了,这次……谢谢你。本来答应别人要保护你的,到头来反倒是你保护了我。”

林书浅撤了桌子上的碗说道:“如果不是你引开了这么多东瀛人,我们也不可能成功完成任务。”

唐栋笑了笑:“给我说说具体的情况吧。”

林书浅嗯了一声,低声说道:“我们按照你的安排端掉了五个专家,然后又去大长生摧毁了仪器,还拿到了一份关于稀土的绝密评估报告。在路上,苏茯和白萧、常安都受了伤,我就让王灵灵带着她们几个,拿上报告去了兰州,从兰州华国空军机场直飞山城。我则和她们分开,带着你的手下赶往原始森林。”

唐栋点点头:“这次任务可以说是大获全胜,你们不愧是优秀的军人。我现在感觉还不错,我们收拾收拾,抓紧时间出发吧,在这里留的越久,危险就越大。”

林书浅同意他的观点,可还是不放心的说道:“你的身体……”

唐栋浅浅扯动了嘴角:“放心吧,我这个处长也不是白给的,这点小伤还要不了我的命。”

老伯听着两人的谈话,问道:“怎么,怎么这就要走了?你个男娃子伤的太重哦,老李给你看病的时候,血哗哗的染了他一身!”

林书浅同样有些担心着看着他的肩头,他衬衫和西装上留着大滩干涸的血迹,外头的皮质大衣也被戳了个大洞。整个人脸色苍白,胡子也一茬茬的冒了出来,像是不知道哪里来的流浪汉。

唐栋十分果断的点点头:“老人家,我们都有公务在身,实在是耽误不得,必须要回去。况且我们留在这里会给您带来大麻烦的,还请您不要怪罪。”

唐栋去意已决,老伯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是从衣柜里掏出两件棉花塞的衣服来,他将两件衣服递到两人手里:“这漠北夜里冷,你们两个小娃子穿的太少了些,把这衣服套上再走吧!”

眼见着两人不愿意接下,他又说道:“这是我老伴生前给我两个儿子做的,一年前听说他们兄弟俩都死在南京了,我要这衣服也没个甚用,给你们两个娃穿上,回去多多打鬼子,保家卫国!”

唐栋眼中带着些刺痛,林书浅红着眼睛接过衣服:“老人家,谢谢您,我们一定不会辜负了您的期盼!”

老人点了点头,林书浅在衬衫外套上棉衣,又穿上那件破破烂烂的衣服,开始帮起唐栋来。他大衣套在外头,倒是很好解下,可是吊着的胳膊便只能先放下来,将棉衣套在他身上,轻轻放下他的胳膊,为他把棉衣扣子系上,又重新替他披上大衣。林书浅这才松了口气,好在没扯开他的伤口!

伤口没有麻药的唐栋自从醒了以后就被这痛意弄得心绪不宁,不过他平淡惯了,脸上也不会有太多表情,林书浅自然没发现他一直在忍受痛苦。

告别了老伯,林书浅和唐栋缓缓出了村落,骑上马匹,慢慢往东南方赶去。唐栋伤势不轻,自然经不得颠簸,故而两人的速度也快不起来。

睡足觉的唐林二人精神状态都好了起来,老人家的棉衣又足够保暖,他们两人在夜色中一直向东南奔去,带起一路尘土。

远在重庆军统局本部的江澜日子可不好过,半个多月迟迟没有动静的林书浅一行人让她十分担心。这天下午,她坐在办公室里思考着怎么再狠坑中统一笔,刘逸诚却着急忙慌的亲自来了她的办公室。

一见到刘逸诚,江澜立刻问道:“是唐处长他们有消息了?”

刘逸诚看着江澜,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江澜的脸色变得不好看起来,她低声说道:“别废话,快TM说。”

刘逸诚将电报纸放在她桌上:“白萧她们四个发的报,已经从兰州上了飞机,很快就能回来。林参谋……去救唐处了,她们失去了联系。”

江澜一下子瘫倒在椅子上,她左手扶着额头,声音都喑哑起来:“唐栋以身入局,以书浅那个性子,确实会去救他。”

刘逸诚有点不知所措:“江澜,你先别担心,我已经将人手散布到甘肃和新疆交界一带了,从那里到兰州都会有我们的人。”

江澜嗤笑一声:“琐尾流离,委肉虎蹊。他们能活着到达交界的概率有多少?”

刘逸诚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江澜却猛的将眼睛睁开:“我亲自过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刘逸诚一听这话立刻将她拦住:“江澜,你冷静一点!”

江澜沉声说道:“我冷静个屁!快死的又不是你老婆!”

刘逸诚一愣:“你,你说什么?”

江澜闭上眼,心知自己有些失态,长呼出一口气:“对不起,我知道了,我派本安过去。”

刘逸诚这才点点头,拍了拍江澜的背,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转身出了办公室。几分钟后,赵本安到了这里:“处座,您找我?”

江澜右手不断摇着额头:“本安,甘肃那边出了点事,需要你过去一趟。”

赵本安有些不解,他慢慢走过去为江澜揉起额头:“处座,很严重吗?”

江澜叹了口气,将一份档案摆在他跟前,赵本安接过打开:“唐处长和林参谋?”

江澜点点头:“他们执行任务,在喀什南部被摩特部落和东瀛人包围,失去消息,现在下落不明。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按照时间推算,应该已经走到兰州或者兰州附近城市了。”

赵本安想到林书浅和自家长官的亲密,心中十分难做,瞟了一眼她面色,还是开口道:“处座,如果他们被围困……很有可能是……”

江澜的身体明显的停顿,赵本安站在一旁,她眼神有些晦暗不明:“没有如果,一定……要把他们两个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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