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否疾眸光明灭,轻笑了一声。
“哥哥在笑什么?”贾潇好奇的问道。
“只是想起了一个凶嚷嚷的小孩,怕他无处可去,反倒有些想收养他。”
贾潇瞳孔转了一圈,笑眯眯的说道:“哥哥人真好。”
真让人舍不得。
“哥哥,城里有人染了妖毒,你为什么还出来啊?不怕吗?”贾潇这次慢悠悠的吃着另外一个包子。
江否疾揉了揉他的脑袋,“你不也出来了吗?”
“那不一样……”贾潇小声嘟囔。
“哥哥我走啦,免得又被楼主责备了,谢谢哥哥的包子。”
“嗯。”
贾潇笑着朝他挥手,转身便去了浮生楼里,他的身影孤鹜而脆弱。
江否疾仅仅只是路过浮生楼,这个乐曲声声和奏的地方。
在他走后,浮生楼里的院子处,在那长廊的红色护栏之上,贾潇一口吃着包子一边依着红柱。
院子的树上的枝头随风而轻摆,斜阳散落,在他身上落下光斑。
长廊的尽头一间阁房的门缓缓打开,一人出来,她用一支弯月簪子挽起长发,脸蛋十分精致,上了一层薄薄的胭脂,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贾潇余光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阿姊怎么又顶着这幅皮囊出来晒太阳了?”
贾微雨神色淡淡,并无任何表情。
贾潇眼神冷了,将半个包子气愤的扔在她身上。
她只是扫了贾潇一眼,“不能浪费粮食。”
贾潇抿着唇,随后又冷冷地说道:“你不是她,凭什么管我,你永远都不可能代替她!快滚!”
贾微雨那双好看的眸子看着他一两秒,揖礼作了一声“嗯”才离去。
她走过长廊,贾潇低着头,碎发遮住了双眼,并未看在旁边走过的自己的阿姊。
良久,他平静的抬起头,从护栏跃下,走到阁房前,捡起刚刚扔在贾微雨身上的半个肉包子。
默默的擦了上边的尘杂,一声不吭的吃了下去。
至始至终,他并无神情。
比起浮生楼,江否疾还是去了城区的地方逛一逛。
只是在这,他又遇到了小楼里的一名白都卫,那人坐在面摊上,换了便服,这里挺热闹的。
因为在城中,这个地方相对于疫区两个极点。
一个在北一个在南。
而且这个地方没有人染过病,管的松了些。
陆欲声也瞧见了他。
他十分好奇江否疾是怎么从城北来到城南的,但又不问。
面摊这还坐了不少人,有个胡子白花花的老人柱着拐杖叹重一声,所有人都很自觉的将目光放在他身上,似乎在期待什么。
江否疾也找了个位置,在陆欲声的旁边。
他好声好气的问道:“今早上另外一名白都卫呢?”
陆欲声:……
“他没跟你在一起吗?”
陆欲声:……
“还是你抛下他了?”
陆欲声:……
“所以你们找到那小孩没?”
陆欲声:……
“他是不是不愿意跟你们回去啊?”
陆欲声:……
江否疾笑眯眯的,“那么我能收养他吗?”
陆欲声:。
他急需一个话唠帮助他回答江否疾这些问题,比如岑欠。
但现在某个白都卫还在找谢轻舟。
江否疾觉得还是问一个简单的问题。
“可有名字?”
陆欲声沉默了几秒钟,“姓陆,名欲声。”
江否疾的桃花眼弯了弯,一如几年前般一笑惹人思量,已经有好许人频频将目光移向他了。
“他呢?”指另一位白都卫。
“……”
这下陆欲声又不说话了。
江否疾:……
如果自己没遇到江老爷他们的话,凭自己这秩序的因素,能比陆欲声更能沉默。
那老人摸了摸自己那白花花的胡子,打开了折扇,淡声道:“今儿个,老头子就讲讲白都的故事吧。”
“好!”众人纷纷鼓掌。
陆欲声:……
怎么听自家的故事了。
江否疾忍不住又笑了笑。
“话说那白都原是个平凡的洲岛,但在一千两百年前,凡间失了四时之别,无春夏秋冬之分。”
“那时无人撒种无人收,雷雨爆鸣声声起,就连那仙界魔界,灵气也不足,妖界更是趁机劈开了通往凡间之路。”
江否疾神情淡淡,这讲述的是自己被天道剥夺所有之后处在沉睡时期时的四界吧。
其他人倒听得十分专注。
“后来,一位神出现了,他杀戮极重,桀骜不驯,起初四界无谁不惧,却又纷纷想置他于死地。”
“仙魔妖共派出三千名与他撕杀,这位神以肋骨成剑,自创剑法,三千名仙魔妖败在此剑之下。”
“凡人给他的剑取了名字,叫做三千客。”
满堂会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取自此诗。
“然而后来他并未回到上界,而是留在了白都。从那时起,四界恢复了以前那般光明,凡间仍有春花秋月了。”
那老人抖了抖几乎要垂到眼下的长白眉,咂咂嘴巴,清清嗓子又握住折扇踱了几圈。
“欲知后续,且听下回分解。”
众人鼓手拍好。
江否疾似笑非笑,撑着小脸,问一旁的陆欲声:“真假?”
陆欲声:……
“九分真。”
江否疾那双眸子颤了颤。
“你不要骗我……”
为什么那位嗜杀成性的神明留在白都四界的秩序会恢复?
江否疾再明白不过。
那位拥有三千客的神明只能借用江否疾被废掉的秩序神力才能维持好四界。
但是这神力借来岂容易?
即使那位神明也有神职管理,但能借用的唯有江否疾自己心里认可的人,连天道都不能左右。
何况是仅有神职管理的神呢?
可是,江否疾也知道自己身为秩序时从未与其他神有过任何一点的交流。
能沟通的只有天道。
所以他又在认可谁呢?
他现在只是一位人间留客,连过问一千两百年前的自己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