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人不多，酒红色的装潢，不少地方还保留着圣诞节的装饰，玻璃上喷着“Merry Christmas”的白色字样，暖黄的灯光照下来，很有氛围。罗栎一进店就就把手里的蛋糕拜托给了店员。
三人落了座，何洛拿到菜单就开始大作文章，这个也想吃，那个也想尝，她说正宗的白人餐可太难吃了，她这个学期瘦了七八斤，所以也得点个七八道菜补回来。罗栎听了就在一旁调侃这顿得她请客。
许嘉清看着他俩互贫，面上笑笑，心里却在想别的事情。
镜一和那个女生现在在干嘛？他们会不会也打算去飞龙饭店？一起吃生日蛋糕，一起吹蜡烛，然后手牵手一起回家……
“我请就我请！”何洛看向许嘉清道：“嘉清学长你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我……我看看”许嘉清回过神来，胡乱翻起菜单来：“来个小食拼盘吧？”
“这个已经点上了。”服务员道。
“哦，那就这样吧，也吃不了那么多。”说着他将菜单递给了服务员。
何洛看看他，坏笑着：“心不在焉，该不是在想镜一学长吧？”
许嘉清的脸霎时红了起来，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没有！”他这一声喊得响亮，何洛也是被惊着了，一时之间再不敢继续开玩笑，讪讪地起身说要去厕所，罗栎道：“我也去一下。”
座位上只剩下了许嘉清一人，他的脸颊赤红，又是愧疚，又是十分的不好意思，刚才那一声反驳真是将自己所有心思都交代明白了，果然人在心虚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提高嗓门。
服务员过来上菜：“先生，你们带来的蛋糕是现在上还是餐后？”
“都行。”
“啊？”
许嘉清回过神来连忙抱歉：“现在上吧。”
没一会功夫服务员就端着小蛋糕上桌了，许嘉清呆看着蛋糕，又看看眼前的空座，要说去年这时候，他正在陪着镜一在吹十八岁生日的蜡烛吧……
罗栎根本没有上厕所的打算，他洗过手，便在洗手池边候着，他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领，眼神变得坚毅而认真，自己可一点也不比高镜一差。
何洛正好从厕所里出来，开玩笑道：“干嘛呢？这么自恋！”
“何洛，待会吃过饭你能不能找个借口自己先走？”
“啥？为什么？这大晚上的！你让我一个小姑娘……”何洛还想说却见罗栎一脸认真相
“拜托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和嘉清单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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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镜一茫然地走着，他的心思一直转悠在刚才的事情上，高皓月在和他说什么，他浑然不觉。
“镜一，你没事吧？”高皓月拉住了他。
高镜一看着她，想了想道：“皓月，我们不去了吧。”
高皓月一愣：“为什么？”
“我……有点累了。”
高皓月看着他，沉思片刻，脸上再次挂上了笑容：“好，那我们就去吃饭吧。下次你可一定要带我去。”
回走的路，高镜一的脚步加快了起来，他不时地东张西望，希望要是能看到许嘉清就好了。嘉清没有理由会来这里，除非他也是要去飞龙饭店。高镜一怀抱着这个想法，快步走进了饭店，他在大厅张望一圈，没有，他跟着服务员走向以往他们一直坐的位置，兜转一圈，也没有。
他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嘉清会去哪儿，他为什么会在今天来这儿，为什么还和罗栎在一起……
高皓月顺着他的目光张望周围，说道：“这地方确实看起来开了好些年头了。”她是想搭话，可是高镜一没有搭理一点的意思，他的眸子一动不动盯着餐桌上铺设的桌布。高皓月将菜单递到他的眼前，说道：“点菜吧？”
“哦，你先看吧。”说话的时候，高镜一只是微微抬了抬眸子，高皓月看看他，将菜单收了回来，从刚才她就察觉到了，高镜一和他那几个高中校友碰面后就像丢魂了一样，难道那个粉红色头发的姑娘是高镜一曾经喜欢的人吗？那姑娘是出国念书了吧？或许就是这样的原因，他们的感情才无果而终？
她胡乱推测着，越想心里便越是疙瘩。
“还是你点吧，你熟悉。”
“好。”高镜一把服务员招呼了过来，都不需要看菜单，就熟练地报出了菜名，说罢也没有再问一句高皓月的意见，将菜单递给服务员道：“好了，就这些吧，谢谢。”
“你还真是老熟客了。”高皓月拨弄着筷子道：“你说以前是和好朋友一起过，今年为什么不一起了？”
高镜一意外于她的提问，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应答，两人无声，高皓月一直看着他，好似无论如何都要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许久，高镜一答道：“嘉清他现在在念高三，不想打扰他。”
“嘉清？那不就是刚才那个……”
“是，他就是我和你说过的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那那个女生和……”
高镜一这才反应过来高皓月真正试探的是什么，心里有鬼的人就是会不自觉地认为别人已然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学校里那帮腐女玩笑归玩笑，其实无论是谁都不会把他和嘉清两个大男人摆靠在一起。
他说道：“何洛比我小两届，其实我和她算不上太熟悉，但她帮过我，人很不错。至于罗栎，只能说，我认识他。”
“哦……”高皓月一下子放宽了心，可下一秒她又羞愧起来，高镜一他……定是看穿了自己的试探才会这样解释吧……
真不该胡乱猜疑，胡吃飞醋，她可不想成为那些常常对着自己男友疑神疑鬼，天天讨要“我爱你”的小女生。
高皓月笑笑道：“其实我看他们样也是去跨年玩，早知道我们应该喊上他们一起的。”
高镜一没有接话，她端正了一下身子，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不算大四方的礼盒，递到高镜一眼前，笑着说道：“送给你的，生日快乐。”
高镜一觉得吃惊，他没有想过高皓月还给自己准备了生日礼物。
“是什么？”
高皓月笑笑道：“你打开不就知道了。”
高镜一打开了盒子，里头是一副羊毛手套。做工很精细，看着好不便宜。
高皓月道：“我看你手上戴的那副都旧了，你看，食指尖都有些开线了，就买了这个给你做礼物。”
“谢谢。”高皓月比他想象得还要细心。
“戴上试试吧。”
“现在？”
“嗯，想看看你戴着合不合适。”
高镜一脱下了旧手套，那是前年生日的时候，嘉清送给他的。他戴上新手套，握拳试了试尺寸：“特别合适。”
高皓月托着腮帮子，笑眯眯地看他道：“喜欢吗？”
“喜欢，谢谢。”
“以后你就可以戴新的了。”
正说着的功夫，服务员开始上菜了：“酸辣黑木耳，蒜蓉粉丝开片虾，鸡汁白水鱼……”
高皓月看到高镜一将手套小心第收进了包装袋内，她心里头高兴，举起筷子道：“我倒要尝尝这家餐厅到底有多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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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洛和罗栎一同从厕所回来了，两人之间透露着古怪的气氛，何洛更是满脸憋不住的坏笑，许嘉清看看他们，问道：“怎么了？去这么久？”
“没事！”
“那快吃吧，菜都要凉了。”许嘉清转头对罗栎道：“我让蛋糕一起上了，不然待会吃饱了怕吃不下浪费了。
罗栎叹了一声道：“你是真当蛋糕来吃啊，我还想着十二点跨年时候点蜡烛呢。”
许嘉清一惊：“啊？那反正还没切，要不我让服务员先收回去？”
“算了，吃吧，本来就是送你的，你想怎么吃怎么吃。”罗栎笑笑。
何洛的眸子来回在许嘉清和罗栎身上切，掩着嘴儿笑道：“太甜了。”
“什么甜？蛋糕？”许嘉清问道。
何洛噗嗤笑出了声：“是啊，甜食品爆痘，你俩吃吧。”说罢又憋不住似地放声大笑起来，笑得许嘉清满头问号。
罗栎给许嘉清盘添了个鸡翅，说道：“别理她，咱们吃。”
饭桌上他们三人又聊了不少，何洛说道她的留学生活，许嘉清则是把她走后发生的事情都简单盘了盘，像是郝升，龚杰，张孟妍几人的变化，像是自己复读的考量，像是清叶苏醒了现在在念高一等等……
何洛感叹道，时间真是过得飞快，去年这时候我还在考虑要不要出国，你还在纠结报什么志愿呢……
许嘉清一想，还真是，去年的寒假，他，何洛，郝升还有高镜一一道吃饭闲扯未来如何，当时是郝升说了一句“高考完我们就各奔东西了。”
真是一语成谶，去年四人一桌，今年只剩了他和何洛，加上罗栎三人成桌，明年又会是怎样，后年呢，往后的十余年，谁来？谁走？
人生路上，来来往往，因为相同而相逢相知，因为不同又再次分别，变得陌生，犹如无数条不知方向的射线，它们或许有幸在某一刻彼此相交，但终将驶向不同方向，渐行渐远。
“我差不多饱了，嘉清学长，我还有事，我得先走了。”何洛兜上围巾起身要走。
“你要去哪儿？不是说好了一起跨年吗？”许嘉清不解道。
何洛挠挠头道：“我爸刚给我发消息让我早些回去，他们在家等我一起跨年。”
“那……”许嘉清看了眼手机时间道：“时间还算早，年末不安全，我们也快吃好了，一会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打车回，很安全的。”
“不行，你一个小女生这个点自己打车回哪安全了？”
何洛笑笑道：“嘉清学长，你真好。怪不得招人喜欢。”
“什么呀，我招谁喜欢了？”
“好了，我再陪你们坐几分钟，我让我爸来接我总成了吧。”
约莫十来分钟后，何洛接了个电话说是他爸在路口位置等她了便起身而走。许嘉清和罗栎又吃了一会，眼见手机上的时钟从20:59跳向了21:00，桌上餐食也基本扫荡干净，罗栎道：“换个地？”
“你想去哪啊？”
按照以前的路数，他罗栎要是看上了谁，这时候他定会喊那人去自家的舞厅坐坐，给对方亲手调一杯酒，装作深情地撩拨几句，灌得半醉不醒，暧昧不清就把事情给办了。第二天早上起来，彼此心照不宣，要么提裤子走人，要么觉得那方面实在合拍也可以谈几个月。
罗栎想了想，最终道：“我也不知道，要不走一走消消食？”
上海的店面多是九点半歇业，他们一路走，便见着店面一路关，从灯火通明到零星荧光，路上的行人也少了，这个日子这个点还在压马路的，除了苦命的打工人那就是冒着粉色泡泡的小情侣了。
迎面走来一对，两人依偎在一起走，用那样古怪不舒服的姿势手拉着手，脸上却满是甜蜜，不时面对面看着彼此笑笑，说几句话，冰冷黑夜冒出了一团团热腾腾的白气，罗栎看着他们，偷瞥一眼一旁神情平静的许嘉清，他的手动了动，朝着许嘉清小心翼翼地探了探，在空气中打了个圈，最后还是握紧拳头揣进了自己口袋，他长长地嘘了口气，脸都红了。
罗栎在心底暗自嘲笑自己，想他七八岁的时候就学会了怎么哄那帮子道上的有钱瘪三开心，十一二岁就能没皮没脸地上舞台扭屁股跳骚舞，除了初恋那会浅浅青涩过一把，自己何时和纯情两个字对上过号？
道路两旁的梧桐树上挂上了雪花形状的彩灯，一会变换蓝色一会变换成青色，一整条长街被映照得幽蓝静谧。
许嘉清指着雪花灯道：“阿栎你看，下雪了。”
罗栎抬头看了一眼，笑道：“你是小孩子吗？”
许嘉清也笑笑道：“祝娟阿姨生日快乐。”
“你……”罗栎一怔，想到刚才是嘉清指的方向，他问道：“难道，你是故意带我走这个方向的？”
“也不算，就是半路上突然想起来的。上次我经过这儿的时候就觉得这儿的雪花灯特别好看。”
“人家说，人会不自觉地把遇上的新鲜事分享给自己喜欢的人……”
“什么？”罗栎低着头，嘴巴藏在围脖后面，嘟嘟囔囔地说话，许嘉清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罗栎朝着许嘉清走近，一直走到他眼前不过半臂的距离，眼神坚定地说道：“嘉清学长，你可以喜欢我吗？”
许嘉清一脸的茫然，他还没反应过来，罗栎已拉起他的双手，在他的脸颊上吻了吻道：
“我喜欢你，你能和我交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