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先冷静一下好不好？”

余慬鹤觉得自己也要冷静一下了，她忍不住触摸莫怜漪抚在她脸廓上的手掌轮廓，带来酥麻的痒意让她忍不住瑟缩起脖颈，微偏过了头，也避开了对方势必要得出答案的双眸。

身上覆盖的仍是那缕不缥缈不散落的香水气息，没有酒席上的功能，她嗅到香气，脑中仿佛蒙了一层屏障，让她没法思考。

莫怜漪沉吟片刻，凝着她这幅模样，喉咙处下意识吞咽，她感受着指腹下皮肤柔软的触感，原本隐忍在心底的想法一股脑的涌现出来。

她目光往下滑过，掠过对方胸前的起伏，礼服带来的感官更加明显，如此靠近的距离让她能看清她脸上细小的绒毛，衬着月色更添几分明媚。

然后抬起另一只手拢紧了余慬鹤不穿好的外套。

“我现在很冷静。”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慢吐出，仿佛这样就可以再多忍耐，那些虚幻不真切的幻想很快能够具象化。

沉如河渊的眸底划破一道裂缝，她见到余慬鹤以后一直都很冷静。

余慬鹤身后是质感极好的皮质座椅，为了保护安全的安全带，却牢牢束缚住她的身体，她已经退无可退，只能承受她过于暧昧的手法，并忍耐着不做出回应。

莫怜漪仿若陷入回忆中，仍眷念着眼前人存在的本身。

她红唇微张，言语中潜藏着难以察觉的哀伤，“我没想过勉强你。”

“我也不想欺骗你，你有权利明白背后的动机。”千言万语又将化作一声叹息，她收回手，自然而然理好了她被自己打乱的发型。

“所以，不要急着拒绝我。”她这样说着，心中也没底。

她没利用卑劣的手段得到她。在她眼中没有余慬鹤也便没有如今的她。

是余慬鹤率先闯入她的世界中，权力与地位固然是重要的存在，可她不择手段得到这一切，不也只为了等她回来能给她更好的归宿。

绝不寄人篱下任人宰割的归宿。

余慬鹤眉宇间呈现纠结之色，她抿紧下唇，两只手紧握着揉作一团。

她撇过视线，仅仅咬起唇瓣眸光潋滟着默不作声。

莫怜漪拿不准她的意思，只是看她如此也不好强硬的听到一个所以然的答案。

她直起身子，那犹如囚笼笼罩着余慬鹤的气息陡然变得清浅，她得以仔细呼吸，感受到血流顺畅的流通，莫怜漪面色如常不见一丝情绪的面庞，方才的一切都像个幻想。

她关好车门，从另一侧坐到驾驶位上。

汽车在黑夜中行驶着，道路悠长延展向远方。

莫怜漪似是无事地说道，“先回别墅吧，你身体不好要早些休息。”

余慬鹤低垂着头颅，发丝遮挡她轮廓精致的侧脸，此时心有余悸。

她说她知道了，要莫怜漪注意身体，手掌却下意识覆盖在胸前感受皮肤下心脏每刻的跳动。

一下又一下地跳动着，急促而鲜活。

莫怜漪不再说话，她驾驶着汽车，余光时不时扫过余慬鹤，她姿势不变。

她原以为余慬鹤被自己吓到了，看管过一段时间的小孩子长大突然喜欢上自己，也不难理解她缓解的是什么情绪。

“063啊。”她在脑海里叫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对我有这层心思？”

063也学她装死默不作声，只是脑海里明显紊乱的代码还是暴露了它。

063百口莫辩，只得承认。

“什么时候？”

系统仔细回想了会儿，“宿主，我察觉到她对你情感发生变化的最早，是她高二那年。”

余慬鹤明面上的表情一点也没有变化，还是多看了几眼正在开车的莫怜漪。

哦，这样啊。那真是不意外她现在做出这种事情。

063不知道自己宿主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它跟着自己宿主闯荡了那么多个世界，见证她不论如何都能与自己命中注定的爱人相遇的奇迹。

她和她的爱人就仿佛是一条河流中的两条支流，不论来自何处又流向哪里，最终总能汇集到一处。

“或许这件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它叭叭地开始说服她，“你好好想想，莫怜漪现在可是当家主母了，你们在一起别说女主男主了，王母娘娘来了都得叫她一声妈。”

余慬鹤听它抽象的比喻，太阳穴开始一突一突的跳起。

她眉间起了褶皱，正用指尖揉弄着眉心处，“你想说什么？”

063代码闪烁，“她是你要拯救的爱人。”它的话是肯定句，它早就知道余慬鹤发现了这个规律。

拯救的女配就是自己要拯救的爱人的规律，也不难发现，她们的联系一开始便是用透明的丝线缠绕在一起的。

用阳光下无法注视，而昏暗中得以窥探的心思勾连在一起的爱人。

063陪伴了她这么多世界，还是很感慨的。从接到总部发来的任务要求直到今天。

“你们命中注定是要在一起的，我不知道你还在犹豫什么，在这个时间线，没人能斗得过莫家掌门人。”

“我知道，可...”她启唇欲言。

“到家了。”莫怜漪如是说，无意间打断了人统对话。

她将车子熄火，手指灵活的解开安全带的卡扣，她看向不知道想什么眼神都未聚焦的余慬鹤，玩心大起。

原本清淡的气息更重几分，当余慬鹤条件反射般的抬眼望去，一眼便是那张放大的秀丽面庞。

她侧过身子越到她那一侧，外套下是一截纤细的腰肢，手掌支撑在座椅上。

“亲爱的？”莫怜漪故意将声线拔高几个度，呼出的热气铺洒在她纯净的面颊上。

余慬鹤瞬间意识回笼，她手忙乱了一瞬，方找回丢失的注意力。

莫怜漪离的很近，她清楚的看到了那一刻对方飞上脸面的霞红颜色，仿若一颗落入水中变得清明可口的杨梅。

她嗤笑几声，得到余慬鹤嗔怪的一眼，又心满意足的拎着她家人让她拿着的药箱子，领着人朝自己别墅内走去。

她告诉她密码，顺带也将她的指纹输入，余慬鹤始终恍惚着，听从她的安排做事。

莫怜漪将东西放好，她看着四处张望的余慬鹤笑道，“好了小鱼，我要离开了。”

“主卧在二楼，我没想到你会来，客卧还没有收拾出来，衣柜里的衣服都很干净，洗完澡你可以换上。”

交代完一些生活琐事，她又离开前往公司，余慬鹤点头答应，也不管她看没看到。

莫怜漪将别墅布置的很好，温馨而干净。让她在无法落根的小世界，难得有一种归属感。

该说曾经可可爱爱的团子长大居然是这副样子么，说不惊讶是假的，在她第一次得知事情真相便讶异，没想到都过了这么久还是有那样的感受。

余慬鹤眸光微暗，拆开药盒吃下了一大把颜色不同的药片。

顺着水流冲刷而下着，不知是不是一次吞咽的太多，咽喉处有些异样感。

后来她脱下鞋子沦陷进柔软的沙发上发呆，眼睛紧紧盯着实木制成的茶几，桌面泛起木制家具特有的色泽，却仍旧没有聚焦，更像神游天外的思索。

063见莫怜漪跑了，自家宿主状态又不对劲，刚才被打断的话题它继续问下去。

“可是什么？”它问道，想了想补充着，“莫怜漪当时喜欢你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家庭又不好，你一直陪着她，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喜欢你特别正常。”

余慬鹤捧起玻璃杯轻抿一口，干涩的唇瓣被浸润出莹莹水色。

她声音低弱，眼睛稍稍聚拢，接过系统的话道，“我知道，我只是还有点嗯...你可以理解为不习惯?”

余慬鹤将脑袋埋进深深埋进臂弯，仿佛这样就能短暂躲避思索带来的苦楚，她声音藏在里面，也变得沉闷。

她闷声闷气道，“我们两个的时间流速完全不一样，我还没把当时和现在完全转变，现在对我来说，她还是那个小团子。”

“这样的情感就像积淀过，你说我和她是命中注定的爱人，也就意味着之前的任务我都和她在一起了。”

余慬鹤突然停顿，对她而言现在的莫怜漪和当时区别不大，思维上她明白现在与过去大不相同，可感官上仍旧惹她误解。

她和莫怜漪是命中注定的爱人，她要挽留的爱人。余慬鹤自己也是喜欢她的，不论长相还是性格。

因为有着情感积淀，所以她更能很快的对她产生意料之外的情感。可她的感官还没转动起来，齿轮仿佛锈迹斑斑，转不动一分一毫。

身体与潜意识要比现世思维更能够反应出来，潜意识早已在两者之间抉择，思维却仍需一定时间。

她对待莫怜漪还是会像对待当初小团子那样，只不过这已经不适用了。

而她也没能完全的，从对方已经比她还要年长优秀的事实上反应过来。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一定会选择她吧。

只是还要再多给她一些时间，她和莫怜漪的时间差的太远了。莫怜漪和她分别了十余年，而对她来说只有两个多月。

063非常理解她，如果有一天其他统告诉它，它以前带过的宿主成了它们总部高管，还声称要和自己在一起，它也会麻木的。

系统想明白不够，它还要说服自己的宿主。不能让宿主那么难受是其次，万一它一个没整好余慬鹤不谈恋爱了，总部那位活阎王还不将它碾碎吃了。

另一侧。

莫怜漪眸中划过一抹狠厉，她越是看着手底下收集的数据，眉间那抹痕迹便越是严重。

指节敲击桌面，一片红润代替了原先的莹白，她抬眸望向林助理，问道：

“小林，回公司前我离开的那会儿，南舒姣和余小姐说了什么？”

感受到来自上司的直白视线，林助理握紧了文件夹，将脑袋压低减少存在，掩住了那无奈神色，心中却对余慬鹤升起一股敬意与期望。

真希望余小姐能快点来收了莫总这个神通。

她心底的不解海了去了，莫怜漪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

林助理组织好语言开口：

“莫总，您离场后南小姐一直试图接近余小姐，我拦住了她，但人多眼杂，我的能力也有限，还是被她钻了空子。”

莫怜漪颔首轻嗯一声，示意她继续说下去，眼睛继续看着报告和文件。

林助理深深吸口气，“她说她知道您与商衡成的事，余小姐起了兴趣，询问了很多有关您的琐事。”

“不过余小姐貌似也没完全相信，南小姐见她感兴趣趁机加了她的联系方式。后来您便回来了。”

林助理一下子梳理完故事脉络后，停顿了有几秒钟，似乎正在犹豫有些事要不要坦白。

坦白她担心莫总嫌弃自己多余导致饭碗不保，可若是不坦白，万一余小姐和南小姐交谊匪浅，南小姐又是个一向不服莫总的性子，她还真怕出了事。

她掂量了片刻低声试探道，“恕我多言，南小姐与余小姐貌似相识...在余小姐得知对方是您妹妹时，没有半点惊讶。”

莫怜漪听到这里扬起了头，仿若环绕凉意的视线停在林助理身上几瞬，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座椅的靠背呈现出轻微塌陷，她忽然有些厌倦南舒姣频频出现了。

原先是想着借此慢慢打击南舒姣的信心，况且她们现在还算一家人，在对方并未作出过分之举以前，闹大了带不来任何好处。

抬起手臂，她抽出桌面上成叠文件位于中下部位的一沓报告。

翻开文件夹，入目是订书针将几张纸面光滑的纸张装订在一起，封面处右上角清晰别着证件照。

莫怜漪看着报告上，关于南舒姣初入莫家直至如今的人生履历，口舌无言而更感无力，只拢紧了外套领口，她已将头发挽起，不再是面对余慬鹤那般故意存心，带起她被动的留意。

空调温度有些低了。她这样想到，刻意去忽视遗忘的往事如湍急河水般，从她身前展现掠过，伸手触摸却是一处幻境。

她羽睫轻微颤动，强迫自己暂时遗忘那似要穿透心脏的苦涩。

号称独属于她守护灵的你，从前离开都是为了南舒姣吗？

你还有几句话是真的。

指尖无意识带出偏重力道，光滑的纸面揉捏处几道褶皱。

她深呼吸几次，很快收敛起混乱情绪，工作时尽量不带入生活中的怨气，这笔账自然是要留下来回家讨债去的。

她看过时间，随口问道，“商总还有多久到？”

“已经到前台了，很快就上来。”

莫怜漪将报告翻过面扣在桌面上，借力站直了身子，虚浮披在肩上的外套倾斜着想要滑落，她便穿好衣服捡起几份文件向外走去。

眸光果断而决绝，遮掩起算不上光亮的阴暗心思，高跟鞋落地发出清脆声响逐渐远去，步步带清风。

“好，通知员工开会。”她工作时的嗓音有着一贯的威压。

林助理联系好几位人员，跟在她身后没由来的想要叹气。

待遇好，工资高，加班费也高，就是跟在这么一个大部分时间都很严肃冷漠的上司身边，太锻炼抗压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