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新跌坐到地上，抱头痛哭，“我没有想杀人，真的没有。”

陆白低头看着他，身上的血迹正在干涸，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有人在控制秩序，但是他觉得自己的神经也像这鲜血一样绷得越来越紧，拳头不自觉的攥紧。

“小白，”有人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肩膀，是格文。

他看了一眼格文，那眼神中有隐忍和愤怒，与之前李格言的死一模一样，时间并没有把橘猫心里的伤痛抚平，只是暂时埋起来，而现在，更多的是耻辱。

陆白看见他，眼神软了一下，格文的出现让陆白意识到他还不是孤身一人。

他又低头看了一眼仍在痛哭的立新，看着安防人员来到他们中间把立新架起来带走，然后看向王川。

“对不起。”王川沉痛的说。

“给我道歉？早了。”陆白轻轻一笑，短时间内他又恢复了镇定，从身上拿下格文的手，轻轻拍了一下，告诉他自己没事，然后他才发现自己满身满手的血迹，血腥味冲得他心里的难过不断翻涌。

“没关系，按照规定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他丢下这样一句话，转身出了比赛现场。

第二天，林局收到一份邮件，陆白撤销了自己的离职申请。

“怎么会这样？”王艳艳吃惊的看着那份邮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和张张的关系明明也没那么好，我都知道的。”

“操之过急了，”林局喝了一口茶，淡淡的把手里的茶杯放在一边，说，“不过没关系，也没办法，想要把他变成叛徒，就得让人家自己亲自做选择。”

半个月后，立新的处分很快下来了，由于对方只是类人，立新没有受到任何刑事处罚，但是被开除出特种局，因为他违背了特种局建立的初衷：任何一片无有来源的灵魂，都自有其正道。

特种局的“正道”，自然也把类人们包括在内。

不过，即便他没有被开除，短时间内也不适合再工作了。

亲手杀掉一个有人类形态的类人让他精神受到重创，需要定期接受心理治疗。

立新的处分公布在特种局内网，看上去旨在提醒大家团结友好，但是仔细一想就能明白，这个提醒起了反作用，还不如立新因为“杀人”受到的精神创伤有震慑作用。

渐渐的，这件事尘埃落定，张张也快要被人忘了的时候，蒋明远出现在特种局的视野里。

期初是王川手下的一个外勤在日常巡查辖区的时候发现了疑似类人出没，但是根据他们掌握的资料，那片街道一直处于监管状态，从无类人出现。

一时间人心激动，大家都以为李复的事情没完，结果在监控上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戴着鸭舌帽的蒋明远。

蒋明远在漫无目的的逛街，小巷子里零星开着几家服装店和小超市，他走累了，拐到旁边的一间铺子里，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瓶可口可乐。

仰脖喝掉小半瓶，蒋明远继续逛。

“老大，一发特生子弹就能结果了他。”有人小声说。

王川谨慎的摇摇头，他想起张张的死和直到现在还萎靡在恐惧里的立新，说：“尽量抓活的。”

这时的蒋明远好像感觉到背后有人看他，同样的，作为类人，群居的社会性意识毕竟差那么一点点，他忽略了摄像头的存在，打了个车，准备回家。

出租车司机像往常一样看到客人的招手便稳稳的停在马路边，等待蒋明远坐在后排，他问：“您好，去哪？”

蒋明远说了一个地名，出租车便稳稳的出发了。

刚开了没多远，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司机聚精会神的架势，眼看路面平整而客人也不是个计较的，司机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接了电话。

他只出声的“喂”了一句，接下去便只是听着了，如果这个时候蒋明远从后视镜里能看到司机的表情的话，就会意识到有危险，但是他已经在人类世界里闲逛了许久，一直处于边缘状态，早就没有了这个意识。

司机一边听着电话里对方说话，一边不自觉的通过后视镜偷瞄蒋明远，最终挂掉电话的时候轻轻的“嗯”了一声。

他佯装镇定的继续开车，但是在不知不觉的换了路线。

等蒋明远发现的时候，他已经看到了远处的王川。

他下意识的喊司机掉头，但是发现司机稳稳把着方向盘，坐的僵硬笔直，嘴里说：“我今天就要为民除害，我不会怕你的。”一副视死如归的状态。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开车撞护栏，跟蒋明远同归于尽。

出租车稳稳的停在王川跟前，没等蒋明远下车，王川便主动拉开车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蒋明远坐在车里望向他，很礼貌的说：“稍等，我付下车费。”

一眨眼的功夫，他化作一条灵活的狗子，一溜烟跑进了绿化带，不见了。

司机还没反应过来，王川则气笑了。

他伸手按下想要拔枪的手下，说：“你打不中的，那边是个宠物医院。”

除了人以外的动物都会被特生枪击中，大量的特生目标还会使狙击行为发生严重偏移，蒋明远明显是知道这一点的。

王川招呼大家收队，心里一直对蒋明远熟悉特生枪这一点感到疑惑，特生枪的特点和使用方式属于三级机密，别说蒋明远这种外部人员，就算是局里其他部门的人也未必知道得这么清楚。

难道只是个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