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窈清湖的生存经验而言，感到困顿时，留守在原地只会陷入更被动的困局，可也不能在低谷期冒进，妄想伸手勾到不可能勾到的东西。勾不到，会陷入更晦暗的谷底。

所以沉寂期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保护好信心。

没进入军校，被退学了，雇主发现她觉醒者的身份，绕开雇主进入军校的机会还在待定，窈清湖不相信沈钧，只要没踏进军校大门那一刻，事情就是没有着落。刚刚成年的她并不是第一次感受到上等公民带给她的压力，她的做法是先四处寻觅机会破局。

周日就是英雄节，窈清湖本想周六出门回第五区，再在第一区闲逛寻觅机会。毕竟周一还得在阿什艾利眼前装作去上学，雇主那边，窈清湖想她退学的事，他一开始就知道。

他没阻止沈家，就说明允许，窈清湖退学是与他无关的事。但窈清湖有能力逃离他想掌控的阿什艾利，这就与他相关了。

行踪神秘的雇主在周六一早，窈清湖准备收拾出门时，又传达了他的指令。

阿什艾利要以良好的贤淑形象如同他母亲那般在英雄节亮相。窈清湖作为阿什艾利的贴身侍佣，自然要陪伴“小姐”试装。

事实是需要她诓哄阿什艾利穿上他不爱穿的“裙装”。窈清湖被叫上楼时，电梯门一开，玛奇和其他觉醒者抬着动脉血流不止的几名梳化师下楼，梳化师失血后瞳孔涣散，不知道是第几区的公民，能否由医院保下命来。

窈清湖与阿什艾利亲近后，阿什艾利便不再轻易杀戮。窈清湖作为“心地善良”的自然人，自称讨厌鲜血气味。

窈清湖敲了门，阿什艾利阴森着惨白面容，金发如枯草，破开房门后一见是窈清湖，又啪地一下关上房门，暴躁地吼叫道：“你走！你快走。我不要你看见我这幅鬼样子。”

窈清湖退了几步，等了许久，由佣人进屋后将卧室收拾干净，阿什艾利才畏怯地隙开一丝门缝，用手指梳理他蓬乱的金发后，眼神飘忽搜寻窈清湖的身影。

窈清湖没有离开他松了口气。

他朝窈清湖道歉：“我不是故意吼你，我以为是其他人。你可不可以不怪我？”

“我怎么怪你？发生了什么事，我的少爷？”她瞄了眼衣架车上的华贵服饰，梳妆台和茶几堆满珠宝首饰，双手合十捧着脸夸张道：“哇！好美的饰品！”

她兀自走进，挑了件收腰的吊带鱼尾裙，转身对阿什艾利说：“如果少爷你穿这件，那一定美到让我动心。”

旁人朝阿什艾利称赞美丽二字，阿什艾利早就扭断对方脖颈，抱着动脉啃噬鲜血，但窈清湖称赞他美丽，阿什艾利苍白的脸颊染上红晕，他手指捏着睡裙不自信说：“真、真的是那样？你会很心动？”

“当然。”窈清湖拿起鱼尾裙，比对着阿什艾利遗憾，“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窈清湖比划着领口的位置。

阿什艾利摸了摸他扁平的胸膛，他没有胸脯撑不起衣裙，他背过身嫌弃自己似的交叉捧住肩膀，但他穿裙装的经验丰富，他小声告诉窈清湖：“如果你真的很喜欢的话，我可以垫……那种东西。”

窈清湖靠近阿什艾利，伸手想给奖励，阿什艾利会意似的低头磨蹭在她的掌心，窈清湖等不及说：“我亲爱的少爷，脱下衣服，换给我看看如何？”

镜子前。

阿什艾利双颊酡红，连锁骨都晕上粉色痕迹，有双手拢在他胸前，替他调整好胸垫，身后的人下手很重，挤兑着他本就没有的脂肪，阿什艾利喘息连连，夹着双腿说：“别、别弄了。就这样吧，好看的了。”

窈清湖从阿什艾利身后探出头，满意阿什艾利迷乱嫣红的脸，她什么也没做，碧绿眼睛就氤氲出对情|欲的渴望。

窈清湖单手环住他的腰，手指掀高裙摆钻进阿什艾利的大腿里：“明天就穿这件。”

良久后，窈清湖打开门，在她的守护下，新的梳化师和珠宝店员为阿什艾利搭配起来，只要窈清湖称赞过的衣裙，阿什艾利喜不自胜留下，收纳进衣柜。

这一天忙了许久，等到阿什艾利试完衣裙，已近傍晚，他穿着窈清湖称赞最好看的鱼尾裙，心情好到肯下楼进餐。

窈清湖坐在他身边，将不爱吃的肉类挑拣到阿什艾利餐盘里，阿什艾利也不喜欢熟肉，可碍于是窈清湖筷子碰过的食物，喜滋滋吃进嘴里。

两人进餐到一半时，那道未散去的视线主人出现，虚空传来弗里希机械浑厚的声音：“爱莉，今天，你很像你的母亲。”

阿什艾利甩下刀叉要愤然离去，窈清湖握住他手压在餐桌前，阿什艾利像稚童般生气撅嘴。

窈清湖笑了笑，她赌弗里希不会显形，她凑近阿什艾利耳畔低语：“吃完吧，不要因为议长先生打扰我们的好心情。”

阿什艾利又拾起刀叉，吃起他不喜欢的熟食品。

-

英雄节是举墙欢庆的节日，是弑神者英雄的骨与血将穹墙建立。所有的公民在这一天于闹市聚会，戴上喜欢的面具游行，英雄所带来的和平公正无处不在。这一天将免除跨区禁令，无论是谁，无论来自第几区域，都可以沉浸在欢歌笑语里。

弗里希议长会在通天高楼的全息投影下发表弑神者的祝愿。

而窈清湖每年都会在这几个固定节日心情不佳，从降生起，那种生理上腾起的郁卒像烟霞般笼罩住她，她把这种情绪归结为五等公民对上等公民天然的愤愤不平。英雄，并未出现在她贫瘠的生活里。

英雄，在窈清湖看来，也是个可怜的词语。被媒体渲染的英雄无所不能，牺牲一切建立起完美的穹墙堡垒，保卫城民，可他们真的能承担完美？英雄就像穹墙总有裂隙。

阿什艾利挽着窈清湖的手臂，兴高采烈乘坐通往天际的电梯，直达空中阁楼最顶层的餐厅。

他很少出游，在遇见窈清湖前，他拒绝一切和外界的联系，他连下楼在花圃中喝下午茶都抗拒不已，更别说，行走在喧闹的商场观看稀奇展品。

可他现在极其开心，缠着窈清湖撒娇地问东问西，窈清湖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天堂。随着愈来愈多人的目光集中在他和窈清湖身上，更多是窈清湖，阿什艾利就嫉妒不已。

“真想把他们都杀了。”搂紧窈清湖的手臂，阿什艾利胸膛黏在她手臂上。

“我也一样。”能到空中阁楼消费的人都是有钱有势的上等公民，看向窈清湖的视线是审视和猜忌。

阿什艾利扫到窈清湖美丽若琉璃的脸庞。

要代替他和城主继承人会面，窈清湖化了妆，穿着平日不常穿的衣裙，脖颈系着阿什艾利赠送的昂贵丝巾，皮肤如白玉剔透，庄重到脊梁挺直，像矜贵气度的公主牵着她的侍女走在通往餐厅路上。

阿什艾利就是被她牵着的仆役，他比窈清湖高，气势上却输了窈清湖一大截。

阿什艾利自卑起来，他垂下头，别人看窈清湖多过看他，他艳俗轻佻，古怪宽肩还穿吊带裙，像马戏团小丑演戏。

而窈清湖才是真正的政客之女，威严到眸光扫过，绝不容许他人直视侵犯。

走了几步，阿什艾利任性赖在原地，他不情愿地拉扯窈清湖的手晃来晃去，像个要玩具满足的顽童，他拧过头，用下巴摩擦他裸|露肩膀。

窈清湖猜出他的想法，取下脖颈间的丝巾拢在阿什艾利肩膀遮挡，系了个蝴蝶结，用张口就来的情话敷衍道：“我一点都不喜欢其他Alpha看你的目光。我美丽的少爷啊，我真想将你藏在柜子里，不许任何人瞧见一分一毫。”

“真的吗？！”阿什艾利搅弄手指，激动到骨节错乱的程度，“真的想把我藏进柜子？密不透风，永远不许我出来，永远属于你那种！”

窈清湖欺近耳语：“对。但也更想将少爷藏进口袋，时时刻刻揣在怀里。”

阿什艾利又挽住窈清湖手臂，“快走。见完那个卑劣的杂种Alpha，回去我就藏在你柜子里。”他颔首，嗅到丝巾上沾染窈清湖信息素的气息，浓郁得让他全身酥麻。

如果窈清湖也和他一样，想要被折断手脚藏进柜子里属于一个人就太好了。但折断手脚好疼，他不喜欢窈清湖疼。

-

被城主包下的空中楼阁餐厅。

“怎么是你？”沈钧压下想脱口而出的话，那样会显得他比窈清湖轻率鲁莽。

窈清湖由阿什艾利拉开椅背，她扶着裙摆，正对沈钧坐下。她面色镇定，丝毫看不出和沈钧有任何联系，她向沈钧介绍说这是我家的侍佣，也是我最贴心的朋友。

然后问：“清湖，你要在这里陪我吗？”

小姐和侍佣对调身份的游戏，阿什艾利看过一部电影，看不太懂，只看懂了她们一起联合杀死卑鄙的觊觎小姐之人。

阿什艾利答应和城主家的继承人见面，就想过如果傻逼Alpha敢觊觎同为Alpha的他，他就和窈清湖联合杀死继承人。窈清湖虽然是个自然人，可绝不只是平庸的自然人。

现在。阿什艾利的想法没有改变，情况变成他想杀死觊觎窈清湖的卑鄙之人。继承人看窈清湖的第一个眼神就不对劲，那种目光同他火热盯着窈清湖是一样。

Alpha对Omega的占有欲！

阿什艾利后悔极了，他不该答应窈清湖的提议，他不该懦弱回避，导致窈清湖要被Alpha物化的目光端量。

幼稚痴傻的气质散去，阿什艾利露出得体微笑，抽开椅背像个成年人坐下，他的手不经意搭在窈清湖肩膀，镇静说：“小姐，我不可以陪在你身旁？”

“当然可以。你是我最亲密的朋友，理应在我身边陪伴我第一次相亲。”窈清湖微笑，看向沈钧，“善解人意的您，应该不会介意‘她’陪我们一起……约会吧？”

沈钧漠然拾起刀叉，一字一顿说：“我、不、介、意。”

窈清湖点头，桌下，她短裙内抽出触须，黑色藤蔓似的长须延伸至沈钧腿肚，轻轻将他小腿环绕勾住锁紧。

情况变得好玩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