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灯光笼罩着两人的身影,季言听到这话后,呼吸骤然一滞,身体僵硬半响,紧握着门把的手自然下垂。
他缓慢转身嘴角挂着一抹笑意,“我不知道,你告诉我,我们哪来的情?”
戚初看着他的笑愣了片刻,“怎么没有?刚刚拉着我撒娇的人是谁?你情我愿的事情,你别不认。”
“没撒娇。”
季言一埂,下意识脱口而出毫无说服力的三个字。
“说出来你自己都不信吧。”戚初道。
“那我撤回刚刚说的话。”季言眼神望向远处的墙壁,不再轻易和他对视,说得义正言辞,“为什么不信?实话实说罢了,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不介意再多一段情。”
戚初:“……”
“你先别说了,我不想听。”戚初微笑看着他,嘴里说出的话却不那么友善。
季言顺着他意,没有再将话题继续下去。
“你先回去休息吧。”
意思很明显,他不想戚初继续待在这了。
“我不累。”
意思也很明显,他不想走。
“我有事情要忙。”
这话不假,明天就开拍了,他需要再多熟悉熟悉剧本,刚刚林叶来找他也是为了这事,但奈何戚初在他房间。
他从戚初身边略过,朝酒店内置的桌面走去,那里放有他的剧本。
“我可以陪你对一下剧本,我也是有过拍戏的经验的。”戚初猜到他要忙什么,主动提出帮助。
“你?”
“别不信啊季言,我上大荧幕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戚初侧过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在哪?当时他还没死呢。也还没来到这破地方,没遇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人。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确实在某杂志上看到过戚初当时拍电影的访谈,只不过他没细看,很多细节都记不清了,只记得他好像拿奖了。
总之,在这方面他的确比季言有经验。
“你过来吧。”季言没有拒绝。
在过往的二十多年人生里,季言没有过演戏的经验,他到死都没想过,自己会成为一名演员。
但命运就是喜欢开玩笑,他接触到了自己从未接触过的领域。为此,他这段时间恶补了几部教科书式的影视剧。
但很多东西依旧一知半解,或许需要自己实践过才能从中获得一些经验。
他从桌面上拿起剧本后,缓慢坐在地板上,不料撞到了床板尖锐处。
他倒吸一口凉气,往中间挪了挪位置,背靠着床尾,缓解腰部的不适。
腰部的老毛病从他活着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或许是常年保持一个姿势,久而久之,腰部的损伤越发严重,现在又磕碰到,或许又会加重伤情。
戚初听到他的回话,径直走了过去,顺手将灯光关闭,他以同样的坐姿坐在季言旁边。
“感谢邀请。”坐下后,他说道。
季言懵逼,谁他妈邀请你了?
他偏头嗔怒,但耳尖泛红,“不是你上赶着要来的吗?”
戚初压抑上扬的嘴角,“是我说错了。”
他撑在冰凉瓷砖上的手掌抬起,悄摸摸往季言和床尾之间的空隙伸去。
隔着一层薄薄的衣物,将暖和的手掌贴在季言腰部,然后不紧不慢地细细来回揉擦。
这一举动把季言吓得一激灵,不由得闷哼一声,他瞳孔微颤,转头怒视戚初,“把手放干净点,别摸我。”
戚初饶有兴致地欣赏他慌乱的神情,“脑子里都在想什么脏东西?我在帮你揉一下刚刚撞到的地方。”
季言目光瞥向一边,语气有些心虚,“不用了,有点奇怪。”
腰部炙热的手掌瞬间抽离,戚初没再继续,从季言手中将剧本拿过来,边翻动边问:“都看过了吗?”
“看了有几遍了。”
这部影片的名字很有意思,叫《逃离》。
光听名字就让人觉得好奇,为什么逃?逃去哪?
为了能更深层次感受人物的情绪,两人顺了一遍剧情,接着又对了一下台词。
【“廖浅,我感觉处处都是黑暗,一路走下去都未曾看见光明,我们……还有希望吗?”
“不是还有我陪着你吗?”
“别搞笑了,你会一直在吗?”
“当然。”
“大不了,我们逃吧,黎森。”
“逃去哪?”
“逃到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尽管很难,但拜托你一定要坚持下去,因为还有我陪着你……”
我是看不见光的,但万幸,有人会与我一同走在黑暗中,他不会抛弃我。】
这一段剧情是临近结尾的时候,两位少年经历了一系列打击和非人虐待,心中的信仰彻底崩塌,最终情绪爆发。
他们坐在交不起电费的破烂房屋内,借着昏黄晦涩的灯光对望,说下了计划逃离的这一番话。
回到现实,周边的环境也如书中所说的那样,光线昏沉,看不清对方的脸。
但两人目光没有对望,只是以同一姿势借着微弱的光,看着方才说的那一段台词。
“这里是整个剧本的高潮片段,情绪很激烈,要想演绎好这个角色,就要把你自己当成他。”
季言点点头,戚初的台词功底很强,他把廖浅深感悲哀却又怀着无限希望的复杂情绪很好地表现了出来,季言成功被他的情绪带入剧情中。
季言平复了情绪,询问道:“你说他们两个之间有没有对彼此产生不一样的情感?比如,爱?”
虽然官方有明确说过,这是遭受苦难的两个少年互相依偎,收获友情的故事。
但季言看了这么多遍,总觉得藏有一些晦涩难懂的东西,需要细细琢磨,方可探寻一二。
戚初直视前方的一处黑暗,“爱分很多种的,可以是亲情和友情,亦或者爱情,你说的是哪一种呢?”
季言不假思索,“带有肉体欲念的那种。”
“这谁知道,每个人都有不同理解,但我倒觉得或许真有。”戚初停顿了几秒,像是在思考该怎么回答。
他指尖轻敲手中的剧本,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尤为明显,“在后期的时候,廖浅为什么不敢坦然地和黎森对视?为什么会觉得和他相处不自在?那不是他的挚友吗?那么他在害怕什么?又在逃避什么?”
季言点点头,发现戚初和自己的想法竟出奇的一致,“对!我总感觉有哪里怪怪的,你这么一说就都通了。这些都是很细节的东西,不细挖的话根本注意不到。”
“藏得太深了,该这么演就看你怎么理解了。”戚初转头笑道。
“我知道了,谢谢你。”季言面带着微笑,为读透剧本又近了一步而愉悦。
戚初:“你困了吗?”
“我倒还好,你要是困了就先回去吧。”季言垂头,继续翻阅手头的剧本。
“我不困。”
临近十二点,戚初望着窗外的灯光璀璨,耳边听着纸张翻阅的响声,冒出了就这样一直下去也挺好的想法。
他低头看了会儿手机,发现身边的声音消失了,他回过头时才发现季言将手枕在床上睡着了。
平稳绵长的呼吸声骤然响起,他的侧脸暴露在空气中,茂密细长的睫毛微颤,整个人和醒着的时候相比,更为柔软。
戚初保持着这个姿势看了好久,久到拿着手机悬在半空中的手臂逐渐酸麻,他猛地一回神,手放到膝盖上握紧,低头笑了笑,喃喃自语。
“我才是会害怕的那个。”
作者有话要说:没榜的时候会更得慢一些,但是我会好好完结的!大家别走啊(抱头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