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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奇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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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澄音飞奔出帐牵马,言栀执着刀却被赵醒拦在身后,“你无实战经验,去高地好好看着,有情况吩咐士卒。”赵醒说完便跨上马追上魏阶与宣翰。

披上马铠的汀芒赫赫威风,言栀同样跨上马,汀芒的蹄兴奋乱踏,孙澄音携着一小群弓箭手护送言栀上高岗,依旧是当初那个熟悉的位置。

此番深夜,太黑了。

孙澄音执炬照亮眼前路,霎时轰隆声响,大车为阵宛如塞途之山,火燃成一片,瞬息间亮如白昼。耳畔号角呜呜作响,言栀目光紧锁战场,喊杀之声震破九霄,一只鹰盘旋在夜空当中。

“这......也太多了。”孙澄音咽了口唾沫,惊讶于敌军黑压压的人头,“可,为何是步兵?”

疑问如海水暴涨,汹涌浪潮裹湿言栀,他涩滞开口:“全......全是傀儡?”

“他们有多少人?”言栀迅速调整好呼吸,问一旁百夫长。

“约莫十万。”百夫长恭敬道。

孙澄音抽出刀来将言栀护在身后,说道:“戚筠狡狯,恐怕有诈。”

言栀颔首道:“傀儡是用不着车阵的,他们只懂抽剑乱挥,没有心。”话音方落,便见宣翰带领他的那支伤残部下冲出阵中,向战场中央去,这支军队出人意料的骁勇,砍落人头的动作绝不含糊。

月影火光映照绵延山景,气象一片孤寒,言栀侧首时突然听见一声长鸣,孙澄音压着他的脑袋趴在地上。

鹰飞过言栀发梢,利爪划过耳骨滴出血来。

“如何了?”孙澄音关心道,两旁弓箭手纷纷将箭矢对准那盘旋久久不去的鹰。

言栀振衣起身,没有去看远处戚筠得意的笑。

“换为火箭,我们助宣将军一番。”言栀吩咐道,“往他们后方射。”

弓箭手得了令,纷纷将矢燃起火焰,飞矢霎时如流星坠,落在拼杀之处,傀儡瞬间燃起冲天火焰,歪斜垛叠在地,断了来犯者的后路,言栀举起手,示意他们停下。

“这不是他们的所有傀儡。”言栀余光瞥见戚筠,后者正悠然自得在远处的高岗饮酒,只见言栀青衫骑白马,扬起入鬓长眉,张弓引箭。

弓上星芒似火似电,破风而去,穿过烈火击落一抹银白。

操控傀儡的锁扣,“噔”的一声应声而落。

戚筠脸色霎时阴沉,上一瞬的悠然,如今捏着酒杯呆愣着,有着落汤鸡似的落魄滑稽。

言栀收起弓,道:“许久不挽弓了,到了如今才有了几分准星。”见士兵们纷纷砍下锁扣收在囊中,孙澄音在一旁不由手痒起来,如视珍馐般瞧着那歪斜横陈的傀儡尸身。

忽然,擂鼓声再响,鼓点敲得如雷磔,铁甲重骑踏火而来,热身算是结束。

“当先一骑,乃是草原三部首领,呼延灼最得力的部下——白音。”百夫长在一旁解释。

只见白音身着铁甲,瞧不见脸,披着的狼皮战袍随劲风猎猎飞舞,手中弯刀如月,他持刀劈开横斜傀儡只向车阵冲去。宣翰一部避之不及,迎面而上的十多人随弯刀挥砍中血溅沙场,殒命于此。

宣翰长刀如银龙,迎击白音,两刀相抵蹦出火花。

“弩手!”言栀回首道:“敌众我寡,找破绽,射不中人便射马!”

宣翰与白音一时僵持不下,而白音的铁甲骑兵早已冲击车阵,强攻与死守间,魏阶惊长缨横扫数十人刀剑脱手,血洒若红绸。

“咻——”

弩箭擦过白音鼻尖,白音侧眸瞪向言栀方向,怒目圆睁犹如邪神入世,宣翰见其走神,掐准时机向马腿砍去,白音在一声惨嘶中随马倒地,宣翰重回上风。

车、马、骑兵,甲胄相碰发出尖刺之声,刀光火光连成白昼,赵醒携着混骑从车阵后迂回往上,奇袭重骑。

步兵伤马,骑兵伤人,赵醒苦心操练的铁骑与终年游牧草原的呼延氏相比不分伯仲。

“赵将军骑兵不过几万,可白音......”孙澄音隐隐担忧起来,远方黑压压的人影皆为草原之骑,人数太过悬殊。

言栀宽慰道:“三户尚可亡国,此时下结论太早了些,就算攻不成,死守亦可拖延许久,此战比的是耐心。”

敌可摧,赵醒同宣翰杀红了眼,履着伏尸拼杀,马蹄涉过汇聚成溪的血流,寒夜中蒸腾杀气。

“人太多了......”孙澄音喃喃道。

言栀抢过弯弓拉满,破弦声响飞矢刺入白音肩头,宣翰同时挥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在地上滚了两圈被野草绊住,二人相视一笑。

言栀的弓法是在裕都时受宣翰指点。

“你带一队人去支援赵将军,击马倒则敌军溃,不必争抢人头。”言栀冲孙澄音道,继续拉弓射箭。

车阵如弯月横在饮马河前,敌军皆溃散于此,死攻者受火铳弩击而死,逃窜者受魏阶长枪所倒,重骑失了白音恰如群龙无首,一时方寸大乱,死者相积。

“追!”赵醒下了死命,宣翰却早已抢先而去,沉溺与鲜血飞溅的欢愉当中。

“那是......萨仁。”百夫长道,“公子杀的阿拉坦便是他的首领。”

言栀颔首无言,只见萨仁带兵加入战场,成为了骑兵新的主帅,草原上的混乱就此结束。虽说方才趁乱斩杀无数铁骑,但两方兵力依旧悬殊。

宣翰同赵醒围着萨仁拼杀,言栀伫立高岗,看准时机再次挽弓。

“噔——”

言栀惊愕转头,手背汩汩冒着鲜血,戚筠早他一步挽弓射箭打断了言栀的动作。

浓稠黑暗的火光辉映下,戚筠笑意阑珊,尽显倨傲。

“百夫长可守此地到几时?”言栀冷笑问道。

百夫长亦笑道:“至属下死。”

“好。”言栀抚摸汀芒,在雀翎刀柄贴合虎口,紧握着,言栀暗叹一气,颇为无奈地看向不远处的另一座高岗,那儿唯有戚筠与二三侍女,或许是圈套,危机重重。

言栀策马而出,雀翎刀在马背上抽了出来,似水似风,是锋利动人的翎羽,饮着主人手背滚落的血珠,通体散着暗红。

“又是你,跳梁小丑,敢坏我大事?”言栀狠道,兔起鹘落,刀横在戚筠肩头时却见戚筠霎时抽身在地上翻滚,他脚劲极大,踹向言栀手腕的动作极快,电光火石之间,言栀向后退了几步,虎口震得生疼,几近握不住刀。

“你的大事?”戚筠眸中泛寒,阴冷透骨,“白音的头颅都找不到了,你还想如何?”

言栀恶劣地勾出一抹笑来:“我要你退兵!”

“休想。”戚筠从腰间取下铁鞭甩了开来,言栀躲避不及,脸上划出一道血口,“四十万兵我只出了一半,这战你如何打?”

言栀借雀翎刀身自照,陡然沉下脸来,他用指腹擦去鲜血,刺痛使他眯了眼。

“朔北军杀的从来不是放寇宵小,是阎魔罗刹!区区四十万倒让你沾沾自喜了?”言栀努力使自己耐下性子,“我再说一次,退兵,派人来谈判!”

戚筠执鞭挥舞,道:“好,那我也再说一次,休、想!”

戚筠的鞭子虽为铁鞭,但却极软,触地时如惊雷震耳,跃起时又如灵蛇游走,抽在言栀的手臂上后者顿时麻了半边。以刀会鞭,言栀丝毫不占上风,他捂着手臂强抓着刀,咬着牙又向戚筠四角刺去,而戚筠一甩铁鞭竟都一一化解。

“鞭法是父亲教的,他可是战神,你不是我的对手。”戚筠森然笑道,又应付着言栀吃力的一招一式,颇有些得心应手之感。

“你有哪门子的爹?随便拉一个改了自己的姓,对着狗都能喊爹么?”言栀嗤笑道,雀翎刀越劈越狠,手痛的不行,颤抖着滴落血。

戚筠表情扭曲一瞬,举起鞭来。

“咻——”

飞矢擦过戚筠的下巴,言栀扬起雀翎刀冲他的脖颈砍去,霎时间戚筠脑海中一片空白,只看滴血的刀闪着寒光以及言栀流血的脸。

“嘭——”四周瞬间炸开一声响,顿时迷雾四起,言栀捂着口鼻寻找方向,待烟雾散去,唯余扬起的黄沙以及被刀撕下的半截袖子。

戚筠凭空消失了!

言栀瞥了眼山下,宣翰正冲他温柔一笑。

“改换阵型!”却听后方魏阶下令,战车缓缓向前推进,顿时人仰马翻横尸遍野,魏阶的铁甲下漏出方才拼杀所致的一角,绯红衣带随风飘扬,她执着惊长缨带兵冲阵,在赵醒冲开的一道血路中迅速向前,刺穿了萨仁的心脏。

突然,一声冗长号角响彻云霄,最前冲阵的一队铁骑兀自下了马,望向后方一望无际的旷野。

“什么意思,他们要降?”赵醒凝眉道,随意抹去脸上的鲜血。

“不对,”魏阶收枪道,“是有人来了。”

言栀站在高岗一览无余,他瞧见自远处而来的一队人马,顿时跨上汀芒向后方冲去。

“言栀!”赵醒喊道,伸手时没能抓住他飞扬的衣袍,他冲魏阶嘲谑道:“血都染红了背,跑这么快去投胎?”

宣翰小跑来到他们跟前,倚着赵醒的马,茫然问:“不打了?”

“戚筠逃了,骑兵散了,这几万人动也不动,你去杀吗?”魏阶无奈道。

三人同样伫立凝望着后方旷野,言栀驾着白马跨过鲜血争流的饮马河,冲远方而来的军队招手。

“呼延臻——”言栀喊道。

呼延臻一身破旧衣裳,金黄的发丝蒙了尘,在黑夜中依旧耀眼。

“你可算来了!”言栀难掩欣喜。

呼延臻与言栀策马同行着,金黄的瞳孔闪烁归乡的喜悦,他蛊惑人心的声线再次响起:“我当你要失约,在裕都等了许久不见你来,却不想你早在草原了。”

言栀夹紧马肚,道:“事急从权,我这不是来接你了?”

呼延臻同样加快马速,道:“这也算接?此战过后,我叫你亲自为我接风洗尘!”

言栀笑着回到战场中央,寻到了赵醒与魏阶,马蹄乱踩几声,“呼延臻来了!”

“将士们,我是伊氏王独子呼延臻!呼延灼欺瞒部下,谋害父皇,弃我于齐国屡派刺客暗杀,将士们,随我一起杀回乌尔图!”呼延灼执着王子之令高声道,许久,数万战士纷纷下马单膝行礼,拜见旧主。

呼延臻笑道:“多谢将军们抵御至今,接下来便交由本王!”

“还要多谢王子及时赶到,此战焦灼异常。”魏阶笑道,又转头吩咐士卒将伤兵抬走。

宣翰看了一眼一旁的言栀,又看向赵醒道:“王子同将军们回营整顿,我与言栀清扫战场。”

呼延臻看了眼言栀,替他擦去脸上鲜血,道:“一会就来?”

言栀点点头,随宣翰策马转身走了。

鹰隼盘旋落下啄食着堆积在地的尸体,鸟群如流星般滑过幽寂的天空,这场惊扰人心的狂乱最终还是告一段落,马蹄不小心踏过被剜心的尸体,言栀在心中道了句歉,又追上宣翰的步伐。

“前方有骚乱。”宣翰突然拉住缰绳,回头吩咐士兵:“随我一同前去查看!”

言栀正要向前,却被宣翰呵斥止步:“若待会看清了情况,你就回去禀告!”

言栀懂得此时不宜胡闹,点了点头,为士兵让开了路,一支唯有百余人的军队向着骚乱处奔去,一抹阴翳忽地蒙在言栀心头。

“呜呜呜......”

“谁?”言栀惊诧回头,下马循声走去。

“呜呜呜,呜呜呜......”

“谁在那?”言栀搓揉眼睛,想要看清前头蹲坐在地的人影,可直到他走到了此人面前也没能看得真切。

“呜呜,呜呜呜呜......”

“别哭了。”言栀看清那是一个女孩,他捧起她的脸想要替她擦去泪水,一抹熟悉的面孔霎时闯入言栀视野当中。

言栀惊愕道:“苏迪雅?你怎么在这?你不该在营帐好好待着么,呼延臻回来了,你......”

忽听一声顿响,言栀迟疑着低下头去,一把匕首闪着光,半身刺入自己的小腹,像是从自己身体中长出来似的。

鲜血溅出时宛如炉子里飞溅的火星。

狂风卷起黄沙,抛洒向苍穹,沙迷了眼,言栀只看见一抹红。

“呼延灼——是呼延灼来了!”士兵惊慌嘶喊,绝望震碎祥云。

刀枪剑戟声再次响起,士兵的惨叫声为这一抹血红增光添彩,要赶快回去,回去通知赵醒。言栀如是想着,却如何也挪不动步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苏迪雅狡黠一笑,谁知愈笑愈响,捂着嘴难以掩饰自己如花的笑靥。

言栀艰难吞咽着,扶着汀芒直起身,眼前仿佛布满了迷雾,只剩重影。

苏迪雅抓住言栀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柔声笑道:“言栀,不,戚悬衡?戚悬衡,你不能睡,你睁开眼瞧瞧,瞧瞧我是谁?”

言栀被风撕扯着,被苏迪雅抓着的手宛如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他艰难睁开眼,一张无比熟悉的脸乍然倒影在他的双瞳里。

双瞳同样也回应般映射出恐惧,与无声的讶异。

“姐、阿姐......”言栀咳出一口血水,匕首上淬了毒,竟然他发作得如此之快。

苏迪雅的模样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言桐的面孔。

这是他最最思念的亲人,一向温柔的阿姐。

忽地,言桐松开紧握他的手,言栀便瞬间滑落在地,他靠在汀芒的马腿上喘着气,那熟悉的身影则渐行渐远,直到自己再也看不清眼前的景色。

“言栀——”

又是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乍响耳畔,言栀抵触厌恶似的阖眸。

“言栀,起来!”江潜努力将他支起,紧紧抱在怀中,慌张的洒了几滴泪在言栀的脸庞。

“咳咳......咳咳咳。”言栀努力睁开眼,耳畔嗡嗡作响却看见江潜的嘴张张合合,慌乱极了。

你在说什么?言栀想说却说不出口,猛烈的毒性促使他再次吐了几口黑血,他突然想起孙澄音不久前做的布娃娃,破的不行,丑陋极了。

言栀想着,笑了出声,血便更大口的往外冒,江潜的袖子也擦湿了,他哭得不行。

“你给我起来......”江潜不敢捂着刀口,渐渐感受不出怀中人本该炽热的体温。

可惜言栀逐渐看不清他的脸,只看见天色渐渐亮起。

破晓,言栀仰望着浩宇,从江潜的怀抱中滑落。他的吻擦过言栀的耳骨,还是没能落在他的唇。

言栀失焦的瞳在江潜的眼中涣散,他翕张着唇,想着自己的心,又该如何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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