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泰大学校外的一家咖啡店里，苏乾乾带着唐琦来见拍摄对象。

自从确定了纪录片要拍摄“女性成长”这个主题的故事，她便把目标放在了即将毕业的学弟学妹身上。凭借着曾经在学校里攒下的一点点名气，发在论坛上的招募贴很快得到回应，不少人都寄来了自己的简历。

唐琦认真筛选之后，她们选择在这天集中把钟意的候选人都见一遍。于是，早上8点刚过，苏乾乾就已经坐在店外喝上了冰美式。

来“面试”的人一个接一个，到了下午两点，在聊过七、八个人之后还没有发现特别合适的人选，两人都开始有些疲惫。

唐琦趴在桌上用手撑起脑袋叼着吸管，目光呆滞地盯着店里的广告屏喃喃说道：“唉，要是演艺圈有跟他一样的女明星就好了，简直是完美案例还能自带流量，拍出来肯定一炮而红。”

正忙于回复邮件的苏乾乾好奇地抬头看过去，屏幕上是一个卖扫地机的中年男明星表情激动地反复念着广告词，她不解地问：“呃，他么？他很完美？”

“不是啦，刚才不是他。”唐琦叹了口气，用咬扁的吸管往杯子里戳了戳所剩无几的冰块，“我说的是姜来。苏导你应该认识他吧？”

何止认识，苏乾乾挑起眉毛，压住内心瞬间冒出的八百句吐槽，作出不在意地样子说道：“哦，他啊，也就那样吧。说演技呢，倒是有一点，不多。长相嘛，也就够在圈子里吃上饭，谈不到惊艳的程度，至于你说的……完美……”她扭头看向唐琦，颇有些疑惑，“这人到底哪里完美了……你们怎么一个个被他迷得滤镜都不知道戴了多少层！”

“哦，你不喜欢他吗？”唐琦眨巴着眼睛，把手臂向上伸直，指尖在能触及到的最高处晃了晃，“我倒是觉得，用不了几年，他就能到这个位置。”

“呵呵……”苏乾乾一下子笑出了声，引来周围人的侧目，她捂着嘴摇头却憋不住笑意，“看来，这位演员的迷惑性很强嘛……不过也是，连我妈都招架不住，更何况你们这些小女生。”

“什么小女生，苏导，你也就比我大那么一点点而已！”唐琦捏起几乎快要挨到的手指，不满地抗议。

两人说着话，突然有人从面前走过，撞到唐琦还在半空挥舞的胳膊。她毫无防备往前一耸，桌上的咖啡杯瞬间翻倒。两人手忙脚乱地抱起电脑，往桌上猛扔纸巾，还好杯子里咖啡所剩无几，唐琦正想发飙，抬头却惊讶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不敢叫出名字。

“哟，苏导啊，抱歉抱歉。这也太巧了，你怎么在这儿，难道我们又有缘进了同一个组？”

看到面前全副武装的人拉下口罩，苏乾乾也是一惊，“胡……胡老师？你怎么在这儿？”

“呵呵，这不是过来拍戏嘛，你呢？”胡皓宇自然地拉开椅子坐下，丝毫没在意一旁的唐琦。

“工作，处理点事情。”苏乾乾礼貌地笑了笑，看着胡皓宇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她转头看向唐琦，“亲爱的，去帮我点个拿铁吧，冰的。”

“你还喝？今天……好吧，只能喝抹茶拿铁啊。”读懂了苏乾乾的眼神，唐琦识趣地离开。

“现在是导戏呢还是演戏呢？”见不熟的人走开，胡皓宇的语气也随意了许多。

“都没有，休息中。”

“哎呀，你这么好的资源，别人眼馋都来不及。啧啧啧，休息也太浪费了吧？”

“胡老师行程挺忙的？新剧什么题材？”

“校园剧，咳，没想到我4岁入行，干了20年，还在演校园剧……唉，真是的，我都快对自己有刻板印象了！”胡皓宇说着摸了摸早就不再分明的下颌线。

苏乾乾有些看不懂他的表情是在炫耀还是自嘲。店里的大屏幕里闪过姜来的广告，胡皓宇不屑地勾了勾嘴角，扬起下巴，“唉，还是得靠脸啊，20年老戏骨比不上2年的愣头青。”

“你们又不是同款，从长远来看，年轻流量小生都是昙花一现，怎么能跟老戏骨比。”苏乾乾违心地奉承道。

“嗯，还是苏导看得透彻！像我这种一年恨不得进组350天的人，哪有时间走歪门邪道傍富婆找靠山拜金主什么的，只能是一场一场戏这样打拼出来啊！”

胡皓宇勾着嘴角笑容诡异，话里也带着他常有的那种阴阳怪气。苏乾乾本来不想搭理，只想着这个没脑子的人能赶紧离开不要耽误她做正事。可刚才顺着他的目光瞥到姜来的广告，在民国剧组时的记忆突然涌了上来。

“确实……是很努力地在打拼呢。一个镜头拍十多二十遍，每次都亲自上场，胡老师你简直就是业界楷模。”想起那场他故意折磨姜来的打戏，苏乾乾把“努力”两个字的声调刻意拐了个弯，可惜对方并没有听出言外之意。

“是吧，做演员呢，还是要立足本位，好好拍戏。拍广告、上综艺、搞直播，都不是正道，光想着捞钱可不行。”胡皓宇冲着屏幕努努嘴，“不过我也挺佩服他的，这么费力把自己的身价卷上了天，这心机，这能力，我这种老实人可做不到。”

你俩本来也不是一个级别的，自以为是还挺骄傲。苏乾乾暗自在心里吐槽，面上却微笑着点点头，迎合老戏骨的腔调。

“嗯，可不是嘛……”

或许是感觉到了苏乾乾态度有些不对劲，胡皓宇凑近了小声问道：“怎么，你也知道？”

“知道什么？”

“这小子的烂事……”

“哦，略知一二。但……胡老师好像知道的更多。”苏乾乾歪头微微一笑，胡皓宇像被人看穿了底牌，愣了一下问道：“你怎么知道？”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说的都是真的，消息来源可靠，不信你可以去问……”

“嗯。”苏乾乾点点头，认真地说道：“我信，而且肯定比我知道的……更……那个什么。”

胡皓宇的脸上写满了好奇和惊喜，不光眼神发亮，甚至还有些激动地搓搓手。他把椅子往苏乾乾身边挪了挪，憋不住笑意压低声音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苏乾乾捂嘴一乐，开心地问道：“那要看胡老师想知道点什么了……不如我们交换……”

“您好，请问是苏导演吗？我是今天来面试的。”

桌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女生，她怯生生地问话正好打断了苏乾乾即将说出口的“秘密”。

见到有人来了，胡皓宇突然警觉连忙拉上口罩，假惺惺地咳嗽两声站起来，“那苏导我们就先聊到这，回头见。”

看着胡皓宇仓皇着跑出去的背影，苏乾乾有点后悔没能快点从他那里套出更多姜来的“黑料”。

之后的时间里，苏乾乾把所有投来简历的学妹都面试了一圈之后，依旧没有找到合适的拍摄对象。唐琦倒是挺乐观，说是旁观过好多次选角，合适的人选往往还是最后才会出现。

苏乾乾对于出师不利虽然有些郁闷，但在面试的过程中她渐渐有了新的灵感。回到家她说干就干，改了不知道多少遍的方案定稿再一次全部推翻。

熬了两个大夜之后，新策划在一个周末的清早热腾腾出炉。

抑制不住想要跟人分享的欲望，她把方案第一时间发给了张一凡。本打算终于可以好好补个觉，刚扑到床上，师兄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方案张一凡说还没来得及看，只是让她先好好睡个觉，醒了来剧组探班，理由是今天收工会比较早可以当面聊聊。

而等到苏乾乾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她看了眼时间便匆忙爬起来洗了个澡，从衣柜里随意找了套休闲装穿上，再扣上帽子把头发一挽便叫了个车往片场赶。

找到张一凡的时候，他刚好收工，苏乾乾迫不及待地从包里掏出方案，也没问师兄要去哪儿，跟着他一路走到停车场上车，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的新想法。

张一凡也没打岔，依着她激动地陈述着自己的新计划，时不时回以赞许的微笑。

车开到一家餐厅门口停下来时，苏乾乾也刚好讲完，她满脸兴奋地看着张一凡等待着反馈。

“走吧，先吃饭。你简直比我还工作狂，是不是睡醒了还没吃过东西？”

“你怎么知道？呵呵，不过比起吃东西我还是更想早点把方案定下来然后立刻开拍。”苏乾乾摸摸自己快要贴到后背的胃，师兄要是不提，饿不饿这回事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就当是减肥了。”她喃喃说道。

“那怎么行！做方案是个烧脑的活儿，吃饱了才能给大脑提供足够的碳水来燃烧你的cpu。哈哈哈，正好我还约了个人，待会一起讨论讨论你这个。”

望着张一凡抽走她手里的几页纸，苏乾乾愣着问道：“怎么还有别人啊……呃……可是我……”

“多找人聊聊，有助于你开拓思路嘛。这位也是个生活经历丰富的人，特别善于给角色捋逻辑，死抠细节。有时候那个专注程度连我都自愧不如，哈哈哈。”张一凡帮她解开安全带，笑着说：“是你认识的人，不用紧张。”

“我认识？”苏乾乾下了车，跟在张一凡后面进了餐厅，“是谁这么神神秘秘，师兄你直接说名字不就完了吗，还搞得……”

打开包间门，苏乾乾瞬间愣住。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