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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临滨(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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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二地三才四立五行六爻七星八卦九子十层埋伏阴魂阵……”

昨天逛罢了大集回了家中后,青山穹实在是因为这一路来回是四个来小时的路程,加之她在集中一直保持着的兴奋状态,回了家马上筋疲力尽。嗯,情理之中。

所以推脱了青兰杏的邀请,自己回屋睡觉去了。一睡就是一下午。

青兰杏海河七同旁的父母不同,她们俩都不是爱掌控家人行为的人,因此青家家庭内部阶级几乎没有。尤其是近些年,这二位随着闺女年龄增长,家里经济条件逐渐上升,活得越发洒脱,对青山穹也开始“放养”起来。

具体则表现在青山穹不愿意出门的时候他们也照样按自己计划行事。比如二老前一日计划第二日几点去办些什么事情,那就必须可丁可卯地做到。差了一刻钟都让他们浑身难受。

但是家庭,就必然会有矛盾。青山穹就曾经因为要强行适应父母的计划习惯,把自己逼出过一些“计划恐惧”。这词是青山穹自己造出来的,但若是文意思,大概就可用按字面意思解释。在自己安排好的计划要实行之前,心里迸发强烈的恐惧,厌恶,甚至是绝望。

手疯狂颤抖,大脑一片空白,心中大声叫嚣,“好讨厌!赶紧完成算了!赶紧干完拉倒吧!求你了!”而面上则故作镇定。

尽管,这个计划可能小到背几个单词,一个普通的演讲,一次期末考试,或者……在超市买散货零食的青兰杏让她几分钟后,去称重量的地方,向超市工作人员要个塑料袋。

至今,青兰杏和海河七都对这个“计划恐惧”深深不解,尽管青山穹已然无所畏惧,甚至循序渐进地给自己设立许多自己未来发展的目标。

至于如何将自己从那塌天的恐惧中全身而退,其中经历,她不相同任何人讲述。

哎,有两个生活中计划安排得井井有条的家人,还真是……让青山穹这位懒散还爱赶最终期限的“最终期限是第一生产力”的这种人相当头疼呢。

时至今日,由青兰杏主导的旅行时,她还常常会因过早对路途产生思虑,几乎每次都犯头疼。青兰杏买火车票愿意提前两个礼拜,每次都给青山穹急得好几天都睡不好觉,然后睡眠不足导致头疼。

青兰杏整不明白这位小“祖宗”的意思——当然,是开玩笑的,哪儿有妈妈叫闺女祖宗的——后来压根全权交给青山穹负责了,自己只观沿途风景便罢,倒也乐得清闲自在。

这不,本来答应好爸妈一起去临滨老街,结果一到家就困得仿佛一“行尸走肉”似的的青山穹,有一次因为临时决定而放了二位的鸽子。

但过年间的临滨老街,是临滨人不得不去的地方。于是青兰杏海河七去老街后的第二日晚上六点,青山穹临时起意,五分钟之内穿好棉衣棉裤羽绒服,迅雷不及掩耳般地下了楼,用钥匙打开小房门取出自行车,向老街方向猛蹬自行车,悠然而去。

身背后靠着暖气片,手边放着前几日网上活动买的茶杯,在电脑前工作,从头到尾只看见了句“妈我去老街!”的青兰杏连个“再见!”都没等写出来给她看,就见人影刷地消失了。弄得青兰杏一头雾水地向右手边给侍候茶水的海河七问道。

“她咋跑那么快?今天约了朋友还是老街今儿有什么新活动?”

海河七不紧不慢倒得了水,不着急回答,先是放稳了水壶,动作一如既往地轻柔细腻。虽然这轻柔细腻的动作出自一双被药剂烫伤过很多次,还因总干重活而显得有些坚实的的手。

“我猜山娘是怕出去的慢一会儿反悔了。趁还想出去赶紧出去。”

不错,事实正是如此。

今日夜色如每一个关外冬季的夜色般,漫长无边,任凭着星空下所有的它曾经求之不得的热闹繁华与灯火通明的马路,纯粹绵软的雪,矗立百年纵观历史的房屋,桥头树下的泥土……将它一一点缀。

一踏步踏进这贮存历史的街道,入目的,是街道路面上的砖石地面以及左右两边灰色墙面上,中西结合风格的小楼。

这里与近来文明全国的古城古镇不同,并不恢宏大气,也不古香古色优雅深沉。这街上的每一个房屋和牌匾,每一块介绍的牌子,都仿佛被深深烙印上了洋气和外国人的古典风格。

就仿佛那段历史一样,土地被占领,风格被改变。

不过,以前是以前,现今为现今。青山穹再次沿着这条笔直的无弯绕的道路向街内走去,入目而来的还是各行各业闲暇游玩的临滨百姓,一座座商铺在或是百年前的,或是重新修筑的小楼里开店卖货。

朴素,生动。

本是想再继续感慨下这里的年味儿和欢乐,却不曾想突然一阵熟悉的关外地方戏调式,如同尖锐裹着轻柔的黄色光芒般的刀刃破开熙攘人群,直钻入青山穹耳中。

“这是……阴魂阵?这大过年的,不应该放点儿双回门儿啥的嘛。”心下吐槽了两句,青山送停下脚步,寻了声音来源,跟随这光芒而去。

一座开了一家摄影店的楼前,一块平日是寻常空地的地方,见一方说书说相声时会用上的公布桌面正摆其中,桌面里边,一位身着红色刺绣汉服披风的中年表演者,正对着用手机支架支起来的竖放手机,忘我地表演着。

路灯照明,同样柔和的黄白色光芒正打在那张公布桌上,只瞧见正对着围观群众面前的桌布上,几个龙飞凤舞字体的金色大字——

“传承关东戏曲文化。”

想必是来街上做直播,宣传这类戏曲文化的。当今网络越发发达,越来越多的人选择通过直播向普罗大众传递信息。那这位表演者,在这样的街道,着这样的衣装,唱些地方戏正戏。

真……真好啊。青山穹一时词穷,心中也忽而五味杂陈起来。

瞧着此时的围观群众不论男女老少,不管是否能听懂词间意味,都抱有欣赏的态度或是举起手机,或是鼓掌叫好,或是称赞这位中年女子的能力水平,或是中肯的点评,或是夸赞厚重披风的外表华丽。

青山穹这种虽不精通,但很爱听不同种戏曲的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竟然从此等画面中受到了一丝安慰。

因为,仅仅不到一周之前,曾有人对她说,“我很讨厌国文歌,讨厌一切。对,只要是用国语唱的,国人唱的,我都讨厌。”如此绝对,如此没有情面。这话,是从一位三十岁的成年国人口中说的。

那一刻,青山穹喉咙中像噎了东西,不知道如何继续当时的话题,不知道该不该对自己的喜好产生质疑,不知道这个朋友,到底应不应该继续接触。甚至从那后的几日,她都不太想点开她曾经很喜欢的歌曲。

今日此景,青山穹突然明了,只给那日被唬住的自己一句话,“对方喜不喜欢跟我有啥关系,她不喜欢又不能让存在的东西消失。它存在,我就喜欢。”释然,尽是可以如此之快。

人生在世,如此这般事情多的去,倘若每次都因与旁人意见不同而对己见心有顾忌,不能自已以理思考,早晚变成那人云亦云之人。虽然对方的断言,也未必就有错。

再深前行,这条笔直宽阔的长街中间,突然出现了一排十几个小亭子,这小亭显然比道路两边的建筑更加有古气,“这一看就是商用后盖,我小时候都没有,但别说,还挺漂亮的小亭子。”

小时候的记忆相对模糊,但她能确定绝对没这几个亭子。还记得小学三四年级时候,她在自己作文里写过一次白日里的临滨老街,提了一嘴,“白日街空,商户不营,旅人不行,唯有我与父亲前来,每每望寻得吃食与水,皆要来回转悠。”

当然,这是二十岁的青山穹翻译过来的,三四年级确实也写不了这样的词儿。虽然如今她写出的也并不算什么高级词汇。

“沿街转三四圈,方才寻得。街上常有铜制雕塑,立于胡同墙内及墙壁前。雕塑人像或行或坐,或经商或路过。闲适匆忙,似拟当年临滨人而铸。”

“现今与史有异而不同,却亦相同。街中浮雕壁画可见,百年前临滨百姓身着短衫,分为衣裤,冬日则着以厚裳。今人亦是。街中有板报记载,百年前人靠水吃水,常以鱼肉为食,加以储存。今人于食选择更多但鱼仍受人所喜。”

“古,人所住房屋摆放桌椅床铺,食于桌而眠于塌,饮于杯。今人尚如此。街内停有古时马车与人力拉车,以我微薄学识猜测,汽车与三轮车可与之一一对应。”

“然,人心不古一词以偏概全。人与世间相辅相成,世间万物未有古者。古之事未必为益,如洋人进犯束手无策。今之事未必歹,如世间聒噪人更聪慧机智。”

那天收拾屋子翻到小学作文本,打开准备嘲笑一番当时自己的青山穹,在看完这篇有关老街的五百字作文之后,呆滞了半天。

“?确定我当时不是抄的网上的?怎么还整出来议论文了?”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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