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名轩瘫在自家的床上，四肢无力，脸色显得非常苍白。

宋彧从厨房拿来冰块，装在蓝色的冰敷袋里面。他爬上床，把冰敷袋轻轻放在苏名轩大腿之间，“给，冰敷一下吧。”

苏名轩把冰敷袋放在受伤的位置，那冰镇的感觉像是刀子割一样，把他震了一个激灵。

名轩道：“能用冰敷吗，会不会冻坏啊。”

宋彧慢慢道，“不会，医生给我说的，要冰敷一下，消肿。”

名轩道：“但是它也不肿啊！”

“那是为了预防，听话。”宋彧说，“你让我看看严重不严重。”

苏名轩骂道：“你有病啊！看啥看！”

宋彧道：“我看成啥样了。”

苏名轩道，“不让！你又不是医生。”

宋彧无奈笑着，“你又不是女的，怕什么。”

“你还有脸笑！”苏名轩踹了宋彧一脚，“要不是因为你，我能被打到蛋嘛！”

“都怪我！给你赔礼道歉。等你好了给你补补。”宋彧下床端了一杯水过来，“给，把这个要吃了。”

苏名轩接在手里，“这是什么药？”

“医生开的药，消炎的。”

苏名轩吞下三颗白色的药片，“我要是丧失生育能力了可咋办。”

宋彧从桌子上拿来两张纸，“别吓自己，你看彩超上面，这两颗蛋，又圆又鼓，医生都夸啊。而且医生还告诉我，你这都不算事儿，他说有的网球运动员被打到睾·丸，比你这还严重，养养也就好了。”

苏名轩拿起那两张彩超，两团黑乎乎的影子，看不太懂，盖在脸上躺了下来。

他觉得好像没那么痛苦了，而且也没想象的那样严重，只是刚被打到的时候很憋很胀。

此时，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苏名轩拿开脸上的彩超，发现宋彧躺在他身边竟睡着了。

今天他肯定累坏了，去医院的时候，背着他上上下下，回来的时候也是他背回家的。

不知道他知道真相后，会作何感想。

苏名轩拍醒他，“喂，你回去吧，不早了，你明天不是说还要出差吗？”

宋彧翻了个身，“不走了。”

“啊？”苏名轩说，“那你在哪儿睡？”

“就在这儿睡。”宋彧闭着眼说，“又不是没睡过。”

“你还是回去吧，你不是要出差吗？”

“伺候你一晚。”

*

阳台上的黑胶唱片机慢悠悠地转着，九十年代的金曲从音箱里面流淌出来，流到屋子的每一寸空间，身上的每一根神经跟着旋律都放松了，像是水草一样在音乐里面游荡。

名轩站在阳台上，闭着眼，吹着雨后的凉风。

他一回头，Tom已经躺在了他家的沙发上。

“怎么样啊？这唱片可是我转遍整个澳门才给你整到的。”Tom得意地说。

“谢谢了，多少钱？”名轩问。

“什么钱不钱的，送你的！”Tom表现得很大度。

名轩瞅着Tom手上的金表和金戒指，调侃道：“看来你这次在澳门赢了不少啊。”

“一般般啦。”

Tom又打趣道：“下个月陪我出去玩玩，让你也大赢一把。”

名轩笑笑，“算了吧，我没你那样的命！”

Tom是婚介所的贵宾客户。

——也是个赌徒。

不知道他真正的名字，也不知道他是哪里人。他从来没有工作过，只有赌，赌赢了来内地挥霍，挥霍光了再去澳门赌。

他男女通吃，换得很勤，但都能和平分手，把对方哄得很开心，据说分手费很可观。

Tom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衔在嘴里，正要用打火机点火。

名轩喊道：“咳！别抽！我家里不能抽烟。”

“矫情！”Tom把烟从嘴唇里扯出来，扔到了垃圾桶，他打了个哈欠，“唉——不抽烟困啊！”

“这次回来健健身吧，看你都瘦成一身腱子肉了。”名轩说。

Tom道：“没那个时间——我这次回来是要找个男的玩玩，找个帅点的，你快给我安排一个吧。”

名轩骂道：“你当我这儿是你的后宫啊，想玩了就来翻牌子！不想玩了打回冷宫。”

Tom狎邪笑笑，“我可是你们的紫金会员啊，这点需求都不能满足嘛！”

名轩不相同他胡扯，“就算是紫金会员也是有要求的，会员之间确定恋爱关系三个月之内不许再安排其他会员见面！”

“三个月……”Tom眨着眼睛在算，“这不就差半个月嘛！”

“一天都不行！”

Tom从沙发上站起来，抱着名轩的肩膀，“实在不行，你当我男朋友呗。”

名轩用胳膊肘撞到他的肋骨上，Tom吃痛，惨叫一声，躲开了名轩。

名轩道：“你真是越来越放肆，玩到我的头上。我可警告你，我这儿不是鸡店也不是鸭店。”

“怎么？我还配不上你啊！还生气了……我这不是开玩笑，我和你这么多年的朋友，这个玩笑也开不起么？”Tom双手插·在白色卡其色裤子的裤兜里，站在名轩身后，语气无辜。

苏名轩道：“那你半个月之后再过来吧……还有别的事儿么？”

Tom道：“哟！这么快就烦我了，赶我走啊！”他戴上墨镜，“好吧，我走，不招你烦我。”

说毕话，门突然被敲响了。

是谁啊？苏名轩奇怪，没人说要来访啊。

Tom也停下了脚步，他摘掉墨镜，目光惊异，然后又用一种看穿的眼神瞅着苏名轩。

“你瞪我干什么？”名轩厌烦他。

Tom指着苏名轩的鼻子道：“是不是约人了！我就说怎么赶我走，我说怎么大白天还洗澡！”

名轩摸着湿漉漉的头发笑了，“我约人？真是有意思。”说着他便去开门。

Tom一个箭步上来，拉住名轩，抢到他前面，“我去开，看看你约的人质量怎么样。”

他冲上前去，把门打开，竟是宋彧。

Tom看到宋彧后，站在门口呆住了。

“请问你是？”宋彧在门口问。

名轩马上出现，把Tom推到一边，“你回来了啊！我以为你还有一周的时间才能回来。”

宋彧闪过发呆的Tom，走了进来，“那边都完事了，就回来了……然后来看看你，你身体怎么样了？哪儿还疼吗？去医院复查了吗？我在微信上问你，你为啥总是不回复消息。”

他们两个说着话进了屋，把Tom凉在了门口。

Tom嘴角冷冷一笑，手上打了一个响指，把门关了，自己静悄悄地走了。

名轩听到关门的声音，向外瞥了一眼，知道Tom走了，倒松了一口气。

宋彧问道：“这个人是谁？吊儿郎当的。”

“我……我朋友。”

“什么朋友？”

“就……普通朋友啊！”

“普通朋友？”宋彧半信半疑的样子，“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他来送东西……”

宋彧眼神变得很冷，“你怎么洗澡了？”

“是啊。有点热嘛！”

他俩有病啊？都问我洗澡的事。名轩脸上一片飞红。

宋彧将手中的红色礼盒放在玻璃茶几上，“这是我在三亚买的腰带，送你的，算是对你上次的补偿。”

名轩忙道：“我早好了，都不吃药了。”

“嗯。”

他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样，抱着胳膊，靠在墙壁上，整个人都丧气沉沉地。

沉默了一会儿，名轩倒了一杯柠檬水给他，他也不喝。

名轩道：“我听说，你和萱姐好上了……”

“我和她好上了？”宋彧眉毛斜吊起来质问，“谁说我和她好了？我早就给她说不合适，从来没承认过。”

“她亲口告诉我的。”

“这女人怎么瞎编啊！”宋彧满脸的怒气和憎恨。

名轩道：“她不是还去海南找你了么？”

“那都是谈工作，她说她表哥的公司想要上市，想让我们公司做。”宋彧大声地解释。

名轩又小心翼翼地试探，“这么大的事儿，你不会是在说气话吧。如果有什么解决不了的矛盾，我可以帮你去给她说。萱姐人很优秀，有远见，又知性，你妈妈喜欢丝绸，和她肯定聊得来，你要好好珍惜啊……”

“我艹——”宋彧嘴边骂了一句。

他看了苏名轩一眼。

苏名轩觉得他那眼神像是看傻逼一样的眼神。

两人沉默起来，宋彧也不说走，名轩见他在气头上，也不敢赶他走。阳台上还播放着情歌，气氛又紧张又搞笑。

名轩蹑手蹑脚走到阳台，把黑胶唱片机关了，不知道为什么在自己家里反倒像个贼一样偷偷摸摸的。

回到客厅，宋彧气还未消，他欲言又止，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以后别再给我身上塞女孩了行吗！”

这个还真不行。

但名轩还是抿着嘴点点头。

宋彧生气地走了。

屋子里空荡荡的，名轩想到萱姐。

——这段时间萱姐不停地打电话给名轩，念叨宋彧的优点，还说他们感情进展很快，甚至于把结婚的日期都想计划出来了。名轩也沉浸在萱姐编造的海市蜃楼里面，今天听宋彧这般话，才知道萱姐是自我陶醉，痴人说梦呢……

晚上，Tom打来电话：「喂……那个人还在你家吗？」

苏名轩翻个白眼，「谁？」

Tom：「就中午找你的那个帅哥。」

苏名轩：「早就走了。」

Tom：「他是你男朋友？」

苏名轩：「不是！」

Tom：「他是gay？」

苏名轩：「不……不知道！」

Tom：「他肯定是gay！」

苏名轩：「你怎么知道？」

Tom：「直觉。」

苏名轩一时间心脏猛跳，头重脚轻。

Tom：「我要他，你把他介绍给我吧，我要定他了。这就是我想要的类型，年龄和我差不多，身材又好，长得又帅，气质又好，和他玩还不用花我的钱。」

苏名轩：「你别做梦了。他不是我的客户，不是我们婚介所的。」

Tom在电话那边哈哈大笑，「还想骗我！我早就问过阿麦了！这个人我必须拿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