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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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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夜色

从城南到城北不堵车时开车需要二十八分钟,但许含辉十八分钟就开到了。

他从会议室出来,一路上都在回想方才周轻扬发抖到听不清楚的声音,完全不知道周轻扬发生了什么,只直觉不好,抛下参会的一众同事风驰电掣地赶来了城北。

一路上心情都很焦躁,为充满谜团的周轻扬,为充满谜团的周轻扬充满谜团的今晚。

果然老远就看到了空无街道边上坐着的一个人。

许含辉在路中央急刹,视野在黑暗中缩小成一线,只装得下一个蜷缩的身影。

昏黄的路灯灯光统统洒在周轻扬的身上,可还是点不亮他似的,周轻扬依旧看起来非常瘦小,非常寂寞。

黑夜像是恶灵,枯枝像是张牙舞爪的手,不断吞没着他。

没来由的想象让许含辉忽然如坐针毡。他把车随便斜插到路边一个空着的车位,几步跑过去,越跑越心惊,因为西服被丢在一边,周轻扬只穿了一件非常薄的白衬衫,薄到后脊骨的轮廓都清晰可见。

而细密的雨丝已经把他的衬衫完全打湿了。

疯了吗?

临近的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没有引起周轻扬任何反应。

许含辉心一紧,几步到了人跟前脱掉大衣把人罩上,单膝跪下捧起他的脸,焦急叫他名字:“周轻扬,你还好吗?能听到吗?”

周轻扬半眯着眼被他托着下巴抬起头,眼中血丝清晰可见,嘴唇冻得发青,橘色灯光都掩盖不住。

“轻扬!”许含辉提高了声音唤他,把他紧紧一裹,“起来,跟我去医院。”

大衣残留的体温霎时袭来,却让人一点真实感没有,反而有种冻死前才有的炙热幻觉。

周轻扬动了动嘴唇,却没发出声音。

“你说什么?”许含辉揉了揉他冰凉的脸,周轻扬的头发已经湿透了。

运气不差。

周轻扬想。

许含辉不知从哪里来,米色毛衣上带着薄薄的烟味,鼻梁上搭着金边眼镜,非常的英俊,英俊的像是幻觉一样。

可他是真实的。

“不去医院,”周轻扬的头完全靠许含辉的手撑着才能抬起来,声音几乎低到没音,“不用去。”

“你闭嘴吧。”许含辉本性中的坏脾气终于跳起来暴了周轻扬一脸,他揽住人要扶起来,“给我起来!”

“辉哥,”周轻扬很低声地笑笑,冻僵的手指拽住他的衣袖没让他动,脸颊冻得说话都有些不清楚,“我真没事,就是冻的。”

他又说:“现在不冷了。”

许含辉盯了他一会,直到周轻扬脑袋的重量不再全都压在他手上,才问:“出什么事了?”

“运气不好。”周轻扬闭着眼睛,说话时两人间有此起彼伏的白气,“一时没想开。”

“我看是天太冷给你脑浆冻住了。”许含辉没忍住讥讽他。

周轻扬这次真笑了,睁开眼:“辉哥,别骂了,我错了。”

他伸手去摸索大衣扣子:“冷,你穿。”

“冷的时候你在外头坐着没有用。”许含辉按住他的手,脸比天还冷,“起来。”

“不去医院。”周轻扬说。

许含辉真的觉得自己毕生耐心快被这孙子耗没了,手背在他和自己额头上试了试,耐着性子松了口:“不去。”

“谢谢。”

许含辉不懂他为什么这个时候要说谢谢,站直伸手要拉周轻扬起来,可是周轻扬没起来。

他再次抱歉地抬头,一手被许含辉拽着,一手试着去捶腿:“腿麻了,等一下。”

天冷,超冷,地上都是湿的。

失去了大衣两分钟就已经开始僵硬的许含辉不想傻冻着,他把周轻扬的西装外套裹在大衣外面,然后蹲下身,直接把人端了起来。

周轻扬的眼睛霎时睁大。

抱起周轻扬并不怎么费力,许含辉站直嘀咕:“你怎么这么轻。”

周轻扬给不出反应。

“抱住我,别摔了。”许含辉没看他,把人往自己怀里推了下,周轻扬一歪,下意识地抱紧了他脖子。

就这样被端进了副驾,扣进了安全带里。

*

这是十八岁以后,周轻扬第一次踏入另一个人的家。

不是待售的房子,而是家。

生活的家。

许含辉居然带周轻扬来了他家?!

门一开,暖风就争先恐后地扑面而来,整个房子因为地暖而温暖如春。

许含辉在门口换了鞋,看了眼依旧站在门外裹着大衣发愣的周轻扬,发出指令:“进来。”

今晚的许含辉很高中风。周轻扬不敢反驳,小心翼翼地踏入了这间暖屋,站在门口的地垫上。

“自己找地方坐,”许含辉打开客厅灯往厨房走,进去时回头瞄了他一眼,又原路倒回来,捏住他下巴把他脸往右偏了偏,“你脸上什么东西红红的?打架了?”

周轻扬一愣,连忙错开他的手,偏头挡住右脸,尴尬地咳了一声:“没有,刚睡着了压的。”

“真行。”许含辉收回手,再次进了厨房。

四人餐桌就在入门的地方,周轻扬就近坐在了靠门边的餐椅上,身上依旧搭着许含辉的大衣,手交握在腿上,环顾这间屋子。

许含辉家很干净。这种干净不是打扫的干净,是没什么东西的干净。客厅只有餐桌椅、沙发和跑步机,两个卧室关着门,只有一个房间门开着。周轻扬微微斜了斜身子,发现那是间书房,因为从客厅视角可以看到一面墙的书。

一个人住三室一厅的房子?

周轻扬有点意外。

这时候许含辉从厨房出来了,一个碗放到他跟前,碗里放着个小瓷勺:“我不怎么开火,没什么东西招待你,凑合吃吧。”

是碗玲珑小汤圆,玫瑰的芒果的黑芝麻的什么味儿的都有,散着暖腾腾的热气。

周轻扬想要探问的思绪立刻就被拍扁打包塞进胃里,只剩下眼前的食物。

没有挨过饿的人永远无法理解这种感觉,饥饿可以让人不再是人。

两天未进食而痉挛的胃叫嚣着让他快点咽下东西,什么都行,可以是垃圾箱里的馊面包,可以是汤圆和碗。

周轻扬甚至没拿汤勺,连眼前的许含辉都顾不上,捧起碗喝了一大口刚出锅的热汤。

许含辉本想提醒他烫,但最终在他近乎狼吞虎咽之下什么也没说,起身出了家门,过了会端着个瓷碗一把青菜又进了厨房。

汤圆见底,许含辉又端上了一碗卤肉青菜面,面上盖着一颗焦黄正好的鸡蛋。

肚子里有了东西,脑子里就有了人性。周轻扬后知后觉地为自己毫无形象的吃相脸烫,手又回到腿上交握,客气地说:“我吃饱了。”

喷香的面在两人中间,许含辉透过袅袅热气看着周轻扬的嘴。

抿太紧了,怀疑他在憋气。

许含辉把碗往左边推了推,周轻扬原本垂着的视线立刻就抬了起来,眼珠跟着往左挪了挪。

他又端起碗往右放到隔热垫上,周轻扬的视线就又跟了过去。

许含辉心里一哂,怀疑自己拿的是牛肉干,对面坐着的是眼巴巴的傲娇小狗一条。

“这么点汤圆就吃饱了?”许含辉在卤肉面碗边弹了下,瓷碗清脆一声响,“你食量真小。”

周轻扬的喉结很小地动了下,目光艰难地收回来。

“王记卤肉知道吗?邻居王姨开的,河城至少九家分店,每天只营业到下午四点,去晚了都买不着。”许含辉把面碗拉到自己面前,夹起一筷子面,吹了吹,用余光观察着被扑了满脸面香的周轻扬。

周轻扬小心睁大了眼睛,像蹲守在餐桌边充满期待但偶像包袱深重的猫。

许含辉甚为遗憾地摇摇头:“既然你不饿,那我吃了吧。”

可他递到嘴边,又叹了口气:“晚上吃太饱,实在吃不下了。”

他站起来:“算了还是倒了吧。”

“别。”周轻扬终于本性暴露,隔着餐桌半个身子扑在碗上抱住了许含辉的手臂。

与许含辉含笑的目光相撞之时,尴尬染红了他的耳根。

这笑并不是戏谑,就是单纯拿他的不听话没办法。

许含辉在周轻扬垂着的脑袋上扒拉了一下:“快吃。怎么长大了别别扭扭的。”

面确实好香,周轻扬吃着浑身暖和起来。

许含辉在他对面喝着水,等他吃的没那么急了,递了另一杯水放在他手边:“愿意跟我说说吗?”

周轻扬筷子停了停,没抬头,自嘲地扯扯嘴角:“运气不好,买彩票输了。以为能赚五百万的。”

“收益越大风险越大,输了也没什么。”许含辉靠向椅背,盯着周轻扬刘海间若隐若现的小痣,解他迟到的元宵灯谜,“年轻时候输不算运气不好。”

“不年轻了。”周轻扬说。

许含辉啧了一声:“我可没老。”

“嗯?”周轻扬终于抬起头正视他,眼睛弯起来,“是,辉哥永远十八岁。”

许含辉不动声色地动了动眉。

之前光顾着心急,没注意到周轻扬对他的称呼。

分明同事都叫他辉哥,可是怎么就今天听着怪怪的。

也许因为餐厅三盏若有似无的琉璃灯光太过氤氲,房间又太暖和;又或者只是因为永远没有第二个声响的家里忽然出现了其他人的声音和体温,营造了一种不同于地暖所带来的的燥热氛围。

他忽然觉得耳根有点发痒。

周轻扬的声音还跟高中在校广播站时候的声音一样好听啊。

许含辉摸摸自己的耳垂,偏头饮了口水。

待一碗面下肚,周轻扬终于觉得饱了。

身上一直裹着的许含辉的大衣从他肩膀上滑下去,周轻扬又把它拉回来,可刚拉好,才发觉自己该告辞了。

窗外依旧有着北方春日难得的薄雨,天地间寒雾蒙蒙,楼宇路灯幻觉一样,看不清楚。

餐厅灯光下的一尺天地却清晰的不行。

周轻扬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大衣脱下来叠好搭在椅背上,起身:“我该走了。”

“走?”许含辉一愣,愣完才发觉自己说了句蠢话。

这是你家,十点半了客人不走难道留宿吗?

周轻扬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西装。许含辉瞥了眼挂钟,拿起大衣再次披到了他身上:“我送你。”

作者有话要说:许含辉:我是周轻扬的能量守恒定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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