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勋像是根本不惧，丝毫不顾忌地说：“因为整个小别墅的家具全是从溥市定制，最主要阁楼还辟出了一个大屋，设计的更是与众不同。许总又有理由怀疑，赚钱只是幌子，实际目的是给今先生一个方便的落脚地儿，还说游总很宠今先生。”
“......”今见山缓缓看过去。
于曦：“不是说他妈把柄么？你们搁这儿秀起恩爱了？”
赵别：“这他妈明晃晃拉贫富差距呢？”
沈容刻：“有钱了不起？你丫有本事就把人抗肩上睡。从土坡往下走就十五分钟，咋？是个龙啊还盛不下他了？”
姜清竹：“爱人？咱家咋不知道你们成爱人了？”
“张口就来？”游弋盯着冯勋。
冯勋举了举酒杯：“那你说说，你一大设计师打算跑满城村当老板？”
游弋：“没有任何事会一成不变，即便转行去做洗碗工，两者之间也没有任何相悖点。”
“那就奇了怪了，”冯勋皱起眉，“许总说，那屋动工前本来是要给......”
“不如直说你绕弯子的目的。”游弋打断。
一帮人在两人脸上来回打转，今见山搭上游弋的肩膀，他也盯着冯勋：“往完了放。”
“原来好戏得压轴呐！误会误会！”
“哈哈哈——这下舒坦了。”
“别理老今，咱把老游往死了讹！”
“勋儿，咱要他们现在待的那屋。”
“要银行卡，见山的没几个子儿，要老游的。”
“苍蝇肉也是肉，全要过来我们走四方去！”
姜清竹大大做了个收：“酒都端好喽！”
众人：“得嘞！”
三人隔着视频对视，没一会儿，冯勋靠坐回去。一头脏辫剪了，相同的利索发型配上摸纹身的动作倒真有压迫的感觉。
可惜在游弋看来只是视觉效果而已，因为另一个相同发型的人不需要任何动作就能压制。
“要不拜把子？”冯勋一脸的“我看你接不接招”。
“看来我这儿捞不到利益。”今见山抬了抬手，“我退出，你们谈。”
游弋半眯起眼睛：“否则。”
“否则我就把你的目的公之于众。”冯勋笑了声，“还他妈跟我横呢，没发现啊游弋，前后联系联系你真是个挺狠的角儿。”
可以确定是真的知道了，游弋一言难尽地抿了抿嘴唇：“换一个。”
冯勋摇头：“本来只是开个玩笑，看你这样儿还就这个了，要么就让我全吐露干净，反正我这儿没个由头憋也憋的慌。”
“......”游弋缓缓转头看向今见山。
眼神里虽然没有什么信号，但确实是求救。今见山清了清嗓：“要不......”
“吃你的，跟你没有一毛钱关系。”
今见山笑了：“那我请问，要拜了，我他妈得叫你哥？”
“不用，我承不起。”冯勋说，“游弋，给你点儿时间考虑考虑？”
眼看求助也没有用，游弋原看回去：“如果只是口头结为异性兄弟，和开玩笑没有区别。既然不是开玩笑，不如就按照传统程序走。”
“说的没错，”今见山点点头，“总不能当儿戏一样喝个酒就认了，那不成了李棠。”
游弋一脸佩服到家地看过去，然后瞟了眼肩膀：“拿开。”
“怎么？”今见山一脸纳闷地收回胳膊。
游弋用下巴点了点餐食：“吃饭。”
“合着都嫌我掺和事儿了？”今见山点点头，“成，我闭嘴，你们爱他妈拜不拜，不拜最好，我巴不得听听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老游，你的意思是上香？”于曦问。
游弋：“......”
“别，我要身价比游弋高，说上也就上了。”冯勋说，“这样，过几天把请柬给周围人发了，回来我们把席办了。”
沈容刻急道：“有我一份儿不？”
“哪儿都有你，跟你挨得着边儿”姜清竹悠哉地说，“要挨也先搜刮老游把柄去。”
“听起来有点儿赶鸭子上架的意思。”章铂钰转头问，“酒席打算怎么办？”
石昊：“请柬咋写？”
沈容刻：“见山来写吧？”
叽叽喳喳全开始讨论酒席的事情，像是百八十年终于有件热闹的事情要大办了，又像生怕出现个扫兴的人当头泼一盆凉水。
根本没有游弋插话的余地，他也就面带笑容什么都不说了，只拿起筷子继续吃起来。
今见山把底下热的翻上来，顺便在他耳边小声说：“不想可以拒绝，勋子不会强人所难。”
游弋轻轻摇头：“很有意思。”
“要不这回也拉个横幅？”
“嗯。”
“都闭嘴。”冯勋用杯底磕了磕桌子。
等人都安静下来，他清了清嗓：“游弋，叫声哥听听？”
游弋懒懒掀起眼梢：“是不是太急了？”
“行，等酒席当天叫也算是正式。”冯勋举起酒杯，“你别耍赖皮就行。”
又围绕这件事聊了好半天，饭都吃完了还在没停的说。
今见山也加入了热闹的队伍，却在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给游弋按摩着脚。
等散了已经晚上十点，大伙儿还不尽兴，最后还是在姜清竹的“收”中散了场。
外卖的好处就在这了，拿个塑料袋不管是什么扔就行。效果非常显著，等洗漱完躺上床也刚十一点。
又测了一遍体温，一切都正常后，两人照旧相拥躺在漆黑里。
“游弋，能不能问你个问题。”今见山抚摸怀里的头发。
游弋在黑暗中睁开眼：“听你的语气很郑重。”
今见山笑了笑：“你怎么看待同情和怜悯。”
“我猜你想听的不是字面意思。”游弋又轻轻闭上眼睛。
“可以说说么？”
游弋用拇指摩挲掌心里的衣摆，说：“我不在意是同情还是怜悯，因为不幸是事实。如果任何举止都去猜测动机，那么即便不是也会变作是。”
今见山稍稍收紧手臂，又重复了一遍：“所以你不在意是同情还是怜悯。”
“一件有趣的事情没有必要去想太多，也没有必要强行牵扯上联系。”游弋失笑，“你好像比我还小心翼翼。”
夜色会将安静显得更加寂静，搂抱的手不停地抚摸着头，像是在思索什么，也像斟酌什么。
迟迟没有听到声音，游弋语气宽慰道：“人人都会同情弱者，而我不认为自己是弱者，所以即使是同情和怜悯，于我而言也不是。”
“确实是你。”今见山蹭了蹭夹着的脚背。
游弋有些发痒地躲了躲，随意问：“你同情怜悯我？”
今见山亲上额头：“同情和怜悯都有距离感，我们是亲密关系。”
“有其他？”
“知道心疼么？”今见山轻声说，“很复杂，一种无法言说的情感体验。”
游弋：“清楚我的不幸，又因为我的不幸无能为力。”
“不止。”
等了等也没有等到下文，游弋猜测今见山不是在等他继续问，所以他保持沉默继续等待。
“游弋。”
吻落在鼻尖，这一夜结束。
“晚安。”
他们在一个安静的夜晚，平淡的聊起不幸造成的后续，没有心绪波动，就只是平淡的提起，又轻轻放下。
可有关对方的却反而成了难以启齿，也成了心绪不宁。
***
没睡好的结果就是手忙脚乱的赶时间出门，路过早餐摊又急急忙忙付了钱。
一路各种加塞，反观副驾的大爷却一派淡定地熟睡着。
大清早没打通手机的人全打到今见山这里，问游弋是不是忘了有重要会议。
结果当事人听到的时候，脸上露出的甚至都不是忘了，是非常不解为什么会开会的神情。
“没有酒局吧？”今见山解开大爷的安全带。
“不清楚。”
今见山点点头：“水杯拿好，快去吧都等一早上了。”
游弋垂眸盯着空荡的手看了会儿，然后捞起腿上的水杯一言不发地下了车。
走了几步他停下，两秒过去转身绕过车头走回到主驾驶门边。
“怎么？”今见山一脸疑惑地降下车窗。
游弋撑着车窗躬身凑近，他在今见山脸上扫视一圈，清冷地问：“不需要吻别？”
“哦对，忘了。”今见山抬高下巴亲上去，却不想什么也没亲到。
游弋站直身子，眼神淡漠地盯了眼他，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今见山：“......”
等人走远了，今见山趴在方向盘上大笑起来。太可爱了，凶巴巴走过来像是要把人吃了，傲娇的离开又像是说“讨来的我不要”。
今见山越回想越心痒，他恨不得冲上去抱住人一顿猛亲。
等傲娇的身影彻底消失，今见山调转方向往出走。他拿过手机拨了通电话，连上蓝牙原丢回去。
昨晚不适合立刻打电话问，游弋不在意，但他不能什么都不避讳。
那边通了，今见山直接问：“谁说的？”
“你就知道我会给你说。”赵别服气地反问，“谁露了馅儿？”
“清竹和铂钰。”
“我就说让俩人收敛收敛，老游是不是也看出来了？”
今见山应了声，问：“昨天怎么跑老于家了，店里出了事儿？”
“你这九曲十八弯的是不是想太多了，”赵别又是拆穿又是打趣，“合着进不了北栖的门，就能随便进夜不归宿的门了？”
今见山没有说话，了解他的人适时停止调侃，语气也认真起来。
“都闲着没事儿就到大渑收费站等勋子，完事儿我和于曦上了勋子的车。本来往回走说好了赌一把，结果半程的时候容刻把车停应急车道了。”
“我跟过去停下，这一停后面的老石也停了，然后就看容刻正打着电话，清竹在旁边儿抽搭搭哭，问后头的铂钰也是一声不吭。”说到这，赵别沉沉叹了声气。
停顿了几秒，他继续说：“街拍的博主给容刻发了条消息，说有人在视频下面评论了个话，让他看看。”
“截图发给我。”今见山说。
那边赵别赶忙道：“容刻已经让人把视频删了，老今，别......”
“嗯，挂了。”
“老今......”
话没说完今见山就挂了电话，他又找出苏梦的号码拨过去。
那边接得很快：“有话说有屁放。”
今见山转动方向盘变到旁边右转的车道，电话里自顾自嗯嗯几声，暴躁地说：“知道了，烦不烦，人这儿劳改所赚外快呢，没事儿别瞎打电话。”
电话挂断，汽车拐过弯一路前行，走完整条街道，又一路上了高速。
这期间来电音不停地响，又通通被摁断。十分钟过去又都变作了信息，又通通被无视。
快要下匝道口的时候，车厢里再次响起来电音，今见山瞟了眼备注，快速按下接通。
“今少。”
“查沈容刻手机，里面有个视频号，把原视频数据发过来。”
“收到。”
回到潍滨堂，今见山大步上了卧室，拿上笔记本又下到客厅。
他在游弋昨天办公的位置坐下，然后点开屏幕上其中一个图标。
五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黑□□面上一干二净。今见山笑了声，又把电话拨过去。
不等那边开口，他说：“我只给你一分钟时间，当中包括了发数据和清除数据，从现在开始计时。”
挂断电话，今见山环抱起双臂盯着眼前的电脑屏幕。
十几秒后，干净的黑色屏幕瞬间被占满，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被定格的视频画面。
一身简洁穿着的高挑男人微微回头，背上的男人歪头回视。两人在半明半暗的大桥上对望，脸上带了不同程度的笑容。
游弋不知道的桥叫做澄茼大桥，当地人都叫“皇帝桥”。因为在建造之前，那里全部种植的都是茼蒿。
之前今见山搜索过这段视频，但在看见文案时就没再往下看，因为上面写了让人脑溢血的字。
——性别是阻碍，爱不是，我的眼睛时刻都在告诉你。
今见山刻意忽视下面密密麻麻的评论，点下视频播放。
情意绵绵又舒缓的音乐轻轻流淌，视频里的两人闲庭漫步，昏暗树荫中的斑驳很有意境。
视频将停步、摘取头发上的叶子、蹲下、背起，分解成了连贯的静态形式，又在跨过马路时更改成了动态。
两人在斑马线中间，沈容刻歪头附在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游弋抬眼看过来，镜头拉近的一瞬他轻轻颔首。
只一个动作就能看出与众不同，就如穿梭而过的人群被虚化一样，模糊显得过于清晰的他反而像是虚幻。
今见山不想承认，可也不得不承认，游弋确实不适合生活在热闹之中。
因为他的举手投足总会对比出旁人的普通，所以和他同处一个空间的人，无知觉就会模仿他的举止。
用词会变得犀利，言谈会变得文邹邹，行为也会变得绅士又怪异，就像沈容刻弯起杏眼礼貌颔首一样。
盯着定格的人看了会儿，今见山这才转动眼珠看向下方。
夸赞太千篇一律，也就凸显了当中的格格不入。
极其刺眼也让人悲愤。
今见山不得不再一次承认，游弋确实适合离群索居。
因为恶心能扰清净，卑劣同样无孔不入。
——这不是穆宸嘛，爹妈自杀了，这是缓过劲开始搞同性恋了？佩服。
——哪个？？？
——就背人的这个，我初中同学，混子一个。
——还真就哪哪都能博取流量，也不管是真是假，反正有双手就行，看你主页也能看出个大小来。
——夺笋，不过我拿指头量了量，五指都嫌多余，哈哈哈。
......
——大大小小的你让我磨一磨？磨大了也说不定够你爽。图片jpg。
图片是张偷拍照，像素很低，和昌大疯传的那张完全相反。
从身后的窗户和旁边的格挡来看，不难看出是学校的卫生间。一身黑白相间的校服上全是脏污，身前围了有四五个同样穿着的人。
额角的血从鬓边一路流在下颌，精致的五官搭配利落的平头有种漠视般的狠厉。
无论是外型还是气质都与现在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