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声消失的瞬间,一道惊叫同步响起。
姜盐的脚还未跨出窗户,就被一条手臂揽住的腰肢,明明是夏天,那人的手却冰凉得可怕,覆在他温热的肌肤上像是贴了一层冰。
加上对方的力气是出人的大。姜盐哆嗦还未打完,就被身后那人再次抓回了床榻。
姜盐一屁股跌坐在先前被他掀开的薄毯上,后倾时光滑的背部却贴在了什么东西上,好像是衣料,上面有纽扣,有点硌人。
“放开我!”
出于本能反应,姜盐边喊边开始挣扎。
不料又被人擒住了手腕,他一愣,身后那人在他怔愣的时间里俯下身,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跑什么啊,又不会吃了你。”
话还没完,那人又带点惩罚意味,用另一只冰凉的手掐了一把姜盐的腰,同时意味不明地道:“还是说,你很喜欢这样光着跑出去,然后让所有人看见?”
姜盐霎时羞红了脸,耳根也开始发烫,内心却是将那人往死里骂。
这不都怨你吗!
“你是谁啊!”姜盐凶巴巴地吼了句。
为自己疑似被羞辱的恨意,也为自己无法逃离桎梏的懊恼。
“你猜一下?”
孟塘很喜欢姜盐此刻的表情,一副凶巴巴又委屈的模样,就像是某个落入陷阱、想逃又逃不掉、最终只能在圈套里无能狂怒的小动物,这真是太可爱了。
“你闭嘴!”
啊,又生气了。
孟塘一手抓着怀里漂亮青年的手腕,一手扶着他的腰,他们姿势暧昧,近乎肌肤相贴。
从第三视角来看,他们真的很像一对情人,一对密不可分的情人。
“你这是犯法的!”
姜盐嘶声喊道,眼角有些发亮,好像是哭了。
“明明是我救了你,怎么就犯法了?”
孟塘叹息一声,随后松开了他,不再逗弄。
重获自由的姜盐立即扯过一旁的被子,然后裹在自己身上。他猛地转头,盯着眼前的人。
这时他看清了对方的面貌。
屋顶昏黄的灯光映在他清俊的侧脸上,勾勒出他完美的脸廓以及利落的下颔骨线条。身上的黑色衬衫被随意解开两颗纽扣,将内里骨感的肌肉线条展现得淋漓尽致。
感觉……不像是坏人。
外貌协会会长姜盐如实想。
孟塘见他一直盯着自己,表现出很轻松的样子,勾唇笑了笑:“还满意吗?”
“什么?”姜盐下意识地问。
“我的长相,符合你的审美吗?”
话音刚落,姜盐脸色一变,抓过一旁的枕头,然后猛地朝那人砸去,“你离我远点!”
孟塘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眨巴着一双漆黑的眼睛,“哥哥,你怎么那么凶啊,今年中午可是你主动倒在我怀里的。”
对方的话勾起姜盐模糊的记忆,他好像知道这人是谁了。
“你是那个——”姜盐顿了顿,他有点印象,但又没完全记起来。
“我叫孟塘,是徐福生的孙儿,今天第一次回到家乡。”孟塘很有耐心,把准备好的自我介绍又重复说了一遍,“我还差18天就满21岁了,迄今为止都没谈过恋爱,所以现在是单身。”
姜盐:?
你单身关我什么事啊。
“那徐爷爷呢?”
姜盐家和徐福生关系很好,由于徐爷爷孤身一人,所以姜盐经常找徐爷爷聊天,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也像是亲爷孙。
“而且这里也不是你家吧?”
姜盐对孟塘的话是半信半疑的,毕竟徐爷爷那么慈祥,可他的孙儿却看起来很可疑。
“哦,我迷路了,所以随便找了个地方把你安置下来了。”孟塘坦言道,“我怕我找到我家时你毒发身亡了。”
姜盐有点震惊。
孟塘继续说:“还好我读书认真,学了点东西,你身上的蛇毒被我解了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
“算了,还是告诉你吧。”
孟塘道:“蛇毒还有一点,但如果按照我的要求做,也不会有很大的后遗症。”
“什么要求?”姜盐问。
孟塘道:“你中的蛇毒比较特殊,每隔七天会在半夜出现高烧症状,但此高烧非彼高烧,吃药是解决不了的。”
“那我应该怎么办?”不知不觉中,姜盐竟被他引着走了。
孟塘顿了顿,说:“出现这种症状时,和一位极寒体质的人共同入睡,这样会抑制你的症状发作。”
姜盐点了点头,喃喃道:“哦。”
可是几分钟后,他瞬间清醒过来,“你确定不是在唬我?这哪来的封建迷信?”
“啊哈?”孟塘听他把自己认真的治疗手段被一句封建迷信包装,不由得笑出了声,“不信我?那等明天你带我回家,我们一起去找我爷爷要个说法。”
“去就去!”
“等等——”姜盐听到对方说“明天”,愣了一下,有些呆呆地问,“为什么是明天?”
今天不能走?
孟塘用一副意味不明的表情去看他,“大晚上的出去,你不怕再被蛇咬了?”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反正我刚刚回来时,可是见到外边有很多蛇的。”
姜盐不知道现在是多少点了,但透过被他打开的那扇窗户往外边看去,夜是泼墨般的黑,得是半夜的点了。
爹妈确实嘱托过,大晚上别出去。
尤其是跑到后山去,那里藏着数不清的蛇,而且大多数都是毒蛇。不过这倒不是重点,据说后山有一只蛇王,被它盯上的人会降恶兆。
当然,姜盐是不信这些的,他不去后山的原因主要还是怕蛇。
“好吧。”
姜盐妥协了,那就在这里住一晚吧。
“但是这里是哪里啊?”
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问了声。
孟塘撑着下巴,“不知道,不过我应该是带你走错了路,我翻了一座山,一路上都没看见人,只看见一个空荡荡的小屋子。”
“……”姜盐沉默一下,问,“你之前那句话是什么?”
孟塘:“我好像走错了路。”
姜盐:“不是这句话。”
孟塘:“我刚刚回来时,可是见到外边有很多的蛇。”
姜盐:“……”好像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了。
可是知道的瞬间,他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多这么一嘴了。
“你这迷路不是迷了一点啊。”姜盐有点心塞。
孟塘摊手:“毕竟我是清澈又愚蠢的大学生嘛。”
姜盐:“……”欺负他没念过大学呢?
啧,小鬼头。
他今年二十六了,气势上却比小自己很多岁的人还弱,真是叫人生气。
“明天你好好跟着我走,别捣乱!”
姜盐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
其实今天也是他第一次来后山,路什么的他或许还没有已经走过一次的孟塘熟悉。可是他不想一直被面前这人压着了,他也要拿出点自己的实力。
孟塘也很听话,说了声:“好啊,那哥哥你可要保护好我了,我很怕蛇的。”
姜盐想说“那之前帮他徒手抓蛇的人是谁”,但他没说出口,因为他被对方那一声声“哥哥”“哥哥”的给恶心到了。
真是个怪人。
要不是念在这人救过自己,他才不会耐着性子说这么话。
“所以你为什么扒我衣服?”半天,姜盐终于问出了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孟塘眨眨眼,“我不是说过吗?你会出现高烧症状,今晚将是你的第一次,但是挺过这次你就有六天休息期了。”
一周一次,把握好度。
对方说的真诚,让姜盐怀疑难道真的是自己太敏感的原因了吗?
毕竟两个大男人的,赤/裸相见好像不是什么很过分的事情。
况且小时候他还和同村好些人一起下河洗澡呢。
“这样啊。”姜盐把手从被子里伸出一只,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可是我感觉自己现在还好啊。”
“那是因为我出门前已经帮你冰敷过一次了呀。”孟塘眼睛亮了一会儿又暗了下去,然后用一种无奈的语气说,“可是时间很短,药效不会太久,后半夜你还得抱着我睡才行。”
姜盐眯了下眼,很显然他又开始纠结起来了。
“当然我不会强迫你的。”孟塘温和地说。
姜盐听到窗户外传来一阵躁动,像是有什么活的生命体发出的噪音,把他本就纠结的心直接打了个结。
什么声音?
不会是蛇吧。
姜盐还是很惜命的,最后他还是给孟塘移了一块可以睡的位置,他拍拍床板,别扭道:“我现在感觉很好,所以不用抱你,你也别靠得太近。”
末了,又仓皇地补充一句:“我让你睡在旁边主要是有蛇,多一个人多一点安全,你别被咬了,明天还要和我一起找徐爷爷!”
“嗯嗯,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孟塘扬起一个超大的笑容,同时心里默默道:也会保护好哥哥的。
当然,这份保护不包括小小的“欺负”一下。
房间里是没有开灯的,只有一些月光给姜盐提供视野,因为孟塘离他很近,所以他能看到对方。
但孟塘身后的景象,姜盐是看不清的。
“哥哥你先睡吧。”孟塘说。
姜盐奇怪地看他:“你不睡?”
孟塘说:“我身上太脏,先去洗个澡再回来陪哥哥睡。”
姜盐被孟塘那句“陪哥哥睡”恶心到了,所以直接倒头埋进被子里,不再和对方讲话。
孟塘见他背对着自己睡下后,原本扬起的嘴角慢慢放了下去,最终变成一条绷直的线条。
月光再次照在他脸上时,灿烂的笑容也不见了。
孟塘转过身,用超乎常人的视力看着不远处角落里已经死去的老鼠。
没有一点血迹,是很平静地死去的。
忽地,一条蛇从那扇并没有关紧的门缝里钻进来,但它直接滑向那只死老鼠,不带一点犹豫地卷起鼠身、然后原路返回。
一切都进行得悄无声息。
被子里的姜盐只在睡前听到从浴室里传来的水声,富有节奏感的、有点催眠的声音。
姜盐很快入睡。
然后,水声消失了。
转而代之的,是一条沿着落了满地板月光灵敏爬行的体型巨大、通体幽绿的蛇。
它熟练的钻进了床榻上漂亮青年的被窝里。
作者有话要说:孟大蛇:迷路是假的,但想和你贴贴是真的。
姜小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