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知夏右手使劲,摇晃半天也没从头发的束缚中挣脱出来,反倒令其包裹得更严实了。
性命攸关之际,他急得满脸通红,迅速在脑海内搜寻解决办法。
黑暗之中,密闭的住房内忽地吹来一阵微风,略过俞知夏戴着耳钉的右耳,将还未结痂的伤口吹得刺痛。
这时,他才发觉,耳钉竟然没有用疼痛提醒自己处于危险。
涣散的瞳孔缓缓聚焦,俞知夏面色凝重,正犹豫要不要使用耳钉暂时延缓危机的到来。
耳钉一共有3次使用机会,并且治标不治本,仅能产生致幻的血雾,拖延鬼怪追逐他的时间。
而且依据耳钉此刻的表现,大致可以猜出两种可能。
其一,眼前的东西是鬼怪惯用的幻觉,并没有实质性的危害。
其二,头发鬼只是用来开头的小喽喽,大的还在后面。
但不久前耳钉还提醒他关灯,打破幻象。这便从侧面否定了第一种可能。
可倘若是第二种可能,又与先前耳钉应激反应一般的强烈暗示相违背。
思绪混乱之际,周围的发丝移动得更活跃了,直接把俞知夏附近围得水泄不通,更甚者有不少头发爬上了他的腿,正朝着自由的左手移动。
在这么空想下去可没用,必须要有点实际行动。
迫于无奈,俞知夏仍然不想轻易使用耳钉,头脑一热,用左手掏出兜里的打火机。
“啪嗒——”
微弱的橙黄色光亮与脸上五光十色的彩光交相辉映,带着温和的暖意,似乎点亮了心头沉寂的希望。
火光摇晃两下,眨眼间从俞知夏的胸前来到脸皮不远处的发丝旁。
淡淡的焦香味弥漫开来,那抹渺小的焰火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越来越大,越来越亮。
随着火势的增大,俞知夏在黑暗里可视的范围也跟着大了不少。
他先是将打火机飘着的火焰靠近缠绕在右手上的发丝,趁着这个空挡快速抬眸,环顾四周。
该跑到哪里去呢?
“啊啊啊啊!!!”头发鬼那张薄如蝉翼的脸皮快皱成一团,空空如也的眼眶极速收缩,最终变成一个凸起的褶皱小洞。
果然有用!
眼见右手不远处的发丝被烧断,仅剩短短的少数依依不舍地黏在皮肤上,俞知夏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月亮也睡觉】的住所不算大,两室一厅。
他目前在餐厅,主卧已经被从内锁死,次卧被耳钉提示有危险。
那么他似乎只能去卫生间了。
眉头微蹙,一种不好的预感突然出现。俞知夏的直觉告诉他卫生间并不简单,可情况危机,顾不了多少。
回过神来,他早已锁上卫生间的门,自己气喘吁吁的,半个身子抵住门,防备着外面的家伙。
房屋的主人不知去了哪里,不过无需再猜测什么,对方大概率已经死得透透的。
可对方要出事也在不久前,好歹让他看到尸体吧。
至少俞知夏穿越到这里前,【月亮也睡觉】还在回帖。
等等,帖子!
帖子里曾提过,【月亮也睡觉】被老家接触过的一个女鬼缠上,而那个女鬼被推下水时处于一个不知生死的状态。
如果当时她活着,那么最终的死因应当是溺水身亡。如今杀害【月亮也睡觉】的无需多说,绝对是这个女鬼。
那么对人使用的手段应该和“水”有关啊,怎么可能只有头发。
更何况女鬼无论生前死后,都和头发没什么深仇大恨。
思及此处,俞知夏僵硬地扭动脖子,面朝前方的洗漱台,目光死死地锁定那多次损坏的水龙头。
卫生间内没有开灯,他视物还是依靠牙套,因此看得不是很真切。至于为什么不用打火机,当然是怕浪费啊。
想起之前破除幻境与灯有关,手便鬼使神差地贴上开关,犹豫片刻,便轻轻按下。
只听啪嗒一声,卫生间内豁然开朗,每个角落都事无巨细地展露在眼前。
“在漏水……”俞知夏语气微颤,视线定格,面上虽平静无波,思绪却砰的炸开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在他进卫生间之前开始的吗?
还是在他来这个鬼地方之前开始的?
环顾一圈,除他之外别无他人。
周遭安静得可怕,除了水流动的哗啦声,什么都听不到。
他的心脏跳得极快,连带着血液愈发炽热,流动得愈发快速,肾上激素的分泌,导致他呼吸也加重了几分。
所以呢?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他呢喃自语着,惊恐地发觉他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乃至喘息声。
诡异的现象在眼前上演,现在是隐藏在暗处的家伙表演,可还有多长时间到他呢。
不能坐以待毙,俞知夏颤颤巍巍地点着打火机,一手拖举着火焰,一手触上吱吱作响的水龙头。
“吱呀吱呀……”
轴承转动的吱呀声仿佛鬼怪的呓语,萦绕在耳畔,阴魂不散。
半圈、一圈、两圈……
转向、一圈、两圈。
直到第三圈,俞知夏紧绷的神经啪的一声断开,再也维持不下去表面的镇定。
关不上!根本没有用!
细小的水柱愈发粗壮,寂静的空间渐渐有了声音。
“哗啦哗啦哗啦……”
“哗、呲啦滋啦啦——”
身处水源边,俞知夏似乎能感觉到身上溅到了不少的小水花,点点小水珠渗透单薄的衬衫,徐徐贴近皮肤。
触碰到皮肤的水起初是冰凉的,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清爽感,但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它便不再掩饰。
那些湿润的水渍慢慢变红,融入皮肤,向皮肤的主人传递极致的疼痛。
火辣辣的,宛若烈火在燃烧,硫酸在腐蚀。
这种特殊的疼痛感莫名熟悉,脑子混混沌沌的俞知夏兀地惊醒,想起当初闭眼前的最后景象。
正是先有肚子疼,再眼前一黑。
而那疼痛,同目前的情况别无二致。
只是为什么当时是肚子疼呢?
来不及思考其他的,为了躲避水的攻击,俞知夏后退数步,直到背部靠在门前,退无可退才肯罢休。
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啊!
要不开门放头发鬼好了?
俞知夏被自己异想天开的恐怖想法震惊到了,可转念一想,似乎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就当送个见面礼了!”咬咬牙,他推开透明玻璃门,进入做好干湿分离的浴室,取下花洒。
嘴角止不住地上扬,俞知夏狡黠一笑,身形隐退到门后,只留下一个喷水的花洒直面大门。
随着卫生间的房门朝里打开,被挡在外边的黑色发丝宛若洪水般,迫切地不顾眼前形势,疯狂涌入狭小的空间内。
于是,被两股恐怖力量追杀的俞知夏难得松了口气,躲在门后,心中默念着各种乱七八糟的祈祷神明保佑的话语,可谓是把民间流传较为广泛的信仰说了个遍。
沉静的墨色瞳孔则目睹了一切。
只瞧见活跃的发丝被水浸湿,竟然渐渐失去了活力,动作变得愈发缓慢。
还没来得及大笑出声,俞知夏皮肤一痒,侧目查看,居然被偷网之鱼缠住了半个身子。
不假思索地拿出打火机,燃着的火焰四处蔓延,他身上贴着的头发烧了大半,却没有损坏身上的衣物。
但这并不意味着人没事。
俞知夏被火焰烫得目眦欲裂,找准时机,在发丝烧完的瞬间把衣服上的火焰用水浇灭。
火焰逝去后,他再去看自己受伤的地方,尽是泛着淡薄的粉红色。
只要动作慢一秒,那皮肤就不止是染色了,恐怕血肉模糊都是轻的。
“咦?”待到适应了身上的疼痛感,一个疑点浮现在眼前——这次水居然没有腐蚀皮肤。
疑点越来越多,似乎真相也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我算是知道丈夫怎么死的了。”俞知夏眼底灵光乍现,低头看向手心的打火机。
打火机的燃油所剩无几,大概就是丈夫为了躲避头发鬼时使用的。可惜最后被头发上身,迫不得已点燃身上的头发,意外把自己烧死了。
由此,又有问题出现了。
头发鬼是谁?水里藏着的又是什么家伙?
假设头发鬼是死去的妻子,恰好对上了丈夫被复仇的事实。那么水的主人便无法找到相应的对象对应。
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南郊水库里的东西。
俞知夏从小到大没去过几次南郊,更别提地处偏僻的水库地带。
北郊、西郊和东郊他去的不多,可比起南郊,却称得上来往频繁。
那里究竟有什么,俞知夏不清楚,但能确定一点,【学不了一点】也在帖子里提过,水库里死了不少女人。
【月亮也睡觉】曾经提过一嘴自己去祭奠妻子的场景。当时她遇到了几个玩耍的小孩,身上被他们弄湿了不少。
诅咒的传播需要媒介,“水”是经典的媒介之一。
或许那时候,【月亮也睡觉】就被水下的东西缠上了。
细思极恐!
“活着也太难了吧!”俞知夏活了二十多年,头一次有了这样的想法,不禁有些纳闷,“怎么玩这游戏之前,世界还很正常。”
“被迫玩了游戏之后,才发现周围这么危险。失踪人口、地区不少就算了,现实世界随便杀人的阿飘还数量惊人!”
最后,他总结道:“游戏害人不浅,我要戒网瘾!”
等等,真人现实游戏算网络范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