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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文序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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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荒凉的野外,一辆马车快速前行,青石被赶到车架另一边,赶车的人成了一个士兵。

文序担忧地看着唇色惨白的男人,忍不住道:“到了下一个城镇,我们歇一歇吧?”

他真怕这个枭王死在路上,到时候他自己何去何从都不知道。

顾明野摇了摇头,低咳两声,“无碍,赶路要紧。”

这句话在过去这段时间里,文序听了太多次,他不知道顾明野的腿是不是在带打仗的时候受的伤,也不敢问他的眼睛怎么了。

但是一路过来,对方身体虚弱这件事有目共睹,甚至眼下这种身体极度不适的情况,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

顾明野第一次反胃呕吐的时候文序就跟外面的小队提出在下个城镇落脚歇两天。

结果小队长一脸为难,说圣上有令,接到枭王后须日夜兼程赶往边城,片刻不得耽误。

还说皇上就给了三个月时间,文序他们从上京城到化城用了一天,本来马车赶路的速度就不如骑马快,路上再拖延一会,就没办法按时抵达了。

无法在圣旨规定时间内抵达,就是违抗皇命,是要砍头的。到时候他们所有人,连同这支二十人小队都要人头落地。

文序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自己以后要生活的地方,是一个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的世界。

那个时候只是轻微不适的顾明野握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道:“无碍,赶路要紧。”

文序便沉默了。

听到这句话,小队仿佛得了什么赦令一般,一路上风雨兼程,别说在城镇落脚过夜,甚至就连晚上都要赶路。

二十人的小队分成了两组,白天十个人,晚上十个人。一队赶路的时候,另一队人就用一根绳子把自己捆马背上,由同伴牵着马赶路。

其实这是很危险的事,但是比起无法在期限内抵达边城,他们更不敢去想违背圣旨必须承受的结果。

文序四人更是除了解手和用餐,日夜都坐在马车上,别说洗澡,连日常洗漱都要碰运气。得队伍停下用餐或者解手的时候,周围刚好有水源才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顾明野和他的胃口都不太好,青石和墩墩倒没什么,照样吃吃喝喝。

这一路奔波,即使车架无法疾行,晚上他们睡觉也不太安稳,车轮时不时碾过的小石子总能让车架颠簸一下。

两个睡眠质量好的小家伙倒没什么影响,但是一直浅眠的顾明野实在熬不住,某天突然晕了过去。

他眼上蒙着白布,要不是突然朝文序倒过来,谁也不知道他陷入昏迷。

那天队伍停了一天,队中小兵快马到附近镇上拉了个大夫来,文序才知道顾明野是体弱缺觉才会晕倒。

小队长也怕堂堂枭王死在路上,他和其他人会被牵连,便勉强同意等顾明野睡够睡醒了,队伍才继续启程。

在这段时间里,顾明野肉眼可见憔悴,看着竟然比文序这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哥儿还虚弱。

如今这人又惨白着一张脸说无碍,文序只觉得胸腔里怒火高涨。

“停车!”

车架外的青石立刻抢过士兵手上的缰绳拉停了马,小队长驱马过来,饱经风霜的容貌出现在窗外:“王夫,有什么事吗?我们还要赶紧……”

一向好脾气的青年眼中含着化不开的冷意:“你给我闭嘴!”

“全队停下休息半天,今晚到了辽风府,休整三天再出发。”

“可是……”小队长一脸为难。

“可是下令的皇上不在这里!但我身为枭王的王夫,马上就能下令要了你的命!”

看到小队长眼中的犹豫不决,文序厉声道:“皇上是让枭王在三月期内赶到军中,如今还有十多天时间,你急什么?真要是耽误了,皇上要怪罪也有我这个下令休整的王夫顶着!”

他元月时接旨出嫁,剩下的时间都在路上度过,如今都快四月份了,别说停下过个年,就连路上歇一歇都难。

小队长不知文序有什么倚仗敢说出这句话,这一车子小的小,弱的弱,残的残,连个随行的侍卫都没有,用什么要了他的命?用什么顶着皇上的怒火?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对上文序双眼的那一刻,他毫不怀疑这个看似好脾气的枭王夫能做到,瞥了一眼严阵以待的青石,他最终咽下了嘴里催促的话。

算了,就算皇上有令,可是文丞相也没死,要是这位王夫直接一封信回娘家,他照样没好果子吃。

反正皇上怪罪起来,还有枭王夫顶着,如今已经快到边境,这山高皇帝远的,他一个小喽啰,没必要得罪对方。

文序狠狠发了一通火,换来了半天的休息时间,顾明野被放平,枕着文序的双腿,他摸索着握住那双瘦弱的手腕,微喘道:“你说你,气什么。”

文序垂下眼睫,低声道:“没事,你好好休息。”

“反正我是他亲口赐婚给你的,我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哥儿,路途不适下令休整,他也说不出什么。”

白绸后的双眸茫然地睁着,光线昏暗的车厢里,只看得到模糊的轮廓,顾明野沉默半晌,喘匀了气,才慢慢开口:“文序,你后悔了吗?”

文序干脆双手握住他冰凉的手,淡淡道:“不后悔。”

他只后悔没有早点发脾气,要是早知道他生气这么唬人,顾明野也能早点休息,身体不至于每况愈下。

“你好好休息,去到军营有你忙活的。”

白绸后的双眼轻阖,顾明野低低应了一声:“嗯。”

坐在旁边的墩墩眼睛里含着两包眼泪,愣是不敢出声,他呆呆看着躺在文序腿上的叔叔,转身爬到车架上,一头扎进青石怀里。

“青石,抱。”

十五岁的小厮叹了一声,抱住公子的小侄子,低声哄了起来:“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

辽风府驿站里,文序端着一碗药汤进房,扶起躺在床上的男人,避开对方抬起的手,拿着勺子搅动了几下。

“你昨夜到今天都没进食,端碗的手要是一抖,我这一个时辰白忙活了。”

顾明野心生愧疚,薄唇微张,歉意的话还未出口,便被抵在唇边的勺子堵了回去。

“喝。”

五年征战从未胆怯,面对当今皇上的有意为难也淡然处之的一字并肩王,竟因自己夫郎这一个字悬起了心。

文序舀一勺药,顾明野便张嘴喝一勺,苦涩的药滑入喉间,巴掌大的小碗迅速见底,勺子碰上瓷碗的声音传来,在安静的室内尤为清晰。

顾明野没有等到下一勺药,却被一颗送进口中的碎冰糖甜软了舌尖。

指尖触及苍白的唇,文序下意识按了一下,眼前看似冷硬的男人,唇意外的软。

他收回手,捻了捻指腹,将空碗放到一边,“明天再歇一日就该启程了,我刚才上街给你买了点东西,你的身体还未大好,到了军营里也要按时吃药。”

半倚在床上的男人不敢反驳,碎冰糖在齿间滑了一圈,含糊应道:“嗯。”

“我问了一下,辽风府离军营还是远了些,去军营看你也不方便,所以打算到离军营不远处的伏峰县里,随便找个村子暂住。”

真正的边城是在辽风府管辖下的伏峰县那边,那里被城墙围住,一墙之隔就是关外的草原。

之前文序就已经和顾明野商量过,对方在军营里肯定不方便带着墩墩一个小孩,身边又没个伺候的下人,所以文序打算带着墩墩在县城里,等顾明野可以回封地的时候,再一起回去。

如今和对方一路来到辽风府,将近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他观察这个书中着墨不多的枭王了。

对方并非想象中年长许多的大叔,即使无父无母长大,军中拼杀多年,也没有古代多数男人的那种刚愎自用的独断与傲气。

但是他这个夫君身体是真的弱,不是发热就是咳嗽,路上虽然颠簸,但是文序自己还能睡个囫囵觉,顾明野却没有完完整整睡过一次,每次都是眯一会又醒,反反复复地睡不好。

惹得文序好几次半夜不睡也要守着他,生怕他真的没气了,到时候自己直接披麻戴孝带着对方的尸身回封地闭门守寡。

顾明野顿了顿,舌尖泛起一点苦涩:“不必,你们留在辽风府就行,之前你不是想做点小生意吗?府城这边治安不错,你带着墩墩和青石住在这边会安全些。”

文序固执道:“可是住在辽风府,去一趟军营就得花上三天时间,我这个大人受得了,那墩墩呢?你不是说他年初时才过三岁生辰吗?”

顾明野很想说这将近三个月的路途走过来,墩墩除了呆在车里无聊,也没什么不适。

文序继续说服他:“辽风府虽然大,但是来往的人也多,我做生意还得带着墩墩,人多眼杂出事怎么办?”

这个假设让顾明野心中寒意渐起,不由得认真考虑起来。

文序继续道:“还是住县里或者村里好,人口简单,芝麻大的一点事都瞒不住,去看你也近,做生意也安心,村民们都是祖祖辈辈在土里刨食的人,性子也淳朴些。”

其实也不好,只顾一亩三分地的人大多见识短浅,他一个外来夫郎带着两个孩子,上无公婆亲戚,旁无夫君在侧,总容易惹人非议。

文序内里是个现代灵魂,他可以为了能稳当生活去学着习惯这个世界,那些闲话也不至于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看着男人沉默不语,文序想了想,伸手去握那双放在被子上大手。

这段时间顾明野身体不适,都是文序亲手照顾,他早已见过对方种种狼狈的模样,此时手被突然握住,顾明野倒没有一开始的惊讶。

他听到青年轻声说了一句:“顾明野,我不知道你对我们成亲这件事有何感想,但是从我跟你拜了天地那天起,你就是我文序的夫君,想认真跟你过一辈子的那种。”

顾明野随着皇上征战三年,推翻前朝,在封王后又与外族打了两年的仗,还没享受多久的荣誉,就随着盛天帝的冷落而跌入泥潭。

都说天家无情,当初情同手足的皇上都能转身就对这位开国时立下彪炳战功的一字并肩王肆意为难针对,文序摸不清顾明野对于这段赐婚的想法。

尤其原身的爹文丞相,还是新帝登基后一手扶持上去的,如今还有一个女儿嫁给了太子成为正妃,文家早就被打上了盛天帝的烙印。

说心里不忐忑是不可能的,在这个时代,即使哥儿也是男人,他还是要如同女子一般守着一些规矩才能安稳活下去。

别的不说,单说对御赐婚事提出和离他就做不到。

换个身份生活?在人口低下,女子都能算半个劳动力的民间,户籍文书去哪里办?

对于一个陌生人,谁敢不问来历,不求回报,自己担着风险就替他做保,让他在本地落户?

更何况他还要防着盛天帝的幺蛾子,毕竟当初太子妃规制的婚服可是男款,而他却穿上了女子婚服,随着盛天帝的眼中钉离开了上京城,保不齐已经被记在小本本上了。

原本他还想着,要是枭王真的跟皇上一样是个老大叔,或者对方真的是个封建固执的男人,他在送对方到边城后,直接带着青石回枭王的封地生活。

等这位书中比原身还要炮灰的王爷死了,顶着一个王夫的身份,除了不能再找别人,未必不能安稳地过自己的小日子。

直到他在十里离亭见到了顾明野,这个每一处都长在他心尖上的男人,文序见色起意了。

当初他一路从上京城追到十里离亭,硬拉着对方也要在郊外拜天地,一是想坐实了这桩婚约,免得皇上那边不认账,二是怕顾明野不认账。

更何况一路上对方并没有排斥他的靠近,所以对这场赐婚,文序心中有了点期待。

或许,对方也愿意跟他过一辈子呢?他是放弃了太子妃名头的炮灰,顾明野是被皇上厌弃的炮灰,两个人一起过日子,总好过一个人撑着。

倚靠在床上的男人静静听完他的话,薄唇微弯,反手将文序的手握在掌心里,轻轻应了一声:“嗯。”

坐在床边的青年眨了眨眼,这是……跟他一样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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