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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么？”白念乔不满。

马儿解释道：“他们是怕被马车撞到，无缘无故受伤。”

“什么是无缘无故受伤？”白念乔不解：“撞倒人赔给他一些钱就好了。”他捧着马儿的脸怪道：“难道还能将人撞死不成？”

“如果是您或者二公子撞死了人，会赔命吗？”马儿冷静反问。

当然不会，白念乔下意识就要将这句话脱口而出，幸好他总算记得这样是自打嘴巴，才忍住了没有讲。

不过，白念乔立马就想出了反驳的话语，他强辩道：“我和白衡才不会做这种事，我们可没有撞伤过一个平民。”

马儿微笑，他虽然很想维护白念乔，不过出于某种说不清的原因还是开口：“听说买我回来的那天，主人赶着关城门的时辰进来，一路疾驰，想必也是没有伤到人了？”

白念乔嘴巴张了张，没想到马儿连这件事都知道，他当然也晓得自己当日的行状，心里滚过数个借口最终还是无法说出口，因为马儿说得对，那天虽然没有伤到人，可也是很危险的。

白念乔只好分辩道：“我不是有心的，那日心里不爽快，何况也确实没伤到人。”不管怎样，这件事他确实做的不算对，因此神色恹恹的，认为在马儿面前大大丢了面子，居然被他驳倒。

马儿感到白念乔的身体软下来，贴在自己身上，一句话也不讲，呼吸就落在自己脸颊旁，偏头看着白念乔，神色落落寡欢。

马儿忽然觉得不应该对白念乔说这些，自己太争强好胜，伤了白念乔的心。

因此，马儿赶紧安慰道：“好啦，你并没有伤到人，这些小事也全都不值一提，先别想这个，集市到了。”他往前一指，白念乔顺着看去，果然发现不远处已经看到了聚集的人烟，牲口的嘶叫和味道传过来。

在距离集市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马儿停了车。

这次出门白念乔只带了两个侍卫，因为有马儿在身边足够保护自己，也不想两人跟着打扰，白念乔干脆让他们看管马车，自己和马儿到集市上逛逛。

反正，就算以往的白念乔很可恶，现在也没人能认出来他就是白念乔。

侍卫们面面相觑，本想跟着，又惧怕白念乔的脾气，但面面相觑之下也只得同意。他们安慰自己，反正马儿有的是战斗的力量和技巧，又对白念乔忠心耿耿，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马儿携着白念乔的手又走了几步，便开始到了交易的地方。入口处的位置最好，早早就被人占据，此时上面摆着一些好看的帛布。

路过摊子的人都觉得爱不释手，白念乔却丝毫不觉得稀奇，拉着马儿往里走。殊不知，他好看的容貌和身上华丽的衣着早就成了众人围观的焦点，只要看到白念乔，总有目光落在他身上。

除了布匹，市场上还交易很多东西，有个摊位上卖好看的羽毛，有几只尾羽估计是很好看的山鸡的，在日光下闪着缤纷的色彩，每变换一个角度，都是别样的流光。

“喜欢吗？”见白念乔爱不释手地把玩，马儿立马询问。

白念乔放下羽毛，摇头：“看看就好，我不喜欢玩儿羽毛。”他又不是七八岁的小孩子，才不会喜欢这种幼稚的东西。

见白念乔确实不喜欢，马儿也就拉着他继续往里走。

有卖皮毛的。虽然天气已经渐渐暖和，但只穿单衣还是觉得冷。因为之前狼皮的事情，白念乔想买件皮毛的衣服给马儿，马儿坚决不要。

“这都是他们去年春天猎到的，毛发不丰，还是等到秋天我再去打猎，会有更好的。”其实马儿是不想太过显眼，得到白念乔在打猎时赏赐的皮毛还算名正言顺，若是直接穿了白念乔买来或者之前拥有的，怕是会有无穷无尽的言语。

马儿现在管理着白念乔的奴隶们，偶尔也会向羊问询问奴隶们的动向。

因为羊问的美貌，她在奴隶中如鱼得水，男女奴隶们都争相巴结她。虽然他们不明白这样美的人白念乔为何不留在身边，不过既然羊问是白念乔让人送过来的，据说是齐家送来的礼物，那一定非同寻常。

怀抱着献殷勤的心思，或者单纯被羊问的美貌折服，总而言之羊问现在是马儿很好的助手。

当然这件事白念乔是不知道的，马儿也不想让他知道。

想着马儿说得也有道理，白念乔便放弃了购买皮毛的打算。那商人看着白念乔衣饰华贵，肤色白腻，便知道他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暗道可惜。

本想多劝两句，又在马儿的眼神之下退却。

逛了一阵，白念乔发现了很多有趣的小东西，拿在手里随意把玩，又只看看又放回去。

因为这是难得的集市，除了专门的商贩，更多的是一家老小齐齐过来，买卖东西的同时也算出门闲逛一回。

咸城靠海，除了盐和鱼自然也有许多海里的宝物，比如非常大的海螺、圆润闪亮的珍珠和各式各样的龟壳之类。

白念乔觉得无趣，马儿却捡起一个巴掌大的海螺，放在耳边听了听，能隐隐听到波涛的声音。

“客人，你放在嘴边吹一吹，也能发出声音呢。”这海螺的主人是一对小夫妻，因为卖的不过是海边寻常物件，并未卖出去多少，见马儿有兴趣，忙不迭地推销着。

之前白念乔也常去海边，见过不少海螺，知晓这两人说得是对的。他捧着海螺，将可以吹的那端递到马儿唇边，让他试试：“你吹吧，声音好听呢。”

马儿看着白念乔，见他眼中满是鼓励，嘴角含笑地看着自己，也就凑到海螺旁，轻轻吹了一下。

呜呜咽咽的声音响起来，在喧闹的集市里也能听到，绵长的悠然的声音似乎让周围都安静下来，马儿此时只能注视着白念乔，看到他眼睛里的自己。

马儿吹完，白念乔晃了晃海螺，将之贴到了马儿的耳朵上。

“你听，是不是有海风的声音？”白念乔的声音很温柔，他在马儿耳边细细述说，讲述着有关海螺的事情，马儿低低应了一声，闭上眼睛，除了海风，他还听到了混杂在风中的，白念乔的声音。

就好像两人牵着手在海边徜徉，即使最美的梦中也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情形。

马儿睁开眼睛，见白念乔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将海螺塞到他手上：“给你了。”

马儿接过，细细打量着手里的海螺，珍而重之地放在怀里，白念乔已经催促着他继续往前走。

此时正是热闹的时候，商贩的声音此起彼伏，不宽敞的路上人潮拥挤，马儿紧紧握着白念乔的手，不让他离开自己的庇护一点儿。

马儿的手又热又有力，再加上周围的人都挤在一起，白念乔没一会儿就热得出汗，他把系禁的衣襟松开些，露出雪白的脖颈，随手擦了擦汗。

“饿了吗？前面有人卖吃的，给你买一点儿。”即使在人群中，马儿的身高也是显眼的，他一眼就看到不远处有口滚热的大锅，旁边围着些人，可是人不多。

白念乔点头：“是有点饿。”

明明出门前才吃过东西，可谁让在人群中挤来挤去也不算轻快呢，白念乔跟在马儿身后，看他在人流中厮杀出路来，而自己只需要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紧紧跟着就行。

很快，马儿说的地方到了。

原来是卖烤羊肉的地方。

平民家并不舍得轻易杀羊，只因为今日是集市，客人多定会好卖，基本上不会剩下什么东西，所以才会杀羊来卖。

白念乔大方地让烤两根肋排来吃，他笑着告诉马儿：“这里肉虽不多，不过很嫩，又容易有滋味，烤来吃最好了。”

马儿却制止了白念乔付钱的手，问明了价钱，从衣内掏出钱来付了。

白念乔惊讶地看着他，马儿却只是笑笑：“刚刚你送了我海螺，现在我来请你吃东西。”

可是，马儿哪儿来的钱？

奴隶不是不能有钱，而是作为连身体所有权都失去的他们，为主人做事并不能换来报酬，只能依靠主人偶尔的赏赐，或者自己偷偷再出额外的力。

但每日繁重的活计已经让他们喘不过气来了，哪里会有更多的力气呢？

白念乔想起来，自己好像从来没给过马儿什么，反而是马儿一直在对自己给予。

“你，你的钱哪儿来的？”白念乔声音不大，因为他也没什么底气。

马儿笑道：“嗯，换来的。”

他只说这么一句就不肯多言，“不合格的主人” 白念乔也没有追问。马儿将钱合拢在手心，两手合并在一起摇晃着，给白念乔听声音，换来白念乔惊叹地哇了一声。

“你有这么多钱，马儿，你真厉害。”白念乔的夸赞真心实意。

如果他的主人是一个商人，说不定现在已经可以替自己赎身了。

马儿含笑看着白念乔：“是啊，我很有钱，要多吃一点吗？”

白念乔犹豫。

两人坐在简陋的小桌旁，卖家已经将白念乔要的两根羊肋排细心斩成小段烤好，放在盘子里端了上来。

白念乔注意到，摊位旁边居然还有一头牛拴着，问道：“这牛怎么不杀？”

店家含笑解释：“这不是杀来吃肉的。这东西不久前生了小牛犊，所以还能产牛乳，这东西最是滋补，所以来集市上买。”

见白念乔和马儿大方，紧赶着问道：“两位要尝尝吗？这可是最好的东西。”

白念乔没吃过，正在犹豫，马儿已经点头让做一碗尝尝。

羊排冒着热气，盐巴被磨得细细的，均匀撒在上面，深红的色泽也好看。

白念乔原本不是很饿，闻着羊排的问道真觉得肚子在咕咕叫，他伸手想要拿起一块，却被烫得嘶了一声。

“小心。”马儿捧过白念乔的手吹了吹，又给他擦干净，自己拿起一块喂给他吃，叮嘱白念乔：“这么吃就行了，弄得你一手油污就不好了。”

虽然白念乔日常习惯了被人伺候，不过连饭都要人喂也是没有过的。他有点不好意思。

但马儿已经将羊肉喂到了嘴巴，白念乔不忍心辜负他的好意，还是低头咬了上去。

细嫩的肉一入口，便是咸香的滋味，肉质很嫩，滋味也鲜美。

原本想着吃两口就接过来的白念乔不知不觉在马儿的喂食下吃完了一整块，他舔舔嘴唇，示意还好。

马儿于是依样重新喂给白念乔。

此时，牛乳也煮好了，白白的一碗冒着热气被送到了桌子上，店家羡慕地看着二人：“你们兄弟俩的感情可真好，不像我们家那两个畜生，现在还日日吵架呢。”

“你觉得我们像兄弟吗？”白念乔好奇地看着店家。

“虽然长得不像，可是行事作风像极了。再说，两位这么亲密，肯定就是兄弟了。”店家恭维着白念乔，马儿却紧张地看着他，摇头示意不要再说了。

因为白念乔这个人向来高傲，连白衡都不放在眼里，又怎能容忍旁人觉得自己和奴隶是兄弟？

虽然自己未必会受到责罚，不过店家可就难保麻烦了。

偏偏白念乔看到了马儿的小动作，脸上没变颜色，脚却狠狠踩在了马儿的脚面上，让他吃痛。

还以为白念乔生气了的马儿赶紧看着他，却见白念乔一脸无辜：“我不是故意的。”他脸上不是生气的样子，马儿也就放心。

正准备将剩下的再喂给白念乔，他却推开盘子道：“吃饱了。”

这么一点儿就吃饱了。

虽然觉得有些古怪，不过白念乔来之前刚吃过晨食，又确实素日饭量不大，马儿也就接过盘子吃起了剩下的。

外面天气太冷，剩下的已经有些微凉，不过还是很可口。

马儿吃东西的同时，不忘提醒白念乔尝尝牛乳。

白念乔见那碗虽然粗糙，倒还算干净，也就端起来勉强喝了一口，咽下去后皱眉道：“好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