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严重的吗？南霜不过是寻找幸福快活，难道这也有错？”
西雨不解，之前林忆还曾问过如烟有没有意中人。
有意成全，怎么到南霜这里就不行了。
东风抚了抚肩头，“咱们天机阁自阁主以下，皆为奴籍，能保得衣食无忧已是万幸，哪里还能追求什么快活。
南霜现在乐意跟赵泽来往，咱们姐妹看着欣慰，至于以后怎么样，就看造化吧。”
“若是由你送走也不错，好歹留个全尸。”
账外传来林忆冰冷的声音，然后挑帘进来了。
西雨赶紧搀着东风欲拜见。
“行了，坐着吧。”
林忆从案上拿出一本册子递给东风，
“你好好研习，骊山对我至关重要，帮我盯着谢星野，有什么动静及时飞书给我。”
“是。”
林忆看着东风惨白的脸色，
“西雨在骊山照顾东风三天，三天后回京都。”
“少主不可。”东风还没有说出剩下的话，便被林忆用眼神堵住了，
“是，东风一定好好修养。”
阿忆要连夜走，后半夜极冷，雪又下的大，肯定是要骑马的。
谢星野便在马厩等着，一定要将貂绒大氅给她。
“谢公子？”来牵马的北雪隐约看到了寒风中的人。
谢星野越过北雪，走到林忆面前。
“不是已经道过别了吗？”林忆看着星野。
谢星野没回话，将林忆身上披风换了下来，
“穿这个吧，这么大的风雪，要是扑着你了，可就不好了。”
又理了理她的鬓发，紧了紧一下脖子处的系带。
看着换下来搭在手臂上的披风道，
“这披风就留在我这里，待我回京都的时候再还你，可好？”
周遭极暗，谢星野不怎么看的清林忆的表情，只知道她略停顿了一下，便听她道出，
“星野，我在京都等你。”
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风雪湿冷，饶是林少阁主心性坚定，身体上也还是扛不过的。
行到一半的时候，林忆便突然晕了过去，北雪吩咐其他人自行回京，她托着林忆用轻功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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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她再次醒来，已经是天明后的下午了。
“少主，可好些了？”小雅见林忆虽然醒了，但有些恍惚。
林忆静静了一会儿，喝了一口送上来的茶，
“什么时辰了？我的身子可有什么问题？”
“回少主，已是酉时。您只是有些累，睡醒了便没事了。”小雅回道。
看样子西雨调理的不错，最近事情多，又风雪交加的，愣是没有垮掉。
“去叫宵练来。”
“是。”
小雅去后，便安排了几人给林忆梳洗，送了饭食。
林忆在书房翻阅着阁里的各项账册，她怎么复仇是她自己事。
天机阁还是要正常经营下去的，不然如何养活这么多的姐妹。
东风一直是天机阁的大管家，自从青阳离京后，林忆就刻意让东风着手一些核心事务。
只说她现在要忙碌谢家和骊山事宜，无法分心。
看样子她做的很好。
“属下见过少主。”
宵练换下了一身黑色劲装，阴郁之气收了很多，通身的气质质朴典雅了起来。
“嗯，一会儿你陪我去一趟郑府。”
“啊？哦，是！”
宵练疑惑，贴身保护少主的，一向都是北雪，今儿是怎么了。
“你手里的影探怎么样了？”
“回少主，南霜帮我挑了好些个小的，含光正带着呢。
现在安排了每日传递各府的消息，骊山那边安排了四人，两两一组，轮换着来。”
“嗯，不错。”林忆喝一口茶，略略思索了一下，
“如北雪这种资质的，有吗？”
“这。。。”宵练有些为难。
“有话直说！”
“回少主，北雪由阁主亲自挑选培养，从一开始就是按杀手标准来筛选的。
事前东风曾给过我一本手札，记录的是风雨霜雪四大侍从的挑选准则。
北雪的挑选极为残酷，是从一百个小女孩里厮杀出来的。
她们被关在一起十日，最后只有北雪活了下来。”宵练浅浅道来。
这本手札林忆早就看过，当时就觉得残酷。
才单独做了一套规训，用于粉探和影探的挑选。
天机阁不过是买卖消息的小铺子，着实没有必要如此凶狠的玩命。
能逃跑、能隐蔽、能伪装、能生存即可。
北雪在廊下听到林忆和宵练的对话，意识到少主有意挑选第二个自己，心中竟有些伤怀。
在遇到林忆之前，她本是无心之人，只知道阁主让杀谁，她就杀谁。
跟着林忆之后，才发觉，做个有血有肉的人也很好。
她抚摸了一下南霜赠予的簪子，回味了一下一个杀手原本不该有的姐妹之情。
可少主呢，少主为主，自己为奴，难道是主仆之谊？
可少主和阁主之间的感情，却又和自己的不同。
她想好好地保护着林忆，让她好好活着，开心地活着。
那抹樱桃红的笑意，一直停留在心里的最深处。
正想着，就看到宵练开门，林忆走了出来。
“少主。”北雪行礼。
“这几日你好好歇着，没事就写写字，看看书，或者去看看南霜。”
林忆眼眸平和，无喜怒，无冷暖。
“——是。”
天冷，小雅安排了一乘暖轿，摇摇晃晃地扣开了郑宅的偏门。
郑家刚好用过晚饭，正喝茶。
“前儿送的信，今儿就来了，忆儿的动作还真快。”
林愉心情不错，还打趣了一下林忆，又见跟随林忆的人不是北雪，
“上次那个姑娘呢？”
“日夜兼程，北雪累着了，便让她歇着。”
“哦，是吗？”
“是！”
林愉地轻松调侃，让林忆也放下心来，想来事情还在他们的控制范围里。
姐妹俩正闲聊着，郑知络一身常服进来了。
“忆儿来啦，你姐姐刚还在饭桌上聊起你，你们姐妹还真是心意相通，用过饭了没？”
“多谢姐夫挂念，用过了。”
郑知络是文官，虽然长相平平，这一身棉麻袍子倒是衬的他儒气十足，细看下去，眉眼太过深邃，实在不见底。
三人坐定后，林愉还是像上次一样在一旁煮茶。
“今年文渊伯的冬至贵礼，比之往年，多了一件不一样的玩意儿。”
郑知络打开一个黑色的盒子。
一对斗拱样式的赤金耳坠。
林忆拿起来细看，掂量了一下，
“实心的？”看向林愉。
“没错，我后来使人问了问，其他府里收到的是楼阁样式的首饰。
基本上都是掐丝或者累丝的，样式繁复华丽，是京里没有见过的新鲜东西。
往年，我们郑府够不上文渊伯府的礼物，今年应该是为了感谢那串核桃十八子吧，送了一件这么有分量的贵礼。”
林愉缓缓开口。
林忆想起之前芷乔财大气粗的要给徐随风送银票。
他们家这做事风格还挺一致的。
说着，郑知络拿出一张帖子，
“这是文渊伯府的宴席，名为高山流水。
邀帖是随着冬至贵礼来的，于大寒那日设正宴，说是要答谢之前参与寻找十八子的府邸。”
林忆接过那邀帖，落在手里沉甸甸的。
别家的帖子一般都用厚纸制成，贵重点的用木板雕刻，饰以金漆或者彩绘。
这文渊伯府的拜帖直接拿铜片打底，金银丝镂空穿插，编了一座高山流水出来。
天青石和孔雀石填色，蓝绿相间，在这枯槁寂寥白茫茫的冬季里，好看的很。
“这么精致的帖子，都够平民半年的口粮了。”
林愉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
林忆看着帖子，若有所思，
“姐夫，据我所知，文渊伯府的宴席，很多达官贵人是不乐意入席的，你可知有打算入席的官员吗？”
“旁的还需要打听，但就吏部，几位侍郎大人的家眷是要去的。
说是好奇于高山流水如何在冬日里展现，听说是按正宴的规格，贵眷们倒是不排斥。”
“以前，王家送礼都送不出去，这次是得了什么高人的指点吗？
竟然用一套楼阁的首饰来吸引贵眷，还办的这么漂亮。”林忆疑惑。
“小谢大人，谢月海。”郑知络道。
“谢月海授官了？”林忆问道。
“还未，但吏部已经得到上面的授意，点他为翰林院庶吉士，看他的资质，说不定日后能做个编修。”
“真是前途无量，只是授官要等到新岁后十五开朝，那会儿谢大人已经被处置了。”林忆默默道。
“所以现在正在极力奔走，还有一个多月就是新年，就看这么一哆嗦了。”
郑知络的表情里带着点期待。
“再怎么奔走，也仅仅只是在官眷之间传播，若是能传进宫里，那就有希望了。”
林愉目光透亮，轻轻巧巧地说道。
“姐姐意思是，通过后宫？！”
“别小瞧了枕头风，如今我们的这位皇帝，虽然年迈，后宫里的事，可是一点都没有耽搁。
后宫争宠，手段层出不穷，血淋淋的法子到底风险太大。
我听说金水河畔有一个烟花姑娘，编了一曲舞蹈，名骊山，一时风头无两，引得一众文人唱词。
若是某位妃子愿意在芙蓉暖帐里也舞上这么一段，我们的老皇帝怕是会一夜回春呢。”
林愉将心里的想法娓娓道来。
郑知络在一旁听的直发愣，林愉嫁给他十年了，从来都是风轻云淡，床底之间也不甚喜好。
只以为她不好那个，连个孩子都没有留下，不想竟然会思量到这些手段。
林愉说的那位烟花姑娘，可不就是如烟。
文渊伯府的邀帖已经发出去了，一句高山流水已经引得众人遐想。
若是让如烟在各府内眷女客面前表演骊山，又或者邀请到某些不受宠嫔妃的家眷。
“姐姐的意思我明白，我来安排。”
林忆浅笑着看向林愉，林愉微微挑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