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安和顾志明进县招待所门厅，正好遇上服务员在。

等顾志明办好了登记手续。姜安就和他说自己的时间安排：“接下来我要去安排一下今天的晚饭，你是正常饭量吗？我的意思是，刚才那三个包子你是刚刚好还是差一点或者多一点？”

顾志明在刚才握手的时候就把他印象里“姜安是个搅事精”扔了，换成“这姑娘不比他差”，他思考了一下，坦诚的说：“正常饭量能吃四个。现在还能再吃两个！”

“这个点……”姜安看看手表，直率的说：“饭店已经到下班的时间了。我安排晚饭的时候看能不能弄到点心，要是不能，晚饭我给你多安排一点。最早大概三点钟能回医院。”

“我要休息一会儿再去医院。就也是三点钟去医院吧。”顾志明左右看看，在柜台后面看到了一排热水瓶，他试提了几个水瓶都是满的，就提着两个热水瓶朝里走。

姜安提着保温桶回月红姐家。

堂屋里的两桌酒也才刚刚散席。月红姐一家都在打扫卫生。姜安赶紧过去帮忙。等到堂屋和灶屋都干干净净，也差不多到邮电局上班的点了。姜安留话说晚饭要多加一个半人的，就赶紧去邮电局。

张和平靠坐在邮电局门口的台阶上打盹，外套脱掉了，包着一包东西抱在怀里，冬天中午的阳光落在他仰着的脸上。

姜安看见张和平的第一眼就觉得她和平哥真好看，比傅川好看多了！

她走近几步，张和平警觉的很，微睁眼看见是姜安雄鹰瞬间变橘猫，笑着说：“还没到邮电局的开门时间呢，小妹你来早了。”

“和平哥，你怎么来了？”姜安说话的时候嘴角真是怎么忍都忍不要翘起来。

“我见人就说你联系不上爸爸妈妈和哥哥，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办。我肯定是要来的呀。”张和平站起来，把抱在怀里的衣服包打开，露出塞得鼓鼓的挎包，“我把家里过年的花生瓜子都偷来了，来找你一起看热闹。”

这个人怎么这么可爱呢？

姜安开心大笑，“走，带你去我熟人家吃中饭去！”

月红姐家里已经摆开了一桌叶子戏和一桌升官图，全家老小还有几个邻居围着两张桌子热闹的很。

大过年的好不容易放松下，姜安就不肯叫月红姐和夏姐夫下牌桌，说：“我就弄一点给和平哥吃，不要见外，我自己来。”

月红姐笑着说，“难得你肯烧锅，那你去烧吧，晚饭你俩都回来吃。”

到了灶屋，张和平有点担心的问：“小妹，你会烧饭的？”

“难得烧不代表我不会。”姜安把搭在梯子上的围裙拽下来，“这顿简单吃点，回家再给你露一手。”

“回你家肯定是汪叔叔给你露一手，不要叫你烧的。”张和平好奇的四处看，“你月红姐家的厨房里好吃的真多！”

“他们两口子在饭店工作，有的菜是为明天准备的。明天我们吃饭店！”姜安想想张和平略带北方口音，就说：“给你煮一碗酸辣汤吧，再给你热几个包子。月红姐家的肉包子特别好吃！”

“我给你烧火！”张和平坐到灶后面，“我会烧这种灶的。”

姜安拿着筷子和碗，从几个泡干货的碗里挑一朵香菇两朵黑木耳还有几根黄花菜，还从泡在水盆里的豆腐块上片下来薄薄一片，从洗好的菠菜堆里抓出来几根菠菜，还去门口现拨了一根小葱，给张和平烧了两大海碗汤，热了四个包子。

张和平是真饿坏了，不只把四个包子都吃下去了，还喝了一碗半的汤。

姜安跟张和平嘚瑟，“我月红姐家的包子好吃吧。”

“好吃。酸辣汤也很好吃，本来我有点鼻塞，现在鼻子通了。”张和平从裤子口袋里摸手帕出来擦汗，说：“顾领导说他一定会通知顾秀珍，估计顾家不会有人来。”

“顾家来了一个表哥。我领他去的招待所。和平哥，你真见人就说我不知道怎么办？”

“不这么说我就不好来找你。我人在这里，当然就跟汪叔叔和你哥错过了。他们不是不肯来，是不知道。”张和平笑着说：“一个长辈都没有，汪爱华的事当然是她亲堂哥赵建国出头去管。顾家来人就好办了。赵建国办的事要是不如顾家的意顾家自然要开口。你就不用说话了，你不知道怎么办，我一个外人，看着就行。”

和平哥的心眼真是又多又好用！

姜安快乐的点头，“我什么都不懂，我听和平哥的。”

张和平笑眯眯的看着其实什么都懂的人，：“赵建国估计也到了。我们看热闹去！”

“还不行，要弄一点吃的给爱华姐他们带过去。”姜安在厨房里转了一圈，肉包子是很好吃，但是已经不多了，她不想带。一阵风吹来，后窗对后窗的隔壁家煎盐芝麻糍粑的香气就被风吹过来了。姜安探头看过去，煎糍粑的婶婶她见过却不知道姓名，但是站在婶婶旁边的人是溪前大队的一队老黄家的女婿，她再踮脚看，还有老黄家的女儿，她就热情的喊：“黄二姐！二姐夫！”

黄二兰看见姜安亲热的要命，“哎哟，小伍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来月红姐家找吃的。糍粑好香，想吃！”姜安在溪前大队的人面前从来不把自己当外人。

“你过来。给你吃！”黄二兰跟她丈夫家的亲戚介绍，“舅妈，这是以前在我们大队插队的知青小伍老师。”

这位舅妈也很客气，对姜安挥手，“来，过来吃点。”

“我过去拿。”姜安拿着饭盒跑过去了，看见人家有好几个小孩，就给每个小孩发一个两毛钱的红包，一会她抱着饭盒跑回来，黄二兰跟她爱人的舅妈提着一个装糍粑的小竹篮在后面追她。

姜安冲张和平挥手，喊：“哥，快跑！”

张和平并没有跟着姜安跑，他迎上去把那个篮子接在手里，对人家客客气气道谢完了才提着篮子跑，还扭头丢话：“婶婶，篮子晚上给你送回来。”

跑出好远，前后没人，姜安笑着停下来，说：“和平哥，你不接这个篮子，隔壁婶婶也会送到月红姐家，晚上回去我们有的吃的。”

“饭盒里那点给谁吃都不合适。”张和平看篮子，“这一大块叫他们自己拿去医院食堂热一下。他们要是连这个本事都没有，饿死算了。”

大年初一的街道两边，商店都关着门。阳光照得人脸上和心头都有一点发烫。被阳光晒暖了的风自由又快乐的穿过只有两个人的街道。

张和平眯着眼睛看向不算远方的青山，说：“梅坡的春天一定特别美。”

姜安心里觉得他这句话和“今晚的月色很美”大概可能差不多用的是同一种修辞手法，她现在很开心，不愿意想太多，笑着说：“春风如贵客，一到便繁华。”

张和平听出了这两句话里的双关之意，开心死了，说：“暖雨晴风初破冻。”

已觉春心动是吧？姜安带笑看他一眼，没说话。现在说什么都不合适，那就不如不说话。

张和平也没说话，但是他走几步路就要笑着看姜安一眼。

齐微明和顾志明还有赵家堂哥三个人扎堆在花坛边抽烟。

齐微明先看见姜安，隔着老远就热情的喊：“张和平！”

“齐微明！好久不见。”张和平也热情，把篮子塞给姜安，大步过去和他握手，和顾志明握手，“志明！你也好久不见！”

“你和姜同志是亲戚？”齐微明问。

“他和汪国庆傅川是从小就特别要好的小学同学。”赵建国板着脸，眉头皱得就差写上“苦大仇深”，“汪国庆怎么不来？”

“我怕你们不来，小妹她一个人应付不来。我就先过来了。我给单位同事和家里都留了字条，他要是去找我就能看到。你们还没吃饭吧。小妹搞到一块洒了芝麻盐的糍粑给你们点心，去食堂看看能不能热一下？”张和平去接姜安手里的篮子，“小妹给我。”

姜安把篮子给他，对他们几个笑笑，“我先去看看爱华姐退烧没有。”

赵爱华躺在病床上一动都不敢动。姜安进来把房门插上，赵爱华看病房里并没有第三个人，才长舒一口气坐起来，“差点没把我憋死！他们走了没有？”

“刚才在外面。和平哥来了，估计会一起去食堂煎糍粑吃。我还带来两块油煎过的，还热的，你要不要吃一点？”姜安把饭盒拿出来。

“我还很饱，你自己吃呀。”赵爱华伸懒腰，“刚才傅川烧昏迷了，赵静静过来找梅溪喊医生。我还以为他们都跟着帮忙去了呢。”

外面那几个，齐微明是调查组专门要盯你的。顾志明是来替你撑腰的。都不会管傅川的闲事。要是没有顾志明，赵建国可能会去伍静静那边看一眼，但是顾志明在他是不可能送把柄给顾志明揪。

他们几个当然都只会在外面待着，不会去给傅川帮忙。

横竖万事有赵建国先说话。赵建国说的话做的事让顾志明不满意顾志明必定要说话，她现在就是个单纯看热闹，不，是不知道怎么办的摆设。

姜安摸摸赵爱华的脑门不发烧，就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从包里拿出小画书翻。

赵爱华无聊极了，也想看小画书，问：“还有没？”

“有。”姜安摸出一本给她，提醒她记得装病，“你还是病人呀，看几页歇一歇。”

金望舒的哭声不像她骂人那样尖厉刺耳，但是爆发力特别强。伍静静的喊声也很有穿透力。

“小川，我的小川！你醒醒，你看妈妈一眼！”

“赵静静，你滚开，是你害死了小川，我跟你拼了！”

“阿姨，我爱傅川胜过爱我自己！你打死我吧。我不要活了。傅川死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傅梅溪大声喊：“人还有气，你们不要吵了！让开，让医生来！”

姜安差点把小画书扔了，看赵爱华，“那孩子真是傅川的？”差点就问出口。

赵爱华也很惊讶，她看的小说里怀孕的是她穿的这个赵爱华，并不是赵静静呀。现在她没有怀孕，赵静静却怀孕了，只能说傅川是个管不住下半身的大渣男！

她由衷的感慨说：“他们真开放！”

二十出头的年纪是谈恋爱的年纪。但是只谈一次就定下来就太草率了，应该发乎情止乎礼的多谈几场恋爱，有经验了才知道哪一个合适长期谈深入的谈，觉得没问题了再考虑结婚的嘛。谈一个就谈的那么深入真的不太合适的，不做好安全措施就不只是不合适还是犯蠢。搞出人命只能说这两个蠢货活该一直在一起！

姜安对赵爱华说：“他俩还蛮合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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