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是去哪儿？”

少年人站在雪地中，一脸麻木。

拿着一柄黑伞的青年似乎感受不到铺面而来的刺骨冷意，说:“【圣殿】。”

黑发少年背着一个黑色的箱子，半人高大小，他并没有对这个目的地发出疑惑，而是说:“我暂时压制住了秦渊，希望到时候你能够遵守我们的约定。”

事实上，他本不该被商陆说动，可是是人就会有欲望，商陆一句话就戳到了他的死穴。

这个男人不知道怎么找到的他，明明连自己都摸不清自己出现的时间。

只是一次很普通的早上，他醒来出了卧室，就看见了站在客厅的男人，撑起的黑伞遮住了他的面容，只剩清冷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像是天堂圣音，又像来自地狱深处的低语:

“你想要自由吗？我可以帮你。”

秦执并没有怀疑，他知道眼前人的能力。

恶魔拿出了禁果，而他无法拒绝。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和对方来到了这个地方。

隶属于M国的一个北极地区。

也是【光明神殿】组织的代表之地，世界上污染度最低的地方——【圣殿】。

秦执问:“你不想去Y国的会议，完全可以拒绝，为什么要百晓生先生代替你去?”

商陆眺望远处，满目雪白:“我需要那份资料。你们需要追查叛逃到Y国的官员。这是个很公平的交易。”

“而且，我让百晓生在会议结束的前一天，说LBM组织愿意与那些人分享【净化引】，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秦执:“你们愿意?还是只是你拖延【光明神殿】的人的手段?”

商陆对这个问题的答案避之不谈:“【净化引】这么重要的事，会延长会议的时间，这对于你们抓捕逃犯也很有利，不是吗？”

秦执眯了眯眼:“这也会引走【圣殿】中的一部分人，他们自诩【圣殿】是世界上污染度最低的地方，是因为神的恩赐。现在都知道了【净化引】的效果，【圣殿】再也不会是独此一份，那些圣教徒当然不会坐视不管。”

最后，少年的声音里满是笃定:“从拿到那份资料开始，你就计划好了。”

“不对，”秦执想起来，又有些迷惑:“那你怎么知道马西亚会拿到各国背叛者的名单?还知道花国需要你们的帮忙?”

商陆被揭了老底也不急，他平静道:“我只是看到了这个可能。定数不可更改，但是【命运】不是。”

定数是开端，【命运】是结果。

原因是必然，结果却未必。

秦执想，秦渊应该是知道这种感受的。

在学会君子端方之前，他是个放肆的人，不信鬼神。

但是觉醒能力后，因为能力的特殊，他不敢再放肆，他成了众人眼中不可摧折的【神】。

神是无所不能的，但是秦渊不是。

连十六都没有的少年因为觉醒背负上了沉甸甸的责任。

从此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生怕踏错一步。

【波塞西】力挽狂澜过很多次，也因为自己的失误死过很多人。

但是他从不觉得，命运是定数。

因此他也从不信，那个在他觉醒后，【谛听】听见的声音——

“【波塞西】活不过二十二岁。”

今年的秦渊，刚好二十二岁。

秦执想到此就有些沉默，但是现在也没有什么头绪。

他干脆地把念头一抛，问起另外一个问题:“你好像变了。”

商陆对这个话题也很有兴趣:“你们都说我变了，但是怎么没想过是以前没了解过真正的我?”

秦执摇头:“不一样的。以前的你虽然也是这样的笑，但是很温和，是那种带着温暖的温和。现在的笑，虽然还是那个弧度，但是没有了内容。”

也许别人没有察觉，但是在对方界域里面除过【深渊晶石】的秦执却能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变化。

他记得，在漫天星尘中，巨大的鲸鱼在夜幕和碎碎星光中游荡，那位坐在地上的祭司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面容是恬静的，包容的，眉梢眼角都带着些许笑意。

商陆没想到他年纪小却看得这么清，他沉思片刻，开了个玩笑:“大概是，以前年少不懂事，现在懂事了，知道的太多了吧。”

总有一些内容，他不想看，但是【司命】却偏偏将【定数】拽到了他手中。

而身为主体的百鄞，却被【命运】排斥在外。

秦执:“……”

商陆看出了秦执的无语，没忍住摸了摸少年的头:“自己一堆屁事，怎么还有闲心管我。”

秦执不理他了。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这才看见了这片冰雪世界中唯一的建筑。

商陆:“到了。”

秦执看着那个神殿，与其说是一个殿堂，不如说是一座城堡。

古朴大气，但是没有任何的供暖措施。

少年人不理解:“这里这么冷，为什么不装一些供暖装置?”

商陆:“……装了那还叫苦修吗？”

他把自己的黑伞收了起来，拿出白袍给两人披上:“圣教徒恪守清规，把来人世视做历练苦难。他们坚信任何人欲都是上帝派来的考验，魔鬼诱人堕落的陷阱。所以坚持身着白袍，在清净之地苦修。之前是在M国的圣地，在M国人占领了这里的土地后，在这里建造了【圣殿】。

当然，现在不是了。”

现在的【圣殿】是【光明神殿】的权利中心。

秦执:“……你好像对这里的很清楚。”

商陆轻声道:“只是多读了一些书，了解了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

他说:“跟在我身后。”拿出了一把银色的钥匙。

秦执诧异:“你们在这里也有人?”

商陆想，没人，只不过是有一个神像。

这柄钥匙是【百晓生】按照【圣殿之灵】身上的仿制的。

商陆默默道:“不知道能不能用。”

秦执想起了什么:“……万一是电子指纹……”

商陆笑了笑，含蓄道:“我记得，你是拥有秦渊的被动技能的。”

秦执:“……”

你让一个未成年去蛊惑人，良心不会痛吗？

黑心商老板的良心不仅不会痛，还十分自然。

在得知是监测基因进入这么高大上的门锁后，他干脆利落地把秦执往看守人员面前一推，语气格外无私，整个人散发着圣教徒的高大尚的神圣光辉:

“外面冷，让他先进吧。”

秦执:“……”

我真是谢谢您啊！

秦执抿了抿唇，一脸懵懂地看向守门人。

少年人低垂的睫毛长而卷，像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带着婴儿肥的脸蛋纯洁又天真，懵懵懂懂地宛如一只初生的羔羊:“我和我爷爷听说了【圣殿】是距离伟大的神最近的地方，特意从圣彼得来这里参拜。”

纤细的指尖因为寒冷而微微泛白，在瘦弱的胸膛灵动划过，形成一个信徒专属祷告的动作，他轻声道:

“愿光明永存。”

看守人员看得眼睛都直了。

但还是似信非信，不是对他们的身份，而是:“你身后的人这么年轻，是你爷爷?”

商陆:“……我是!”

秦执抬起眼眸，眼底是流淌的蓝色:“我们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爷孙，不是吗？”

看守人员眼神逐渐涣散:“是的。”

秦执和商陆顺利地混进去了。

商陆:“以前的【圣殿】是对信徒完全开放的。”

秦执不信:“是吗？”

商陆似笑非笑:“知道刚刚那个守门人为什么没有立刻阻拦我们吗？”

秦执问:“为什么？”

他替秦执带好了兜帽，这里的人都是白色长袍，两个人瞬间变得不起眼起来。

他一边有目的地前进，一边随口一说:“虽然【圣殿】已经被【光明神殿】权利化，但是在众多信徒眼中，它依旧是最靠近神，且可以任由信徒参观膜拜的地方。

【光明神殿】的圣子就在这里，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从来自世界各地的信徒中挑选一两位【幸运儿】，带领他们前去中心的神像处膜拜，以此彰显褒奖和仁慈。”

秦执疑惑:“这不是很正常吗？”

商陆:“这些【幸运儿】要么是天之骄子，要么是背景深厚，还有一些……”

男人的目光绕着少年人转了一圈，意味深长道:“容貌姝丽。”

“毕竟，长相也是神的恩赐，不是吗？”

秦执被这句话弄的遍体生寒。

他觉得荒谬:“那些人不会反抗吗？这些教廷的人就没要想过如果被其他信徒知道了……”

商陆没有说话。

秦执看着男人的眼睛，忽然意识到，不会有人知道的。

这里只有【圣殿】，没有他们的同意，普通人是走不出去的。

整个【圣殿】的人都会在权衡利弊后，选择为【神明】遮羞。

而这种事，一旦有了一，就会有无数次的二。

所以商陆才会说“现在不是了”。

驱散黑暗带来光明的地方，经过时间的腐朽，已经被黑暗包裹，成为了它的帮凶。

他终于意识到这里有多么危险。

秦执:“……你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商陆看向中心的塔尖，那里有着一尊光明神的雕像，是前几年刚刚翻新过的，由金子制成。

光明璀璨，毫无阴霾。

男人眼底翻滚着野望，那比海洋更加深邃，让人无端想起暴风雨前的宁静。他的喉结滚了滚，语气却依旧平平淡淡:

“听说，这里的污染度是世界上最低的。”

他温和地弯了眉眼:“我很好奇。”

“你不好奇吗？”

作者有话要说：

秦执：商陆你个老六我真是服了

关于窝说快完结这件事，剧情只剩三分之一，难道不是快完结了嘛？[唯唯诺诺.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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