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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姐姐才要早早与岳揽岳公子定下亲事是吗？”马儿不禁想到岳揽，怪不得白念乔对他那样亲近，除了岳揽是他的哥哥和名义上的姐夫，也算是对白念乔的一大助力，想必在白念乔孤立无援时没少提供帮助。

可笑的是，白念乔如今能依仗的东西居然不算多了。

长姐身死，外祖年迈，适时而有力的帮助可能只有岳揽。怪不得白念乔迫不及待，一等开春就要去见他，除了珍惜他与岳揽间的情谊外，恐怕不想失去这个有力的帮助也是重要因素。

马儿忽然很心疼白念乔。

他天真悠游的外表之下，竟然隐藏着这么深的忧愁，马儿觉得自己坏透了，不该一直用阴暗的想法揣测白念乔。

在得到白念乔肯定的答复后，马儿心里好像塌陷了一块，他决定不再想方设法阻扰白念乔去见岳揽，又痛恨自己只是一个卑微的奴隶。

看见马儿脸上哀伤的神色，白念乔反而笑着安慰他：“没什么，你知道的，外公还在。而且，我依旧是嫡子，父亲并不可能剥夺我的身份。”

虽然白念乔也不知道父亲对自己的厌恶从何而来。

是因为白衡更会读书、更加一心向学吗？可是白念乔觉得自己也不差，甚至当时两人一起读书的时候，他是比白衡强的。

只不过，父亲在考教的时候，明明白衡没有格外出色，白城主还是一味的夸赞，对白念乔则是平平淡淡 。

在白盈活着时，她竭力劝白念乔忍耐，并在父亲和弟弟中斡旋，还能在后宅弹压小乔夫人。

只可惜，现在白盈去世三年多，一切都已经变了。

不但小乔夫人在姬妾中地位尊崇，白念乔和父亲的关系也急转直下，时好时坏。就连白念乔，因为没有了姐姐的照应和督促，也日渐耽于玩乐，很少再念书。

想起姐姐，白念乔更加伤心。不过在马儿发抚慰下已经渐渐好起来，他冷笑道：“什么破祭台，我并不稀罕，反正到了祭祀那日，我非去不可。”

“告朔之祭”是大日子，白念乔活着并且身体健康，还有宣鉴在，白城主并不能光明正大剥夺他参与的权利。

马儿替白念乔锤着肩膀，柔声道：“您长相身子都精神，哪儿像二公子猥琐不堪，他如今不过是监工，您却是作为下一任城主去的，自然不同。”

白念乔从前倒没发现，向来不怎么爱说话马儿这样会安慰人。

不过，经过这样一番折腾，白念乔的心情确实好上不少，难过的思绪也被冲淡了。

下午，服侍宣鉴的奴隶过来报告，宣鉴宿醉已醒，已经用过了饭。

于是白念乔赶紧去看他，还带上了狼皮和一些蜂蜜。

宣鉴半靠在床上看一本竹简，因白念乔来了很不好意思地让他坐下，自己则告罪说因为胃里难受，只好这样坐着。

一起喝过酒后，又从宣鉴那得知国都的大秘密之后，两人关系好上许多。

本就年龄差不多，又是同样的热心肠，宣鉴其实很喜欢白念乔这个面目姣好又心无城府的弟弟。

因此，宣鉴让白念乔坐下后，笑着道：“暂且原谅我的失礼罢，等好了再认真请你。”

“咱们俩的关系，还用说这个？等我去都城，如果你还在的话，再尽地主之谊不迟。”白念乔笑嘻嘻的，看起来心情极好。

他让人把礼物给宣鉴，宣鉴皱着眉不肯接受。

蜂蜜也就罢了，虽然是好物但毕竟不多，而且白念乔说明，可以缓解酒后的干渴头痛，最是温养，这也罢了，狼皮却不是什么易得之物。

宣鉴如玉般白皙纤长的手指在皮毛上抚摸着，感受着毛皮的温暖柔滑，摇头道：“这太贵重了，你还留起来自己用吧，或者送给更合适的人。”

白念乔握住他的手腕撒娇：“可是我觉得宣鉴你就是最合适的人，我想送给你，你就合适。还是说你觉得这个礼物太过轻薄配不上你？那我也没有被的办法了。”

说到最后，白念乔故意做出无可奈何的样子，仿佛真的因为礼物太过简薄而无所适从。

他这样诚挚，宣鉴只好为难着收下，却已经下定决心日后自然要回礼，并且此时的宣鉴已经猜到了白念乔的意图。

没想到白念乔年纪不大，看起来天真不谙世事，却有这样的心肠。

“念乔，多谢你。”宣鉴思量过后，还是接受了白念乔的馈赠，两人又谈了一会儿，因为两日后就是“告朔之祭”彼此都要好好准备，白念乔也就告辞，约定等那日再相见。

出门的时候，白念乔心情很好，但见到守在门口的马儿，却还是有些心虚。

因为原本这块狼皮是想要给马儿的。

没想到马儿看起来并不放在心上，也没有任何嫉妒的表情，他微笑地看着白念乔：“后日就要沐浴斋戒了，我已经让闻秋吩咐厨房，今日和明日都多做些肉食。”

“谁要你多事了？”白念乔脸红：“我就那么馋，非吃肉不可吗？”

马儿不说话，只是笑吟吟的看着他。

白念乔快走两步，上车时故意没等马儿，自己在车辕上一按，就翻身上了马车。

紧随其后的马儿同样轻捷地跳了上去，轻轻挥动鞭子，马车辘辘行走起来。

马儿现在已经不用再做白念乔的脚踏，不光是因为白念乔已经学会了自己上车，更因为白念乔已经舍不得再如此践踏他。

至于其余的奴隶，虽然白念乔还是不喜，却只有在做错事的时候才会惩罚，从不会像别的主人那样肆意打骂。

之前的马儿，完全是个意外。

白念乔只想随意找个奴隶出气，没想到就恰好找到了马儿，而在之后两人的关系转变得比什么都迅速。

他们互相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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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念乔提前沐浴斋戒，到了“告朔之日”当天，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祭坛而去，白城主、宣鉴、白念乔、白衡，加上大臣们，华丽的车架连绵不绝，路旁百姓争先围观。

这样的热闹中，连祭祀似乎也格外顺利。

祭祀完毕，白城主举办了宴会，既为庆祝又为明日就要离开的宣鉴送行。

历书已经放置在宗庙之内，一年的大事已经完备，宣鉴的家族在王城内颇不简单，他又是使者，白城主想要拉拢宣鉴，也想藉此展示咸城的富庶，可谓是一举多得。

宣鉴感谢白城主的款待，又在宴会上提起自己穿着的狼皮，笑着夸赞白念乔：“我看少城主既武艺高强又善于体恤人心，真是难得的人才。”

白城主脸色不自然地打了个哈哈，却也没有当众否认白念乔少城主的地位，反而是白衡适时跟着吹捧了白念乔几句。

白念乔面有得色，冲着宣鉴抿嘴微笑，想不到宣鉴居然这么上道，不过是一件狼皮而已，把自己夸赞的这般好。

明日宣鉴就要离开了，宴会结束后离开的时候，宣鉴和白念乔一同走。

他们屏退了众人，并排走着，说起话来。宣鉴看着白念乔，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念乔，你是个聪明人，我虽然比你年长几岁，可是你却比我强得多。”

“宣大哥。”白念乔忽然有点愧疚利用了宣鉴。

宣鉴微微一笑：“别的不必多说，明日我早走，要尽快回去，你明日不用起早相送了。可是，有几句话，我得叮嘱你。”

“是什么，我一定听。”白念乔觉得很对不起宣鉴，他对自己是那样的好，明知道自己给他送东西只是为了在白城主等人面前炫耀本领，让白城主以为宣鉴是自己的靠山，他竟也心甘情愿地做了。

这是和岳揽一样的磊落君子，白念乔心下羞愧，为自己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

宣鉴拍了拍白念乔的肩膀，像看着自己的亲弟弟那样温柔地同他讲话：“你年纪小，心思跳脱，不愿意读书也没什么要紧。只要心思正，将城内的百姓放在心上，就行了。”

“什么是将城内的百姓放在心上？”白念乔不懂。而且，他撇嘴道：“我看百姓们都怕我讨厌我得很，我将他们放在心上做什么？”

两人缓缓走着，白念乔很少能和人说心里话，此时将宣鉴当做了自己的哥哥，自然将心里的委屈一股脑儿都说了。

宣鉴笑道：“那是因为你之前太调皮了，总是做一些让他们害怕的事。你多为百姓做一些好事，他们就不怕了，还会喜欢你。”

“可是，父亲说百姓就是牛马，生下来就该是供养我们的，如果做的不好就贬为奴隶。”白念乔虽和白城主关系不好，暗地里却也一向对父亲儒慕。

当初，白城主也浅浅和他说过一些治理城池的道理，白念乔都牢牢的记在心里，此时说给宣鉴听，宣鉴却忍不住笑了。

宣鉴对白念乔道：“不是这样。念乔，从来就没有什么天经地义，你可知道尧舜禹的故事？”

白念乔当然听过，不过这和做城主又有什么关系，他看着宣鉴，似懂非懂，等着听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