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问题陆白确实都问过，并且记录在案，但是在这种场合下用这样的方式说出来，有一种奇妙的意味。

“那你告诉他了吗？”

“当然。”李复不动声色的看着对方落到自己的铺垫里，“我不仅告诉他，还答应以后有什么研究成果分享给他。”

这场对话很简短，结束后林华便让监管所安排把李复送还给公安机关。

“林局，北安那边还没查清楚，这就送他回去？”

林华和秘书走出审讯室，走在外面走廊里，听见他这样安排，忍不住问。

“嗯，不等陆白……”林华把话转回来说：“不能等陆白他们查完才把人送回去，咱们的监管所也不是关人的地方。”

秘书答应一声，转身走向电梯厅，去监管所安排交接的事。

林华则一个人慢慢往办公室走，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琢磨李复最后那半句话，“以后有什么研究成果分享给他……”

李复现在涉嫌非法类人试验和利用类人进行商业行为，但是根据《高度类人保护法》，他之前做的事情都可大可小，毕竟目前没有一个高度类人卷到李复的案子里，但是……陆白怎么肯定未来就不会有高度类人卷进来呢？

他想到这里，心里竟有些发凉，如果陆白就是能保证不会有高度类人卷进来呢？

或者说，保证高度类人卷进来也不会被发现？

他边走边想，越来越觉得不可思议。办公室里的空调开的太足，让他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一直到快下班，他都没能从冰冷的状态中缓过来，空调已经关了，还是凉，左思右想，他狠狠下了个决定。

第二天上午，李复在回拘留所的路上，运送他的警车与一辆重型货车相撞，车上另外两人当场死亡，李复胸部受贯穿伤，被路人救治到医院。

他在ICU里躺了3天，只有最后的时候是清醒的，弥留之际，李复脑子一下清醒过来，他明白这是有人要他死，可是，为什么……

明明陆白答应他了。

门外隐隐有人影晃动，他艰难的起身，那人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李复也随之咽了气。

接到李复的死讯的时候，已经是第四天的上午。陆白和王川几个人在工厂仔仔细细搜寻了3遍，除了照常工作的几个工人，这个厂里几乎没有任何异常。

老胡司机嘴里戒备森严，一般人进不去的工厂，这会儿大门几乎是敞开着的，他们没费什么力气就进去了。

这座工厂强很高，几乎有两层楼那么高，里面却不大。从大门进去右边是传达室，正对着就是两个生产车间，左边是小小的两间屋子组成的食堂兼宿舍。再往里面是仓库和办公室。

这个结构布局巧妙，办公室后面还有门，便于管理者出入，也方便监督工人们干活和货物进出。

俨然一个精心规划的小工厂。

车间里一共有四条短短的流水线，不到20个工人，他们赶到的时候，工人们正在有条不紊的干着活。

完全没有马文博想象中电影里门禁森严的黑工厂的样子。

但是他们什么也没查到。

后面办公室里像蒋明远说的那样，挂着几个人的照片，其中一个就是李复，下面一行小字：技术管理顾问。

另外一个是死了的军哥和跑了的阿坤，分别是厂长和车间主任。

正在这个时候，王川和陆白几乎同时收到了李复死于车祸的内部通告，冥冥之中，好像有更高一级的手在推着拉着他们不许前行。

现在这座工厂的3个头目都没踪影了，唯一一个有点希望的只有阿坤。

“那个阿坤后来怎么样了？”王川沉沉的把身子靠在警车上，习惯性的摸出一根烟，先让了让陆白，再给自己点上，他嘬了一口烟，然后又长长的呼出一大口白雾，皱着眉望着又小又破的工厂。

“无影无踪。就跟凭空消失了似得。”陆白轻轻一笑，也靠在车身上，他不习惯抽烟，嘴里却掉了一根狗尾巴草，说话的时候一晃一晃的，双手交叉抱在胸前。

“现在怎么办？”陆白又问。

“把这些工人带回去，挨个录口供。工厂先接过来，慢慢搜。”王川说。

“只能这样了，”陆白吐掉狗尾巴草，“联系当地警方支援，我们在做最后一遍排查。”

下午6点钟，将近傍晚的时候，老赵带着几个人来配合工作，陆白和马文博也按照特种局的流程进行最后一遍排查，确实没有任何问题。

马文博从2车间走出来的时候，太阳正要落山，光线短短几分钟内变化很快，厂房的阴影打在马文博脸上，看上去心事重重。

“你怎么了？”陆白站在工厂院子里，看见他这幅模样，问道。

马文博双眼无神的看向他，喃喃的说：“我说不上来，有点难过和害怕。”

“难过？”

“嗯，难过的想哭。”马文博眼泪都要滴下来了。

“跟在学校的时候一样？”

“学校？”马文博想了想，说：“学校主要是害怕。在这我觉得伤心极了，想同情什么人，可是……可是……”

可是这没有人啊，工人们都被带走了。

“那你排查到什么问题没有？”陆白问。

马文博摇摇头。

难道，他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一行人疲惫不堪的往回走，直到快进市区的时候，才想起原来的宾馆住不得，说不定还有人守着。

马文博在网上定了个新的宾馆，陆白则没心情操心住宿的事，他要赶紧去见王言之。

“可是，王言之不是工厂的人，他能知道什么呢？”老赵说。

“不管知道不知道，现在几个头目里就剩下他自己了。”陆白说。

这时，马文博的电话响了，是沈琦。

“老大，找你的。”马文博知道陆白的电话还在关机状态，所以沈琦有什么事情都通过他来传达。

陆白接通电话，沈琦在那一头连句寒暄也没有，直截了当的说：“李复临死前说给你留了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