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车停好后，许阳州亦步亦趋地跟在单姯身后，离清吧越近他脑子里越是思绪万千。
一边想着不应该吧，一边又反复回想着江季同那句“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以及这个圈子里他还尚未接触到的阴暗面。
他也在考究自己，到底有什么是值得单姯多次亲自与他交涉的？她不是连江前辈那样的人都看不上吗？
越想许阳州心里愈是惴惴不安，他跟在单姯身后，走得很慢，鼓起勇气偷偷给并不熟稔的江季同发消息。
——江前辈，你上次说得都是有可能发生的吗？
他和江季同总共就说过一次话，前辈估计正在玩手机，回他很快。
——嗯？
许阳州抿唇盯了下单姯的后脑勺，能停车的地方在清吧对面，他们现在停好车出来正要去马路对面，单姯在观察路况。
消息发出去后，他才恍然觉得自己那个想法很是离谱！
他低下头，匆匆回复：
——抱歉前辈，可能是我想多了，对不起打扰了！
等了一会儿，江季同那边没有回复。
许阳州以为他不会回了，又道了一次歉把手机塞回包里，刚把手伸出来手机又震了震，他连忙又摸出来。
——芿姐让你来公司一趟。
许阳州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单姯，石芿很忙当时见了他一面后就只说了一句等她的联系。
因此他也一直没有机会和经纪人提这件事，眼下又不能撂下导演去见经纪人吧？
导演和经纪人都是目前的他不能得罪的主，许阳州因为这条消息很是发愁。
——可是哥，我现在正和导演姐姐见面有事要谈，你能不能和石芿姐说一声？我迟一点过去找她？
他握着手机，跟在单姯身后过马路，江季同的消息很快回了过来。
——见导演不带经纪人？你在哪儿？我让芿姐过去。
许阳州想着也是这个道理，他其实巴不得经纪人在更好，于是果断发了位置过去。
这回江季同直接回了个两秒的语音，他确定把手机音量调低后，才凑近耳边听。
语音里的声音低低懒懒的，还带着笑，“陪酒啊。”
许阳州悚然一惊，这三个字像一块巨石“砰”的一声砸在了他脑袋上，整个人石化当场。
“许阳州？”单姯扶着清吧的玻璃门，催促他，“进来啊。”
许阳州慌忙收起手机，脸色不太好的硬着头皮进去。
在坐下之前心里都还在不停地安慰自己，不应该不应该，绝对不应该啊！
清吧里放着节奏舒缓的音乐，单姯点了一杯酒，随后看向许阳州，他紧抿着唇面容愁苦不知道再想什么。
单姯只当他是不会喝酒，把酒水单递给服务员，“给他来杯鲜榨果汁。”
听言许阳州倏地抬起头看她，单姯摸出手机，注意到他的眼神笑着问：“怎么了？”
许阳州有些心虚，为自己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感到羞耻，小声提醒：“姐姐你不是开车吗？”
“没事，我待会儿叫个代驾。”
他点点头，单姯把手机放在桌面上，看着他问：“剧本方面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许阳州连忙摆手，解释道：“本子我看过了，很感兴趣，而且能和梁星纬导演合作真的很荣幸！”
“只是……”许阳州有些犹豫，又想起江季同的话，观察着单姯的表情。
单姯回视他的目光，“只是什么？”
“只是这样的机会真的能给我吗？”
“当然不能。”
许阳州呼吸一顿。
他们点的单好了，单姯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味道很一般，她敛了敛眉。
这个敛眉的微表情，让许阳州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单姯放下酒杯，“来试镜的不值你一个人，这个得靠你自己的实力去公平竞争拿下这个角色，我只能给你一个展示的机会。”
“最后到底能不能拿下这个角色，是看你不是看我。”
许阳州频频点头，“我知道了姐姐，我会努力的。”
他如果能拿下这个角色，那他的起点就相当高了，甚至不用公司想方设法给他预热出道。
只是这样的机会就像是天上突然掉下的馅饼，让一直以来一步一个脚印的他总有种心里不踏实的感觉。
“所以……不会有其他附加条件是吗？”
“什么附加条件？”单姯有些疑惑，想起许阳州的犹豫不决，她恍然，“你该不会以为我是诓骗你的吧？”
他以为的比这还要离谱，许阳州不禁脸红了红，心虚地抓起鲜榨果汁灌了一大口。
他古怪的反应让单姯眯了眯眼，梳理了他几次三番的打探，单姯双手抱臂闲闲地往后一靠，没忍住笑，“小许啊。”
许阳州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声小许像极了江前辈唬他时的那次语气，一样的意味深长。
回想起自己对前辈的话深信不疑，许阳州还有点儿小小的委屈。
好在单姯只是意味深长地唤了他一声，并没有揪着这个问题多说别的，没让已经很尴尬的他更尴尬。
她只是自然地提了另一个话题，“怎么没见你经纪人经手你的事？剧本的事你和她商量过了吗？”
“石芿姐很忙，还没找着机会和她说，”他猜测，“不过这样难得的机会她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许阳州握在手里的手机震了震，他看了一眼，是经纪人石芿的来电。
他一脸歉意地看向单姯，“姐姐，我能出去接个电话吗？”
“当然，请便。”
大概五六分钟后，许阳州回来了，脸上绽放着很轻松地笑，“是我经纪人的电话，她说她马上过来一趟，所以导演姐姐你能稍微等一会儿吗？”
单姯看他的样子，开心的像是个不受宠的小孩儿终于得到了家长的关注，她也跟着笑了笑，点了下头，“可以。”
该谈的都谈完了，除此之外，她和许阳州也没别的可聊了，两人对坐着就等石芿过来。
没事可做没话可聊下，单姯解锁了桌面的手机搜索什么，随后在搜索出的内容里随便点开了一个视频，她没有避开谁，手机放在桌面上大大方方看。
是江季同爆红那年的采访，当年江季同就是因为这个采访被黑得体无完肤。
他出道早，红得也早，采访视频里的他正当少年面容青涩，不知道娱记各种处处挖坑的刁钻问题磨了他多久，少年眉眼间带着些微不耐烦的戾气。
很快单姯就知道这戾气的源头了，记者在提问他：“为什么进娱乐圈？”
少年眉眼冷冷的，单薄的双肩却是绷紧的状态，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赚钱。”
记者似乎觉得抓到了明日热点，提问也快速起来，“是觉得娱乐圈是个很容易赚快钱的地方吗？”
少年上眼睑垂下，扯了扯嘴角，“是挺容易。”
“那……”记者还欲提问。
少年江季同直接打断，“前提是你得长这么张脸。”
他说：“谁不想走捷径，可捷径它挑人。”
……
这段采访一出，直接在网上掀起大风大浪。
网上众说纷纭，各有各的道理和比较，想粉他的人说这不遮不掩的真实胜过冠冕堂皇的饰词。
想黑他的人骂他年纪轻轻利欲熏心，一股歪风邪气带坏青少年，迟早在这上面栽个大跟头。
单姯看着想笑。
这一色人海无人免俗，可俗要俗的矜持，要高尚，所以这直白的真实就像扯了谁的遮羞布，被迫让对方坦胸露乳了。
对或不对，很难用非黑即白去界定。
华途给许阳州安排的住所本就离公司不远，石芿赶过来很快，在看到还算相熟的单姯时，并没有表现出惊讶。
她来的路上给许阳州打了个电话，几乎都了解到了，惊讶也惊讶过了，这是梁星纬挂头的电影，她早听说还有位合作导演，但没想到是单姯。
只是感叹果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石芿最近就是在为这部电影焦头烂额，她也是最近才知道江季同私底下找过余旭尧，竟然用和尤玮合作电影的机会去和余旭尧置换小梁导的这部电影。
可余旭尧是个人心不足蛇吞象的，竟然想两边通吃，让江季同直接吃了个空！
她头疼的不行，为此还去何祁那里闹了一场，怒骂为什么要给江季同这么大的特权和容忍度！
可何祁只是耸肩叹气，说他真的管不着他。
笑话！自己公司的艺人老板都管不住他了，这公司干脆改名姓江算了！
但她现在看到单姯，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就柳暗花明了。
江季同这个没出息的恋爱脑！
石芿也是没想到，何祁塞给她的新人还有这机遇！他要比江季同争气听话，那个逆子她以后不要也罢！
于是一进门，石芿不仅多看了许阳州几眼，那态度也是直接对待亲儿子一样了。
不仅表示没意见，还让许阳州一定要好好准备，试镜的当天她会亲自陪他去一趟。
单姯结完账，三个人一起出清吧。
送石芿过来的车就停在门口，单姯站在店门口，摸出手机点开代驾软件。
没注意到许阳州爬进车里时一顿的身形，她约好代驾，目送石芿把许阳州带走后，才穿过马路去对面的停车场。
车里的许阳州双膝并拢背挺直，两只手乖乖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着目不敢斜视。
他旁边坐着江季同，正以十分大佬的姿势支着头眼神一寸一寸刮着他。
驾驶座好像是江季同的助理温安，石芿坐在副驾驶，他别无选择只能坐在江季同身边。
他没想到江前辈也来了。
江季同不说话只看着他，许阳州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开口问：“前、前辈，你看什么呢？”
驾驶座的温安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石芿眼神凉凉地扫了一眼江季同，嗤笑道：“他就是看不明白，人是怎么看上你看不上他的。”
许阳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