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明远一眼就看到了气喘吁吁的李格言，巧妙的换了个话题。
走在路上，不知不觉的走神，回想起刚才的场景。
年轻得过分得警察坐在他对面，修长白皙的双手交叉在桌上，一脸严肃的盯着他。
“蒋明远？知道我们今天请你来的原因吗？”
“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吧，警官先生。”蒋明远笑了，没想到这个愣头青还会诈他一下。
旁边的同事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自我介绍到。
“我们是公安部直属的动物管理机构，不是什么警官。我姓何，他姓江。您正好与我们目前调查的一些动物恶性事件有关联。今天请您来，不是审问，只是配合做个调查。”
不等他回答，姓江少年就把一沓照片甩到他面前，图上是蒋明远蹲在地上，垂着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只小小的黑猫在吃东西。
”这只黑猫还有印象吗？“
”不记得了，黑猫都长得一样。“
”我们调查到这只黑猫曾经在3起杀人案的现场中出现过，蒋先生，您如果知道什么还是痛快的告诉我们。“旁边另一个警察敲着桌子，规训的说。
蒋明远抬起头来，目光甚至有些兴奋。
“你的意思是说，有一只黑猫连续杀了3个人？”
“我的意思是说，这只黑猫的踪迹只跟你一人类有交叉，你是定期喂养它吗？还是就是它的主人。”
“主人？”蒋明远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似乎感叹一样的说：“猫哪有主人。”
“我确实会在路上遇到流浪猫和流浪狗的时候随手喂给它们一些吃的，我会随身携带一些肉干、香肠什么的，“说着，伸手去掏裤兜，拿出来两块塑料袋密封着的牛肉干，”但是我不会专门挑哪只猫狗喂，碰上哪只算哪只。毕竟“他顿了顿说，”毕竟众生平等。“
这场谈话持续了两个多小时，蒋明远除了恰巧每次都是喂的这只黑猫以外，再也没有其他疑点。
姓陆的研究员把他送到警察局门口，似乎有话说，但是他忍住了。目送蹦蹦跳跳的李格言把蒋明远接走。
”陆老师，我们通过刚才两个小时的类人影像扫描和提取他刚才用过的纸杯的DNA，基本可以判定他不是类人。“另一个同事看着向远处发呆的陆白说。
类人——研究所专门给极速进化的动物取的名字。这类进化往往伴随着极端的精神问题和反人类社会倾向。值得庆幸的是，绝大多数类人都保留了打量原始特征，因此它们在进化成人后不久都会被人以怪物的名义报警。只有极少数的类人可以完全进化成人，在K市，陆白掌握的完全进化类人的名单里一共不到10个。
”如果他不是，那就更麻烦了。“
另一边，李格言与蒋明远一路走到公司门口，蒋明远抬手看了眼表，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小臂与手腕流畅的肌肉线条，手腕上一块老式坦克手表，特别突兀。
”已经到饭点了，不如一起吃个午饭再回去上班？“蒋明远微笑着说，他似乎心情很好。
李格言点了点头。
她以为吃饭的时候会被对方质问一番。不过，蒋明远似乎不在意去警察局这种事，聊了几句工作，开始谈到家养宠物。
”听说格言同学养猫？“
”对，是一只八个月大的橘猫，很调皮。“
蒋明远眼前浮现刚才”调研“的陆姓少年，感叹道：”那确实很年轻。“
年轻？李格言觉得这个词不像形容宠物的，听他的语气，倒像是在说一个刚刚认识的人。
一顿饭快要吃完了，李格言看着他宽容的微笑越来越无法忍受，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真不是我报警的，蒋总……“
”我知道不是你。“
“那……”
这时恰巧服务员递过来账单，蒋明远自然的结了账，拿起刚才放在桌上的坦克链手表小心地戴好，边起身往外走边招呼李格言。
“走吧，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呢。”他似乎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
回到公司，一堆人正忙成一团乱麻，看到跟蒋明远一前一后回来的李格言，娜姐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笑吟吟的迎上来，跟蒋明远打了个招呼，然后熟练的挽住李格言，亲切的说：“格言回来了？正好，跟我和文澜一起过一下目前的工作进度。”说着就要去会议室。
”不用了，我来吧。“蒋明远直接无视了娜姐，拎着李格言的肩膀上的一点衣服的布料，像拎一个小鸡崽一样，”跟张总借一下李格言，项目结束就还你。“
李格言在两个大佬中间尴尬的想找个缝钻进去，脸红的像熟透的苹果，直接放弃了抵抗，就这样一路被拎到最近的会议室，蒋明远把她丢在会议室的椅子上，反手关上门说，”你最近这段时间归我安排，不用理会张娜。”
然后打电话叫来黄发和任曦，开始布置接下来的工作任务。
蒋明远在上面布置着工作，小群里已经聊得热火朝天了。
Cool cat：你们都没看到，刚才娜姐过来的时候脸色特别难看，拉得驴那么长。
蓝蓝蓝：为什么啊，蒋老大回来她不高兴？
万事通：不高兴是因为不仅拿回来项目，还拿走了一个下属吧，哈哈哈哈哈哈。
Cool cat：什么下属，谁？
格言：……我。
蓝蓝蓝：哈哈哈哈哈哈哈，娜姐也有今天。
万事通：等一下，不是你报警的吗@格言
Cool cat：怎么可能是格言！！
格言：真不是我……
蒋明远讲到一个段落，低头扫了一眼忙碌的几个人，
“今天就到这，李格言留下，还有，”他点了一下另外的两个人“你俩整理一份会议纪要，一会儿梳理一个时间表出来，“看到脸色由刚才的窃笑变得面如死灰的两个男孩，嘴角露出满意的神色。
俩人灰溜溜的走了，蒋明远对格言说，“既然你家养猫，帮我过来看看它。”
格言跟着蒋明远绕到公司别墅后面的一个旧院子里，台阶下面的角落有一只奄奄一息的大黑猫，那黑猫的耳朵缺了一块，形状很特别，像是被谁用剪刀了一个锐利的缺口。
“大福在这躺了3天了，不吃不喝。我不知道怎么能让一只猫舒坦一点，你能试试看吗？”
格言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黑猫的下巴，黑猫艰难的扬起头来，吃力的眯上眼睛。
“它要死了。”蒋明远淡淡的说。
“那我们现在就带它去宠物医院！”
“都现在这个样子了，已经没用了。而且……它也不能去医院。”
正在说话的当口，黑猫艰难的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到蒋明远脚边，像砸他鞋上一样躺下去，竟然痛苦的呼噜起来。
“我都知道，你安心走吧。”蒋明远说着，把手搭在它的头上，直到它停止呼吸。
“我们也该走了，”蒋明远把黑猫轻轻的放回纸箱里——那个大纸箱经过风吹雨打，已经要坍塌了。
“……会有人把它收拾好的。”他看到格言的表情，补充了一句。
第二天早晨，灰扑扑的黑猫出现在类人所的实验室里。
“你们是怎么发现它的？”头发花白的陈教授一边带手套一边疑惑的问。
“就在那个女人家后面、一个废弃院落的草丛里。”
“哎，可怜。”陈教授拨弄着黑猫干瘪的身体，”正常的类人动物退化成原来的形态基本当天就会死掉，它的尾巴和爪子尖出现了这么严重的腐坏，一定是退化之后熬了很久才死。“
陆白静静地站在他旁边，问道：”现在记忆可以提取了吗？“
”可以，我要先做点检查，排查它的记忆被篡改的可能。“
一个小时后，死掉的黑猫的影响重新出现在会议室桌子中间的双面投影屏上。
”福贵去哪了？小猫都出生了它还到处溜达。“
”虽然就生了一只，但是是个跟我们福贵一样黑的小母猫。“老太太高兴的说。
叼着两只肥老鼠的大黑猫从墙头上跳下来，那是一个破败不堪的院子，墙都是土墙，院子里老两口正在葡萄藤下面支着小饭桌吃晚饭，老太太剥了一个煮鸡蛋，把鸡蛋黄放到空碗里，”一会儿我拌上点饭汤给大花端过去，还得给小猫喂奶呢。“
黑猫嘴里叼着东西，发出”呜呜“的声响，在远处招呼自己的主人。
她抬头看见了大黑猫，高兴的说：”还是我们福贵厉害，这老鼠这么大……今年的粮食一袋都没遭咬。“
场景迅速的转换，模糊了好一阵子又稳定下来。
大黑猫出现在高楼林立的城市里，垂头丧气的东嗅西嗅，忽然，一阵细小的猫咪的叫声从绿化带里传出来，大黑猫飞奔过去，不一会儿叼出一只跟它几乎一样的小黑猫，它把小黑猫放到草丛中松软的泥土上，亲热的舔了它很久，一大一小两只猫向草丛深处走去。
画面又模糊了一阵子，再变清楚的时候，叼着小猫的大黑猫正在被一只狼狗追。
”汪！汪！“
跑了实在太久，黑猫把小猫放在一户人家干净宽敞的台阶上，扭头向狼狗走去。
小黑猫无助的发出细弱的喵喵叫声。
过了不知道多久，耳朵上缺了一块的大黑猫回到它安置小猫的地方，可是台阶上什么都没有。
焦急寻找的时候，那户人家的大门打开了，一个女人走出来，左手拎着一个桶，右手拿着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黑乎乎的一团——是只水淋淋的、已经死掉的小黑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