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凌夏和沈柏昱两个当事人却并没有意识到两人的举动已经越界了。
于婶出来上菜刚好看到这一幕，急忙把于于叔喊过去。
“我在后头配菜都快忙死了，你可好，站在这儿偷懒聊天。”
“来了，来了。”
面对于婶的唠叨，于大伯非但没有厌烦，还满脸微笑，看起来很是享受被唠叨的感觉。
“你说，这是不是爱情应该有的样子？”
谢凌夏看着于叔和于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样子，发问道。
沈柏昱正在把涮好的羊上脑夹到谢凌夏碗里，他手上的动作稍稍停顿了一下，用眼神示意道，“如果我说那才是爱情呢？”
谢凌夏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过去，是一对大学生模样的青年男女。
那对小情侣表现相当亲昵，两个人头都快靠到一起了，你侬我侬，旁若无人之境，眼中只有彼此。
“这有什么，谁还没年轻过？”
谢凌夏这云淡风轻的口气，令沈柏昱心中警铃大作。
“你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谁上学的时候没谈过几次恋爱呀。”
谢凌夏随口说着，也没看他，自己只顾闷头吃肉。
“这么说，你谈过？”
沈柏昱试探着问道。
“问女明星的私事干嘛，保密。”
谢凌夏今天铁了心要吊他胃口。
她抬起头看着沈柏昱，眼睛亮亮的，嘴角沾了酱汁，用舌尖轻轻舔掉，沈柏昱看在眼里，不自觉地移开了视线。
“那你比我年纪大，是不是应该谈过？”
“就这么想知道？”
“嗯嗯。”
谢凌夏的八卦雷达开始启动。
“那你总得有一个我必须告诉你的理由吧。”
沈柏昱也在疯狂试探谢凌夏的底线。
谢凌夏想了一下，“不说就算了，谁稀罕啊，不过像沈总这么优秀，肯定不缺追求者，就算不是那个李林曦，也会有张林曦，王林曦的。”
“当然不是，我不是说了吗，上次只是个误会。”情况复杂，沈柏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才好。他总不能把自己与李林曦之间的计划和盘托出。
“男人的一贯说辞，现实里哪儿来的那么多误会。”
“小小年纪，就看透男人了？”
“别看我年纪比你小，我拍的戏足够我补回和你相差的那四年了。你还真别不信？”
“我信，我当然信。”
两人互怼的工夫，外面又开始下起雪来。
“又下雪了，快点吃，我们等下去看雪。”
“好。”
两人吃完涮肉，身上暖暖的，正好去旁边的湖边上赏雪。
沈柏昱习惯性地走在外侧，把谢凌夏护在里面，谢凌夏裹了裹身上那件薄薄的毛呢外套，今天为了试镜，她没穿厚外套，现在在外面散步，有点后悔没带一件羽绒服出来了。
其实她早上出门的时候是带了羽绒服的，只不过放在车上了，遇见沈柏昱的时候，她多少还是有点意外和激动的，因为想和他坐同一辆车，愣是睁眼说瞎话，说自己是坐地铁出门的。
谢凌夏踩在落叶上，不小心滑了一下。
“小心。”
沈柏昱发现，谢凌夏已经搂住了他的手臂。
“还好我反应快，不然肯定摔个屁股墩。”
谢凌夏吸了吸鼻子，继续道，“我有点冷。”
沈柏昱这才注意到，她今天穿的确实单薄，在酒店和车子里都有暖气，不会冷，可到了室外那件外套根本不抗寒，谢凌夏的鼻尖都已经冻红了。
“都多大人了，还不知道增减衣服，上次在宁城都搞过一次了，这次还是穿那么单薄，当心生病。”
沈柏昱实在不忍心责备她，责备的话从他口中说出，也变成了心疼和担忧。
“还不是为了试镜。”谢凌夏小声反驳着。
“来吧。”
沈柏昱把他的羊绒大衣敞开，下一秒，用大衣把谢凌夏的身体裹住。
她离他好近，近到可以听到他的呼吸和心跳。
他的胸膛好暖，他身上的气味也很好闻，带着一股专属于冬天的暖暖的橡木与栗子的味道。
这样的感觉，让谢凌夏无比安心。
这不是她第一次被他拥进怀里了。
十四岁那年，她才到沪上没多久，爸爸就病逝了。
那时的沪上正值梅雨季，只有下不完的雨和看不见的蓝天。
谢凌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天一定要和朋友出去看电影，她明明知道爸爸从高原调动会沪上就是因为心脏不好，他已经因为心脏问题在高原上两次送医抢救了。
如果那天晚上她待在家里陪爸爸就好了，她一辈子都忘不了，爸爸倒在客厅里的样子，他明明离紧急按钮已经只剩一步之遥了，却在举起手的那一刻，永远地倒下了。
在医院里，她无法接受爸爸离开的事实，一个人走在雨中。
是沈柏昱在街心公园的秋千上找到了被雨淋湿的女孩。
他只能用自家的怀抱温暖被冻的发抖的女孩，一次次地安慰着她，“这不是你的错……”
沈柏昱本不该出现在沪上，按照安排好的行程，他此刻应该在飞往海外的飞机上。
“你怎么来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不放心你。”
只有沈柏昱知道，谢凌夏初到沪上，喜欢一个人在公园的秋千上放空，这是她的秘密，只和他一个人分享。
时隔多年，他的怀抱还是那么暖，而谢凌夏也不得不承认，她离不开他。
“还冷吗？”沈柏昱理了理她的头发，问道。
“还有点。”
谢凌夏把头埋在他胸口，说道。
她只需要一个细微的动作，就足以牵动他的整个神经。
“那这样呢？”沈柏昱收紧了怀抱。
“好些了。”
“太冷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不要，我还想这样待会儿。”
谢凌夏的手，环住了他的腰。
“可我们俩站在这儿，别人看我们，是不是有点傻？”
“不傻，我不管别人怎么看，反正我只要自己喜欢就好。”
谢凌夏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她觉得沈柏昱应该懂得她在说什么。
她的呼吸与他的鼻息纠缠，卷翘的睫毛微颤，眼神带着些许勇敢，又有些不安。
谢凌夏有点怕，她怕自己太过鲁莽，反而会将他越推越远。
“怎么不说话？”
沈柏昱笑了笑，让她安心，“我们凌夏还是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勇敢有个性。”
谢凌夏重新将脸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稳健的心跳声，他的心跳好像并没有因为两个人的亲昵而加速。
沈柏昱忽然想在这里多停留一会儿，这应该是他们离彼此最近的时刻。
雪花纷飞，将这大地染白，涮肉店里的客人散尽，于婶透过窗户看到雪中想用的男女，转头对于叔说，“知道我刚才为什么把你喊走吗？”
于叔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这不是小沈吗，还有他妹妹？”
“他说那是他妹妹，你还真信啊，亏你活了这么大岁数了，都快抱外孙的人了，连这点事儿还不懂吗？两人肯定是关系还没确定，不好意思介绍说是女朋友呗。你忘了，当初你带我见你那些弟兄的时候，不也说我是你妹妹来的？”
于叔恍然大悟，“现在这年轻人还真浪漫，站雪地里秀恩爱。”
“得了吧你，别看了，还不赶紧进去洗碗？”
于叔笑着领命。
谢凌夏感觉自己暖和了一些，转了转头，四处望望，河边上有个小朋友在玩雪。小鸭子形状的雪夹，用力一架，就能夹出一只可爱的小鸭子。
“我也想要一只小鸭子。”
“行，那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帮你要一只。”
“我跟你一块儿去。”
谢凌夏来了精神，跟在沈柏昱身后，一起来到那个小男孩身旁。
“小朋友，你的小鸭子真可爱，能送给这个姐姐一只吗？”
沈柏昱和小朋友讲话，声音都不自觉地轻柔了几分。
小男孩眨巴着乌黑的大眼睛，看了看他们两个，换了一个红色爱心形状的模具，夹出来一颗爱心，捧在手心里。
“我还是送你们这个吧，小鸭子对你们大人来说太幼稚了。”
谢凌夏看他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不禁觉得可爱又好笑。
“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送我爱心就不幼稚了？”
“因为你们在谈恋爱啊。”
小男孩的眼睛看向他们两个人的手，谢凌夏这才意识到，自己因为太冷了，沈柏昱就直接拉着她的手，放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谢凌夏顿觉尴尬，她长这么大还没被一个小朋友这样讲过。
她把手从沈柏昱的口袋里拿出来，这才意识到，可能成年男女做出这样的举动，大概就是会让人产生误会。
谢凌夏看向沈柏昱，他却来了一句，“童言无忌，你可别当真。”
“大哥哥，我没说谎，我虽然年纪小，但是我最诚实了，你一定是喜欢姐姐，才不敢承认的。”
“小航，你在那儿干嘛，过来堆雪人了。”
男孩的爸爸在不远处喊他过去，小男孩朝他们做了个鬼脸，拿着雪夹子一溜烟儿的跑了。
只留下两人在原地相对无言，空气中有种莫名的尴尬在蔓延。
“我也想去堆雪人。”
谢凌夏在沪上都没怎么见过雪，偶尔有两年飘雪，也都是薄薄一层，落在地上根本没办法形成积雪，更别提堆雪人了。
“那先把手套带上，别把手冻伤了。”
沈柏昱从另一边的大衣口袋里掏出黑色羊皮手套给她带上。
那一日河边的长椅上，多了一只用雪做成的雪白的小兔子和帮她遮风挡雨的小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