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清洗室，经过一条走廊，视野忽然开阔起来。

一个不大的展厅里摆放了一些欧洲的工艺品。

原本想回去的孟合意，不急着再走。

他和林愿随意逛着，最后停在了一处屏风前面。

不是他们所熟知清雅的样子，而是更华丽一些，颜色鲜亮，上面的画也纷华靡丽。

看了旁边的简介才知道，是17世纪后半期中国向欧洲外销的。

其他的工艺品前零零星星围着几个人，唯独这个屏风前面安静些。

林愿还没有忘记刚才听到的一幕，一边欣赏，一边对孟合意道：“还以为那些只是传闻，原来是真的。”

“对方看起来像大学生，该上课的时候在这里打工，应当是家世不好，又长了一张清冷坚忍的脸，这不妥妥是有钱人最喜欢的类型吗？”

“不过也很奇怪，既然喜欢，为什么还让他干伺候人的工作，不是应该把他养在大别墅里吗？”

孟合意沉默。

林愿自问自答，“也是，能被孟总裁看上的，肯定有骨气和傲气，追求平等的爱，不接受对方的施舍。”

“哥，以前你们在一起生活，应该也是有感情的，他没告诉过你吗？”

“林愿，不要……”孟合意开口。

“先生，请退后一点，我们要把屏风挪走。”两名侍应生走过来打断了孟合意。

他们一人抬一边，慢慢地移动。

屏风的后面露出半个侧脸，孟合意没有在意，想要和林愿一起离开。

即将转身的那一刻，屏风完全被抬走了。

孟合意下意识地抬眼，随即整个身体僵住。

林愿发现孟合意的异常，也跟着他往前面看，然后发现前面站着两个男人。

那个被孟合意摆在办公桌上，即使曝光也难掩美貌的男人便站在那里。

真实的脸更加具有冲击力，林愿瞳孔都微微放大了，而他旁边的那个人正是他们在洗手时遇见的陆和意。

刚才他们在屏风后面。

林愿在短暂地被吸去魂魄后，脸色变得精彩起来，他刚才说的话，对方肯定都听到了。

没有屏风却依旧隔着一道阻碍。

“孟先生……”

陆和意听到孟合意那么亲密地叫孟顺颂的名字，大概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一丝恐惧悄然攀爬。

孟顺颂没有回答。

通常这个时候孟顺颂便是想要他离开了，即使担心，陆和意依旧不敢越界。

“孟先生，我先走了。”陆和意垂头道。

林愿的手机突兀地响起来，傅云发来的短信。

“哥，傅云哥说陈升明喝醉了，我们回去吧。”

“你先过去，我……”孟合意垂眸。

林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刚才说那些话的时候，孟合意便有些伤心。

孟合意和孟顺颂可能并不是他以为毫无感情。

林愿想了想也离开了。

对讲机响了，不知道接收到了什么信息，两名侍应生还没有整理好，便把屏风放在孟合意的身后走了。

屏风两边向孟合意拢过来，把他和孟顺颂隔在了一起。

刚才还有交谈声音的展厅，忽然寂静起来。

空旷的地方也变得狭小，孟合意看清了孟顺颂纽扣上的花纹。

孟合意记得，他们分开时，孟顺颂仅仅和他一样高，现在离得这么近，孟合意会感到压迫和不适。

“他……说那些话，不是有意的……”孟合意声音发涩。

孟顺颂没有回答。

他往前走了一步。

孟合意抬起头，和孟顺颂的眼睛对上。

眼珠上有血丝，黑沉沉地盯着他。

孟合意身体轻微地抖了一下。

陌生而又带有攻击性，他情不自禁地往后退。

脊背抵在了屏风旁边的展示架。

没有退路了。

孟顺颂还在往前，目光像是要剜下他一块肉。

孟合意手心开始出汗。

孟顺颂以往很听话，不会做让他感到不适的事情。

可是现在……

直至两人呼吸几乎交错，孟顺颂才停下，笑了。

“他刚才的话，的确让我感到冒犯。”

“一个在背后随意议论上级的员工，大概无心工作，不如辞退。”

孟顺颂居高临下盯着他。

孟合意清俊的脸一瞬苍白。

终于看到孟合意伤心的神情，孟顺颂并没有想象中的痛快，反而喉结发哽。

‘他不是有意的’这样的庇护，是孟合意曾经给他，现在他毫不犹豫倾注到了别人的身上。

尖锐的声音又响起来，孟顺颂每一根神经都开始刺痛。

他转身便要走。

一只手紧紧忽然拉住他，“顺颂，你是不是不舒服？”

那样关切的声音，让孟顺颂一时分不清是不是自己又出现了幻觉。

孟合意温和担忧的脸放大在孟顺颂的眼睛里。

孟顺颂瞳孔微微扩散，忽然涌起了一丝渺茫的希望。

孟合意从前那么纵容他，如果他告诉他，他头总是很疼，会不会……

“哥！我们该走了。”

不远处林愿和傅云找了过来。

幻想被打断，那一丝渺茫的希望也转瞬即逝。

孟顺颂推开孟合意的手。

手心空了。

孟合意保持刚才的姿势，落寞地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