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设立在酒店最底层，四面全部被幽蓝的水和海洋生物包围。环境营造的氛围很安静，可实际却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在一片喜气洋洋中，两人眉头紧锁，满脸风雨欲来地站定在一个水柱样式的鱼缸前。
“玛丽弋，你他妈绅士风度哪儿去了？叫人等半天？”李棠婀娜多姿地走近两人。
游弋环视一圈周围：“回去穿衣服。”
“穿什么穿穿穿，你俩能不换着招人烦？”李棠瞥了眼同样紧皱眉的今见山，二话不说拍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
她仰头站定在游弋面前，攥着拳似乎在等待什么：“玛丽弋，老娘快想死你了，想我没？”
游弋：“再说最后一遍，回去穿衣服。”
“甭跟她废话。”
今见山反手扯下身上的衣服，一把拽过李棠兜头就给套上：“我给你说李棠，你再给我这么穿试试。”
性感被遮的一丝不漏，甚至因为宽大成了睡裙。
李棠怒了：“操，这什么脏东西，麻烦您二位古董往边儿看看，海洋里不穿比基尼穿他妈什么？”
放眼望去一个比一个清凉，今见山看也不看地压低声音：“我管他们穿他妈什么，你再这么穿一个试试。”
李棠瞪了一眼，索性不理今见山了。
她胳膊也没伸出来，转身原凑近到游弋面前：“你就看着大今欺负老娘？”
“你再这么穿试试。”游弋抓起两边袖子，“手。”
“烦不烦，座位上搁着呢！”
李棠转身往回走，她脸上笑着，语气却非常暴躁：“真有意思，管天管地管到老娘身上了，我看整个溥市就他妈你俩是异类。”
溥市的市风非常开放，男男女女只要不是全果，没一个人会对穿衣品头论足。
看着前面没胳膊的滑稽模样，两人跟在后面被逗乐了。
今见山想起见面时游弋穿的衣服，似乎无论处在什么环境都不会有变化。
宽松的黑色短袖和黑色长裤，一双一尘不染的白色板鞋，活脱脱看着就热死人的架势。
“我一个常年待骊城的人情有可原，你倒是稀奇。”今见山笑着摇头。
斜前方有道视线很灼热，游弋跟随那道视线瞟了眼今见山光着的上半身：“嗯，你挺适应。”
“你们是不是有点儿忒慢了？”
“老游，你他妈觉得自己过不过分！”
“看看，一个个上赶着都讨不到个好来。”
端坐的两人满面都是讨伐，游弋笑了笑：“抱歉。”
关子洲戏谑道：“评价个重色轻友不为过吧？”
“言重了。”
“你个狗逼就是重色轻友别不承认。”
海洋世界里又加入了一桌热闹的人，一片惬意欢笑中忽然出现另类靓丽的风景线，自然抢夺了许多视线。
今见山扫视一圈，揽过说话的游弋让坐进餐桌里面。
刚落座，李棠挪着椅子稍稍凑近：“玛丽弋，得让老娘问多少遍您才能开金口？”
“你一直在问问题。”游弋看她。
“那你就回答想老娘没。”
游弋语气不容置喙：“去洗手间换衣服。”
“先他妈回答。”
“嗯，想。”游弋偏了偏头，“去。”
“老娘也是个贱，怎么就跟被下了降头似的。”李棠站起来，扯过椅背上的衣服往洗手间走去。
按下呼叫铃，吕从阳趴着桌子凑近：“老游，没发现啊，你谈个恋爱真挺让兄弟大开眼界的。”
“比如。”
“任人摆布呗，感觉你脾气都他妈好了不少。”
“任人摆布对等的是逆来顺受。”今见山不赞成，“他绝对不是。”
关子洲赞成：“确实，撂挑子屡见不鲜，不想做的事儿至今还没见谁能强迫。”
“哦，看来也是喜欢彩色的。”吕从阳点点头，“他这张容易出事的脸你还是让穿黑色吧，彩色更容易出事。”
今见山伸着胳膊搭到游弋的靠背上：“我倒要看看怎么出事。”
“不就已经出事了？”
“怎么说？”
吕从阳撇撇嘴：“我提醒他还没当回事，跑到叶拂耳不就招到你了？”
“让你很不爽？”今见山问。
“没，他说自己不是同性恋也不是异性恋，”吕从阳说，“多少人追都拒绝，说自己不婚不恋。”
今见山抬抬下巴：“就没想过是人不对？”
“现在看来确实......”
“当我不存在？”游弋轻叩桌子，打断旁若无人的你来我往。
今见山拨了拨手背上的头发：“现在还觉得脾气好了不少么？”
吕从阳点头：“都是错觉。”
几位服务员开始上菜，李棠走过来，一把将手里的衣服砸进今见山怀里：“穿上，都他妈不付钱地盯着看，俩眼珠子快焊你身上了。”
听闻此话，游弋往斜对面看过去。
“回头我检查你行李，再有一件偷工减料，我找人专门给你定制。”今见山抖开衣服利落地穿上。
“行啊，找铁匠给我做个软甲，带密码锁的那种。”
几人：“......”
李棠坐下，顺手捏了捏游弋的胳膊：“伙食不错啊，没见瘦，天天锻炼呢？”
“一日三餐，早晚都会运动。”游弋伸手准备拿水杯，结果半路被截胡了。
“我当是住大今那儿给你锻炼的。”李棠探头打量二人，“情侣装挺好看，当事人到齐了就开始交代吧。”
游弋问：“交代什么？”
“交代你俩是怎么搞一起的。”
“......”
两位当事人齐齐看了眼旁边端着菜品的小姑娘，正好看到因为口出狂言而呼扇不停的睫毛。
几人都识趣地安静下来，一直到所有菜品上齐，服务员都走了之后，吕从阳拿起筷子大笑。
“动作都慢吞吞估计一直等着说怎么搞一起呢，我都好奇几个月了，就等棠姐问呢。”吕从阳笑说。
关子洲问：“棠棠，阿阳这两天脏话少了你发现没？”
李棠拿筷子点了点：“大今，这人一直以为你是李逵来着。”
“一直？”今见山看向旁边，“看来你在外宣扬过我？”
游弋拿起筷子：“没有。”
“从阳应该没见过我，你不说他从哪儿知道？”今见山语气略带不满，“原来你在外就这么形容我。”
“你别欺负我兄弟，”吕从阳瞪着眼，“我以为老游是上，结果老关说你不会是下，我想怎么就不能......”
嗒——
筷子不轻不重敲在餐盘上，一桌人眼皮齐齐抖了抖。
游弋将视线从吕从阳脸上挪到李棠脸上：“问。”
“......”李棠眨眨眼，夹了食物放进游弋的餐盘里。
等看游弋夹起来放进口中，她随意问：“爽么？”
游弋慢悠悠嚼着食物，咽下才说：“妙不可言。”
一桌人：“......”
餐厅靠中间一桌整个鸦雀无声，叮铃哐啷和欢闹通通被格挡在范围外。
一桌人齐齐盯着始作俑者，而沉默却让始作俑者有些耐心告罄了。
游弋没有看任何人，只夹着菜催促道：“十个问题，继续。”
今见山憋着笑没说话，他等着看从游弋这张嘴里都能说出什么惊死人的话。
显然，李棠也抓准了难得的机会：“从开头说，你一清心寡欲的人怎么和大今搞一起的？”
“搞太难听，你不如说睡。”游弋面上要笑不笑，“我太懒，换女人不行，换其他男人也不行，只有他刚刚好。”
今见山嚼着食物闷笑起来，游弋扭头淡淡地觑了眼。
“只有他刚刚好，”李棠满脸玩味，“话意思你这么个懒人，大今见天儿伺候你，含嘴里怕化了捧手里怕摔了？”
游弋颔首：“所以抱着。”
对面猛地开始疯狂咳嗽，大有一副掀翻桌子的架势。见过世面的李棠也震惊了：“抱......抱着？”
“需要演示？”
“兄弟，你他妈用不用这么言无不尽？”吕从阳的脸忽然变得红黑红黑。
“你他妈别浪费问题，这玩意儿绝对都给你数上。”李棠白了眼继续问，“当初你们同系系草不也端茶倒水的，怎么大今伺候就成刚刚好了？”
膝盖忽然被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游弋眼梢跟着一颤，语气不改地问：“不是说今见山是校草？”
李棠：“......”
“哦，话意思系草达不到。”关子洲失笑地摇头，“原来游工也是个以貌取人的人。”
游弋问：“有人会不喜欢好看的人？”
今见山：“......”
几句话沉默了一片，游弋再次催促：“下一个。”
吕从阳：“我能问不？”
李棠：“别问废话。”
“放心。”
吕从阳正了正坐姿，悠哉地端起碗：“那几个石头是他送的吧？”
游弋夹着菜的手顿了顿：“不是。”
“什么石头？”今见山随意问。
“没什么。”游弋说，“下一个。”
气氛顿时变得非常诡异，主要是游弋不容追问的态度，以及问问题的吕从阳像是说错话的神色，这让旁观三人顿觉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今见山盯着游弋的侧脸，愈发觉得不对劲。
他贴在膝盖上的指尖轻轻往上滑：“千万别告诉我，我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情敌。”
“情敌......”游弋咀嚼着这两个字，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腿，“想多了。”
“送人石头，看来是个挺独特挺有意思的人啊。”李棠开始撺掇好戏，“什么样儿石头说来听听？”
“普通石头，还剩三个问题，继续。”
游弋不紧不慢地吃着东西，说错话的吕从阳手忙脚乱都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好。
三人齐齐看过去，吕从阳赶紧避开视线看向旁边：“咦？这里还有黄花鱼呢？不错，我最喜欢烤着吃。”
李棠站起来，狠狠给他胳膊一巴掌：“黄花鱼是他妈淡水鱼。”
“哦哦，我说颜色怎么这么黄呢。”
李棠坐下：“那就说说送石头的人。”
游弋：“不是交代我们之间的事？”
“成，你牛逼，那老娘这么问。”李棠瞟了眼今见山，“你是不是瞒着大今事儿了？”
不等游弋开口，今见山抢先说：“他瞒得很多，换一种问法。”
游弋一脸复杂地转头：“交代两个字和你没有关系？”
“有关系，”今见山微眯了眯眼，“但现在我更他妈想知道石头的事儿。”
“这样，我来问。”
几人看过去，关子洲清了清嗓：“送石头的时候你和老今什么关系？”
游弋：“没有关系。”
“操......”
“话意思大今前头还有个我们不知道的人？”
“游工，你是不是瞒着我们太多事儿了？”
几个石头能想象出这么多，这让游弋忽然来了些逗弄的心思。他暂时保持沉默，留出供人充分遐想的时间。
待火候差不多了，他才欲言又止地说：“事情已经过去了，瞒不瞒不重要，换一个问题。”
“游弋。”
第一个上钩的人出现了，游弋忍住笑：“说。”
今见山凑近到他耳边，语气没有起伏地问：“当初你说退而求其次，跟送石头的人有没有关系？”
游弋往前，去夹最上角的菜：“算一个问题？”
“算！当然算！”什么也没听到的李棠马上拍板。
游弋想了想：“有也没有。”
“回答无效。”今见山啪地拍在旁边的水杯上，将本来开着的盖子合拢，“有，还是没有。”
威胁，可游弋不受威胁：“有。”
“你完了。”
论谁被当作备选心里都不会舒坦，游弋猜今见山这是恼怒了，不过他倒是很想知道完了究竟是怎么个完法。
“老娘认不认识？”李棠问。
游弋嗯了声，吕从阳惊了：“操，我认不认识？”
“嗯。”
几人同时想到一个人，异口同声问：“系草？！”
“十个问题。”游弋扫视一圈，“可以用餐了？”
还怎么用餐，有个人面色冷沉的就差冒出寒气了，得亏人多撑着场子，不然就地把始作俑者干些什么也说不准。
一顿饭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基本都是李棠在说国外的生活，不时询问游弋的工作近况。
“这两天得去工地看看吧？”
“明天。”
李棠说：“老娘订的明儿一早机票飞骊城，本来想着能跟你们一块儿走。”
游弋问：“有事？”
“一兄弟竣工仪式，让老娘以最高身份的受邀人参加，”李棠苦恼地摇头，“面子架这儿了不去都不行。”
“不是你要求人发最高规格邀请函？”
被拆穿李棠也没尴尬，反而不怀好意地看过去：“澜歌就他妈没有不给你说的事儿是吧？”
“少放屁，没有任何关系的事儿从你们嘴里出来全他妈变了味儿。”今见山拿过纸巾放在旁边。
吕从阳逮住机会：“棠姐，这边也有一个系草啊？”
“是骑行那回在我后头的那个吧？我记得半路又掉头回了。”关子洲说。
李棠笑着点头：“当时人心情不美丽，半路回去的时候被老娘截胡拦住了。”
“是系草吗？”
“反正很帅很有型。”李棠用胳膊戳了戳旁边，“知道纪澜歌叫大今什么？”
游弋擦拭着嘴角看她，李棠满脸暧昧地说：“没有前缀，单一个哥字，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