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嘛玩意啊?”王言抹了把眼泪,好不容平复好心情,立刻又被陈梓轩手中的东西吸引兴趣。
淡淡扫了眼王言,陈梓轩合拢的手指缓缓展开,露出那两枚被小布袋装着的护身符。
布袋颜色鲜艳,乍一看只觉得刺眼,可一旦目光停留过久,便不由得陷在上面奇特的花纹样饰里,产生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就在不久前,陈梓轩刚见过极度相似的花纹。
它来源于邻居送来的布娃娃,那个疑似象征无心妹妹的布娃娃。它身着繁琐复杂的祭祀服,其上花纹便是如此诡谲艳丽。
“大概是林音教的垃圾。”陈梓轩一句话将神志不清的王言拉回现实。
使劲晃晃脑袋,王言感觉自己稍微清醒了点,捂着发胀的头,没好气道:“没听说过这个教啊,邪教还是传销?我得打电话举报,这几个老登是想害我吧。”
“这公司多多少少有问题啊我去!死鬼同事强制活人加班;扒皮老板压榨员工,还要人命;老员工哄骗实习生去喂鬼……”
“我还想整顿职场,这怕不是职场收拾我!踢到棺材板了这是,还能再逆天点吗?我就不信这个邪了!”
盯着王言一开一合的嘴,陈梓轩出神地想:这家伙不去找个搭子讲相声真是可惜了。
“打住,我求你别说了……”他语气哀求,迫切地想要关掉面前的人形噪声制造器,“你老板有什么特殊之处没?”
“呃,迟到早退算不算?扒皮下午三点就下班跑路,太不是人了!”王言满腔愤怒无处发泄,要不是此时手机没信号,恨不得立刻给劳动局、警察局打电话。
点头示意自己明白,陈梓轩正要拉王言离开,手中的“斩惘”突然剧烈震动,同时释放出彻骨的寒意。
可怖的冰冷之感随着指尖徐徐蔓延全身,似乎下一秒就会变为锋利的刀气,将所有人斩杀。
吃痛一声,陈梓轩不由自主地松开左手,面色扭曲,额头隐约可见道道青筋凸起。
落在地上的“斩惘”发出啪嗒声,雪白的刀身静静躺在地毯上,而通体漆黑的刀鞘悄然回到了陈梓轩手中。
“我靠,垃圾变成渣渣了!”王言没直接触碰“斩惘”,并未受到过多影响,立即注意到了突如其来的变化。
惊呼声传入耳中,陈梓轩身上难言的痛感蓦地消失不见。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垃圾”指的是什么,直到看见地上一摊粉末。
几秒之前,它还是两枚做工精致的护身符。
赶忙捡起“斩惘”,陈梓轩将其收入刀鞘,感到深深的无奈感。
“斩惘”每次使用都在消耗使用者,恢复自身的实力。随着时间推移,它从最初毫无意识的武器,变得愈发活跃,至今早已有了自我意识。
原以为它会一直被刀鞘管束,没想到现在已经能自行挣脱,杀死使用者仅需它一个念头便能做到。
“斩惘”好用是好用,可现在怕不是必须给它换个主人了。
***
“咚咚咚——”
俞知夏心绪混乱,浑身上下没一处是舒坦的,剧痛席卷全身,令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大货车反复碾压过。
“咚咚咚——”
奇怪的敲击声透过无数残肢断骸,传入他的耳中。
是心跳声吗?
不,频率不对。
“咚咚咚——”
那声音按照既定的规律,断断续续地响起,自带神奇的穿透力,每次响起都能让俞知夏听得清清楚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本应窒息而亡的俞知夏始终吊着口气,混沌的大脑渐渐恢复清明,有了基本的思考能力。
有人在敲门。
而且那人似乎在通过敲门声,帮助他恢复理智,从而摆脱困境。
心中的恐惧感少了大半,俞知夏意外发现压着自己的断肢轻了不少,身体能勉强控制着做些简单的动作。
恐惧!
突然出现的鬼怪依靠恐惧情绪变强,从而达到夺人性命的目的。
“好家伙,我这是自己吓自己呢。”想明白破局的关键,俞知夏身上沉甸甸的压力与紧张荡然无存,竟是半点没有害怕的感觉。
感受着力量重新回归身体,俞知夏抓紧时间爬起身,睁眼环顾四周,所谓的鬼怪断肢,早没了踪影,仿佛从未存在过半。
他面色凝重,扭头望了眼仍陷在帖子世界里的陈梓轩,见人没事,便放下心往门口走去。
按照惯例,俞知夏贴着猫眼观察外部,眼前却没出现想象中应有的身影,整个视野范围内只有猩红的一种颜色。
“走了吗?”早在俞知夏恢复正常之时,那敲门声就戛然而止,就像对方敲门只是为了唤醒他一样,别无所图。
鬼使神差地,他握住门把手,轻轻下压。
“咔嚓。”房门应声而开。
随着绵延的吱呀声响起,墙边出现一道细长的门缝。门外楼道灯光微弱,很不稳定地闪烁着,顺门缝蔓延进屋内。
透彻心扉的寒意霎时涌入,朝着俞知夏席卷而去。
面对迎面而来的诅咒气息,俞知夏呼吸一窒,试图抬手把门关上,可包裹全身的寒冷令他动弹不得。
电光石火间,耳钉释放出源源不断的暖意,宛若一汪暖泉,漫游全身,带去无尽的生命力。
诅咒的主人发觉俞知夏有些特殊,不再压制自己,肆意释放着独属于自己的强大气息,大有放个下马威的意思。
“咔咔咔……”
耳边传来耳钉破碎的细小声响,哪怕冷得浑身战栗,俞知夏依旧捕捉到了这代表危险的信号。
他把心一横,紧咬牙关使出全身气力,终于勉强能够驱动右手。
温热的铁腥味充斥整个口腔,俞知夏甚至能感觉到鼻孔有液体喷涌而出,出血量之大,一时半会估计止不住。
手掌触碰上门板,他只需要往自己这边轻轻一拉,就能把外面的鬼怪挡住,争取一线生机。
可他做不到。
俞知夏猛地咳出一口鲜血,血液飞溅,为门板烙印一道黑红的血花。
胸腔收缩,他的每次呼吸,都像有千千万万根细小的针头扎在肺部,肆意捣毁他脆弱的内脏。各种血肉组织溶于血液,眨眼间灌满整个肺部。
“你、不是、祝无心?”
沙哑的声音自上方传来,声线独特,一时辨别不出男女来。
“况、祈、悦?还是、谁……”
系统提示曾明确强调,不能被发现玩家并非【无心】的事实。如今,他们才刚开始第二个故事,就被其中一个NPC识破了身份。
先前压制着的恐惧情绪乍然间爆发,俞知夏呼吸急促,沉重的气体自口中呼出,融合着刺激的血腥气。
眼前景象仿佛被无限复制粘贴,重叠、交错、覆盖,光线驳杂混乱,奇形怪状的生物浮现,光怪陆离之感充斥脑海。
似有一张无形的塑料布笼罩着他,内部抹上黏糊糊的液体,附着着他的每一寸肌肤。
时而为一个整体,时而变为渺小而密集的蠕虫,钻入他裸露在外的毛孔,吮吸他的恐惧,分食他的血肉
艰难地抬起头,俞知夏眼中闪过亮丽的、不属于眼中诡异世界的色彩,那大片大片的,象征死亡与无限生命力的血红。
这是个女人,身材纤细,个子很高,约摸有二米三,超出了大部分正常人的范畴。
她身着一袭大红嫁衣,白色的丝线穿插其间勾画大量繁复冗余,又难以理解的花纹。
银色饰品点缀着,映射出点点光亮,落在眼中好似星光闪烁,为极具冲击力的血红带来少许柔和。
不知为何,俞知夏联想到了无心的布娃娃。那扮演着母亲的娃娃也是这样,穿着红色嫁衣,脸上却看不出半点欣喜。
可面前的女人与之相比,虽有相似之处,但更多的是不同。她的嫁衣更为华丽,设计更显高贵,与林音教祭祀服的有些许共通之处。
同时,她身高异常,肩膀比一半女性宽上些许,却又不及普通男性。盆骨略窄,胸部几乎没什么起伏。
若不是对方女性化的打扮,还有那红盖头下不小心露出的下颚线,线条柔和,俞知夏都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个女装大佬了。
他恐怖游戏玩的不少,其中冥婚题材占不小的比重,鬼新娘元素更是大头。
有一次就遇到了“男新娘”,当时不只是玩一周目的他,直播间的大部分水友都被炸裂到,差点怀疑世界。
席卷而来的诅咒气息被理智尚存的鬼新娘收回,难言的压迫感消失。俞知夏像个泄了气的球,很是自然地滑坐在地上,动作行云流水。
双手支撑地面,他低着头,不住地呕吐。
凝结的血块顺着食道和呼吸道流出,堆在地面,散发出浓烈的恶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为纯粹的黑色血水。
而后,一眨眼,密密麻麻的头发从中析出,貌似是之前恐惧鬼怪留在俞知夏体内的诅咒。
大姐,你人还怪好的嘞。俞知夏对鬼新娘这暴力的手段很是无语,更对她奇怪的态度感到不解。
“你发现我不是无心,不应该做些什么对我不利的事情吗?”俞知夏结合自己玩游戏的经验,顺着从中总结的套路,出声问道。
闻言,鬼新娘没动,只淡淡吐出五个字。
“为何要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