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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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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故事

不甚明亮的客厅里,两人相顾对立,许含辉的表情阴沉严肃。周轻扬背着光,低头,双手紧握在身前,整个人紧绷着,犹如惊弓之鸟。

沉默良久,周轻扬低声开口:“我曾经找他借过钱。”

许含辉:“说清楚。”

周轻扬深吸了口气:“大概、大概高一刚开学的时候,有次我急用钱,但还没到父母给零花钱的时间,就找他借了点。”

“借了多少?”许含辉事无巨细。

周轻扬很小声很小声地说:“两万。”

不是个小数目。

“他是干嘛的?”许含辉观察着周轻扬的表情,但周轻扬低着头,灯光昏暗,看不清他的脸。

“小混混。”周轻扬说。

许含辉微微眯眼:“小混混这么有钱?”

周轻扬抬头看了他一眼,两手换了个方式交握,又低下头。

这样咄咄逼人的许含辉非常令他紧张,他不知道许含辉究竟怎么看他,麻烦?还是已经厌恶。

“他是金融公司的打手。”周轻扬小心解释,“其实就是高利贷,我因为父亲做生意了解一点这种公司,觉得风险能承受就借了。”

一个家境优渥的高中男生借高利贷的匪夷所思的故事。

当初他听闻小郭借钱时的那种不屑和鄙夷的神色还让人记忆犹新,周轻扬心里酸痛得不得了。可这就是他的过去,无法修改。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你走的每一步都算数。

无论好坏。

他紧闭双眼,逃避。

“我知道借钱不好,第一次借,也只借了一次,不到一周就还上了,”周轻扬艰难地说,“可能是我借的数额比较大吧,而且还是学生,他可能就觉得我比较有钱,经常在校门口堵我。”

“堵你?”许含辉迅速检索记忆,“我怎么不知道?”

周轻扬愣了愣。

许含辉神态自若地切掉话题:“继续。”

周轻扬又茫然地低下头,似乎想了一会:“我比较好说话,破财免灾,他找我要钱,只要不多我都给了。没闹出过什么事,所以学校里没人知道。”

“你借钱做什么?”

“没做什么。”周轻扬含糊回答,“我那时花钱大手大脚,也没什么确切用途,就是吃喝玩乐,记不清了。”

难以理解。但是有钱人的生活普通人本来就难以理解,就像十几岁的时候许含辉不能理解为什么周轻扬会莫名因为一张黑板报奖状花几百块请全班同学喝饮料一样,人不能用自己的思想维度随意揣度别人的人生。

许含辉没有纠结,到目前为止虽然每件事都踩在他雷点上,都让他觉得这个周轻扬有点匪夷所思,但逻辑上并没有什么问题:“那他为什么现在还追着你?”

“我不知道。”这回周轻扬抬头回答他,“我真的不知道。”

“是吗?”许含辉轻声说,像是反问他,又是反问自己。

“周轻扬,”许含辉忽然换了话题,“我一直没有问过你,你家人呢?”

周轻扬一愣,旋即眨了两下眼睛,似乎对许含辉会在这个时候问出这个问题并不意外。

一直以来许含辉都没问过周轻扬关于他家庭的事情,因为从目前的状况看,很显然,家道中落,甚至惨遭不幸,都是很可能的。许含辉待周轻扬可谓小心翼翼当金丝雀养,不会主动戳他的痛处。

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跌落阶层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周轻扬的父母给他奠定的经济基础就算他游手好闲也能随心所欲。

那周轻扬为什么像一颗流星一样,就这样从天空坠落尘世了呢?

果然周轻扬没什么表情地给出了不令许含辉意外的回答:“高三那年出了点意外,没了。”

“没有给你留点遗产吗?”许含辉问。

周轻扬沉默了一会:“爸爸的公司在意外前就不行了。”

“我查到过你去美国的机票,在你退学两天后。”许含辉说,“你出过国,是去留学吗?”

周轻扬有些意外地看向他。

“我是偷窥狂。”许含辉一本正经地警告他,“所以你最好不要骗我。”

抽轻扬扯了扯嘴角,用一个难看的笑容表达这个笑话很好笑:“是。但是刚出国家里就出了事,钱供给不上,我无法承担学费,就退学了。”

“后来呢?”

“我在……我在美国待了六年,混不下去了,就回来了。”

“周轻扬,你觉得我会信吗?”许含辉摸了摸自己脖子,有点痛,“读书年级第一,做个中介都能做到销冠,你什么事儿做不成?混不下去?你怎么不说你是在国外犯了事被遣送回国的?”

周轻扬足足愣了半分钟,才张张嘴,又闭上,舔舔嘴唇:“辉哥,你太看得起我了,学校和现实不一样的。”

学习只需要努力,可是人生却处处要运气。

听过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没听过情人眼里出天才的。周轻扬这回真的有点想笑了。

气氛忽然轻松了不少。

“那你现在的钱呢?”许含辉冲他一扬下巴,“销冠,你一个月有两三万吧,却住地下室?”

“哪儿有那么多,”周轻扬笑了笑,“辉哥,你也是房地产行业的,现在房子有那么好卖吗?”

非常有道理。

房价下跌,银行降低利率救市,政府放款限购政策,各个地产商鼎力协助销售,却依旧收效甚微,乃至上部勘察设计单位都勒紧了裤腰带。

毕竟目前经济形势不明朗,导致老百姓手里要么没钱,要么有钱也不敢花,确实不好卖。

“那你一个月赚多少?”许含辉大言不惭地踩在微博最雷相亲点之还没确定关系就猥琐打探追求对象的财政情况上。

周轻扬不按理出牌,没赏他大白眼,老老实实报告:“算上兼职大概一万吧。”

作为一个一心扑在工作上的社畜,许含辉并不知道别的行业到底赚多少,但根据每年市财政局公布的本市人均月收入来看,周轻扬属于拉高平均值的那波人:“你没有房贷车贷,一万块应该并不会让你生活困难。”

潜台词,那你为什么还过的这么惨?为了钓我吗?

周轻扬又低下头,提起家里的事,他总是很难堪的样子:“我父亲当年公司破产,欠了点钱。子承父业,子也要承父债,我不想他走了还要承担骗子的名声被人唾骂侮辱,所以一直在还钱。”

许含辉皱眉,这个事他没有想到,但是,这是他整个晚上听到的解释中最符合周轻扬性格的——一个人善良到会把自己旅游基金拿去献爱心的人,傻乎乎地既不继承父母遗产,又要为父母还钱,也不是做不出来。

他的神色有点难以言喻,因为又想骂他傻,又心疼他傻。

公司破产,债务不会是小数目。

而周轻扬一个养尊处优十八年的大男孩,不仅在人生至关重要的高三突然失去了至爱双亲,还要面临父母遗留的巨额债务。

更雪上加霜的是他刚满心欢喜地迎接留学生活,又听闻噩耗,举目无亲地被滞留国外,辗转六年才狼狈回国,却要一天打三份工地拼命还钱……

许含辉偏过头极慢地呼了口气。

周轻扬却以为他是在压制脾气,有些讨好地走近许含辉,想抬手拉他手腕,但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做:“快还完了,辉哥,你信我这一句,我知道错了,对不起。你除了脖子还有哪里受伤了吗?”

许含辉没理他莫名其妙的道歉,握住他犹豫的手:“还剩多少?”

周轻扬看着对方的手背,嗫喏道:“没多少。”

“没多少是多少?”

“下个月吧,”周轻扬说,“差不多下个月就还完了。”

终于有了件好事,许含辉叹了口气:“那个……歪脑袋,叫什么?”

话题又回到了最开始,周轻扬咬咬嘴唇:“我不清楚,但是小时候,他的小跟班都叫他歪头。”

“那人心理不正常。”许含辉说。

周轻扬紧紧抿住嘴,所有的身体语言都透露出对这个人深深的恐惧,哪怕只是听到了名字,整个人的气场就变了,路过他的风似乎都在发抖。

良久,他说:“含辉,你不该惹他。你也不该收留我。”

许含辉勾勾嘴角,看起来有点坏:“是吗?可我已经收留你了,只要你没拍拍翅膀飞火星去我就要收留你。”

周轻扬眼睫一抖,表情有些责备,但更多的是难忍,非哭非笑,还残留微弱的挣扎:“我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是啊,”许含辉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下巴垫在他肩上,揽住腰,“麻烦的小骗子。”

“不过,”他手臂稍稍用力,两人的身体就紧密地贴在一起,好像天生就该这样永不分离,“男朋友本来就是用来麻烦的。”

他一抱,周轻扬就手足无措,好像贴着他的那片皮肤全都麻了,动不了,发软,像摸了36v的电线。

周轻扬的手救命一样抓着他的衣角。

“我……”周轻扬想说你不是把表白收回去了吗,但是想了想又没有说,“那个……歪头呢?你报警了吗?”

“没,我没敢。”许含辉嘟囔了一句。

周轻扬脑子运转有点慢:“你有什么不敢的?”

许含辉:“我一冲动,把他扔河里了。”

“什么?!”周轻扬一惊,猛地抬头,差点撞许含辉下巴上,“你!你你!”

“急什么,”许含辉迅雷不及地避开,又黏黏糊糊地靠过来,“那河就到小腿,周末一群大爷在河中央钓鱼,最深的地方也就才到腰,淹死是不会淹死,腿瘸了倒是有可能。”

“……”周轻扬心还没从嗓子眼落回去就被他用窜天猴发射到了外太空,“你,你这样不好!很危险!你不能以暴制暴!你这样不行的!”

许含辉嘶了一声,放开他,亮出脖子上的伤。他全身就这里受了伤,已经计划好这两天要可劲儿碰瓷了:“你男朋友都这样了,还有心思关心仇家。”

周轻扬一噎,又开始心疼,小心地去摸他脖子:“对不起,你疼不疼啊。”

“疼,”许含辉把他乱摸的手拉到身前,轻捻着他修长的小拇指,似笑非笑地抬眼问他,“不过我命都差点被你玩没半条,你就只给我一个轻飘飘的‘对不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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