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屋内没有一丝声响，那只黑猫轻手轻脚地跳到季言身上。

他捧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在屏幕上扒拉了几下，确定自己没看错后，愉悦地抱紧黑猫。

但是很快那条【“流沙”有个挺重要的角色，因为演员档期问题没法来了，现在这边想让你顶上】消息就被撤回了。

他又扒拉了几下，真的撤回了，这时季言才真正体会了一把梦想破灭的感受。

他忍了忍，没忍住，给对方发去了消息。

【有事吗?】

【剧组这边决定给你加个一两分钟的镜头】

行，至少比背景板好。

谢青卑微发出疑问：【有台词吗。】

【当然有。】

还没等季言回复，对方又发来了消息，下一秒，他两眼一黑。

【还是和谢青的对手戏】

行，还不如背景板。

从毫不起眼的群演摇身一变，再联想最近的热搜，原因可想而知，剧组想趁着这个热度，好好炒作一把。

不过，捡来的机会不要白不要，于是季打工人言欣然接受了这场戏份。

但很快，季言就后悔了。

次日，来到拍摄现场的他直接愣住了，他看见谢青依旧拽着那张臭脸，张扬地半躺在一个豪华真皮沙发上，看见来者是季言后，直接冷哼一声，白眼一翻，道：“我说是谁呢，能这么快加塞到剧组，原来是你这个会蹭热度的不知名路人甲啊。”

“哪里哪里，这得多谢谢谢前辈您的提携。”蹭人热度，低人一等，季言君子有大量，忍了。

“啧，你也配和我搭戏?”

季言顺着说话声看去，对方敌意满满的样子看得他一时无奈。

又来了，这谢青是和他一样绑定了什么系统吗，不来冷嘲热讽两句就浑身不舒服。

季言忍住恶心，一副惺惺作态，“我也是没想到，我这要演技没演技，要台词功底没台词功底的，真想不出来导演为什么选中我。”

听见这话，他似乎很高兴，点点头表示赞同，“他们眼瞎，你倒挺有自知之明的。”

“当然，能和你演对手戏，是我的荣幸。”

现在季言只想赶紧摆脱这个麻烦。

但说好话谢青不领情，他拧着眉头不悦地说：“你省省你那点小心思吧，没实力还要攀高枝。”

季言沉默了，显而易见的，谢青的脑回路时常出乎人意料，不愧是主角，总能给予敌人致命的一击，让人接不上话。

虽然已经在心里骂了无数次，但也丝毫不影响季言露出和善的微笑，他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又怎么会知道我心里的小心思?你很了解我?”

很快，谢青收起了笑容，一脸面若冰霜，“我发现你恶心人的能力还真是一绝。”

季言默默在心里接了句：彼此彼此。

但表面还是附和，“没有没有。”

“劝你放弃这个行业，演技没有，人品也不行。”

季言无辜提问，“你怎么一直针对我?”

“别高看你自己，我只是平等地对待每一个人。”

季言淡笑，“是挺平等的。”又在心里补上一句：就逮着我一个人嘲讽。

原书中的设定里，谢青确实过于傲慢无礼，但奇怪的是面对季言时尤为明显。

季言也显而易见感受到他无来由的敌意，至于原因，无从知晓。

谢青没再回应他，只是掏出了他那手机对着自己那张脸开始欣赏。

说来也怪，谢青，高傲自大，目中无人，对谁都不屑一顾。即使是面对不认识的季言，依旧我行我素，不顾场合对他摆脸子。

他初读原书时很不理解，作者为什么要塑造这么一个不讨喜的主角，就为了后面能追妻火葬场？无解，更何况连大概的剧情走向都不知道，现在只能按照系统任务走。

【滴——请宿主在拍摄期内嘲讽谢青将其激怒，并在戏外用撒娇的语气对他说出“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请前辈原谅我”】

任务发布，000怪异的声音再次响起。

季言：“……我的沉默震耳欲聋你听见了吗?”

000【……】

很好，在装聋。

季言面无表情，“请问，你的这些任务对推动剧情有什么作用?”

直到现在，虽然做的任务不多，但无一例外都有一个特点，奇葩，要多奇葩有多奇葩。

不是“被主角莫名其妙辱骂”就是“在剧组内装疯卖傻”，正常操作不应该是创造机会让两主角相亲相爱吗?

现在这种耻辱的境况引起了季言深深的怀疑，但没用，该走的任务还是得走。

000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寂了一会。

【不用管，按要求完成即可。】

季言笑了，“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走完剧情后，我该死还是得死。”

【宿主请不要怀疑我。】

季言：“我很难不怀疑你，这什么破任务，谁爱做谁做。”

【完成任务后获得一百点幸运值，并得知有效剧情。】

双方同时陷入沉寂，由于还未开工，周边寂静无声。

季言思索片刻，默默开口：“行，我爱做任务。”

-

“流沙”是一部青春疼痛片，谢青饰演的男主角是一名遭受欺凌的高中生，后经过自我反抗，成功摆脱苦难，反映当今社会现状。

而季言出境一两分钟的角色就是校园欺凌的罪魁祸首的跟班，任务是对谢青进行言语嘲讽。

开拍后，季言开始思考如何成功激怒谢青，在戏中，他只是站在一旁压制住对方，任由另一欺凌者的扮演者李宁简的辱骂，殴打。

先前说好的有台词，也不过一句“哥，我按住他了，你快。”

这也不能给自己随意加台词，而且谢青在戏中的角色一开始只是一个软弱无能，不敢反抗的高中生，再怎么对他说过分的话语，他也不可能被激怒，那完成这个任务着实有点难。

此刻作为跟班的季言已经将谢青的身子用双手紧紧压住，脸上带着恶狠狠的神色，“哥，我按住他了，你快。”

话音一落，倒是谢青竟然不按剧本走，用力拍掉了季言的手臂，明目张胆地对他翻了个白眼，想也能想到，他这是气不过，一时没控制住表情管理。

【成功激怒谢青，任务进度已完成二分之一。】

系统响起，季言一愣，这未免也太快了点，他刚刚准备好的辱骂台词还没发挥出来。

对面的李宁简走过来手抓住他的头发，把他低垂的脑袋拉扯起来，但一看见谢青不耐的脸色，他就愣了愣，有些面露难色，一字一顿地念着台词，“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但谢青仍然高傲自大，回瞪了李宁简一眼，他所作出的反应可以说和剧本完全不符。他有想过谢青演技不太行，但没想过竟然这么烂，作为一名演员连基础的情绪都控制不住。

季言沉默，看着李宁简畏畏缩缩的模样，发出疑问，到底是谁教训谁，你就等着被教训吧。果不其然，下一秒。

“卡——”导演怒气冲冲，开始了现场谩骂，“演的什么东西，谢青你是怎么回事，你有好好研读过剧本吗?还有李宁简你在干嘛，你是被迫成为欺凌者的吗?三个人中就一个季言是演得不错的！”

突如其来的夸赞季言有些受宠若惊，他第一反应是向谢青看去，果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他撇了撇嘴，就把头扭到一边，又缓步走到一旁的戚初身边。

而戚初是来探班的，虽说是探班，不如说是全程陪同。明明不是他的工作，却紧紧追随在谢青身边，有谢青必有他。

果然是很符合他的身份，围绕在主角身边的绿茶。

不知道谢青和他说了什么，戚初抬头朝季言这边看去，他肤色白皙，显得本就不浅的唇色更为殷红，他饶有兴趣的看着季言，而后浅浅笑了笑。

看似好意，但在季言看来，不过是带着恶意之心的一种挑衅。

看着两人凑近的身子，不禁为素未谋面的主角受感到担忧。

“在线等，主角攻和绿茶炮灰越走越近了怎么办?”季言轻叹。

【你看着办。】000不合时宜地开了口。

季言闷闷不乐，“废话真多，你还是当哑巴吧。”

000瞬间安静下来。

季言佯装无意地踱步到他们身旁，目的就是趁机把那句话说出口。

戚初：“演得很好。”

不知为何，总觉得他笑里藏刀，季言尴尬一笑，“谢谢。”

听到这声夸赞一旁的谢青可就不悦了，他不慌不忙甩给戚初一个眼神。

但戚初却一脸无辜地淡笑着对谢青对视。

身边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在各忙各的，有位背对着他们站着的化妆师，在和同行的同事窃窃私语。

“这谢青怎么回事，还没一个群演演得好。”

“就是就是，真不知道怎么当上主演的。”

只不过这私语声音有些大，恰巧被他们听得一清二楚。

听到这话，谢青嘴角僵住了，一时间说不出话，只皱着眉瞥了一眼季言。

那一眼看得季言浑身不自在，眼睛都要飞上天了，天天翻个白眼给谁看，他嘴角向下不满地回赠了一个不善的眼神。

而后又突然意识到，旁边还有个戚初正一脸带着笑意地看着他，他恢复表情，刻意不去与戚初对视。

接着就走到谢青身边，趁他不注意，紧抓他的手臂，用系统所说的撒娇语气，但一开口就变得僵硬且不自在，“那个……呃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请前辈原谅我。”

季言全程低着头念完了台词。

【任务完成，获得一百点幸运值，静待片刻即将获得剧情提醒。】

任务是完成了，但季言也快恶心到把隔夜饭给吐出来了。

刚刚窃窃私语的工作人员，谢青，戚初，此时正三脸震惊地看向季言。

但是万幸，谢青没有说什么，而是一脸慌张地溜走了，看来是被吓跑了。

但一旁的戚初面色诧异，而后盯着他笑出声，“突然变得好有礼貌。”

季言想死了，尴尬得视线不知道往哪放，却又不得不微笑回复：“哪有。”

明明是一直都很有礼貌！

戚初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见还未开拍，季言躲到楼梯间，想询问剧情提醒。

还没等系统开口，一道人声打破了这一片安静。

“有什么事吗?”

声音从楼梯口那边传来，季言歪着头，透过未关紧的门缝看去，直直看见了声音的主人——戚初。

他微微笑着，看似一脸温柔，而在他对面的则是在片中饰演主导欺凌事件的关键人物，李宁简。

李宁简：“收工后一起出去聚个餐?”

戚初：“不用了，我有点事。”

“戚初，你还不懂我的意思吗?”

“不懂啊，你说说看。”

下一秒，戚初的手腕猝不及然被对方紧紧握住，他低头试着把手抽回来，但挣脱无果。

“我喜欢你，从你还不认识我的时候就喜欢了。”

“是吗?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喜欢，现在可以把手松开了吗?”戚初仍然低着头，看不清神情，但嘴角抿着，似乎不太开心。

李宁简面有愧色，迅速把手松开，“对不起，那…你的意思是?”

此刻，他抬起起头直视着李宁简，“要我直说吗?我不喜欢你，抱歉。”

只见李宁简一脸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而戚初还停留在原地，他侧着身，从季言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的侧脸，他本想就此离开，但戚初却突然转身面对着他，打了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