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澶哥心里也有数。
“你之前就答应过我少喝酒抽烟，现在不过是加了个少熬夜和一日三餐正常吃而已。”
舒澶神色平静，丝毫不觉得他的要求有什么问题。
“行，你说的都对，按你说的办。”
印栖抬头睨了一眼澶哥的侧脸，最终没拒绝。
都成熟了，他心底清楚澶哥是关心他的身体。
“嗯，我信你。”
舒澶知道小栖向来言而有信，答应过他的事情基本不会食言。
“也不能让鱼潇一直在外面吧？把他叫进来？马上也该吃晚餐了。”
印栖情绪彻底缓和，眉眼含笑。
他感激鱼潇给他和澶哥单独相处的时间，让他看到澶哥如很多年前一样为他失控的模样。
证明他对澶哥依旧具有吸引力。
这就足够了，他还没下定决心去做什么，身上还有事情没解决，等回头他也要回一趟宁泉市。
那里，有他和澶哥曾经的家。
“嗯，我去叫他，顺便买餐，你先坐着吧。”
舒澶自然地揉了揉印栖的头发，下床穿鞋出去找鱼潇。
刚出门，扫了一眼走廊，就看到鱼潇坐着欣赏风景，明显是专门给他们腾空间。
他没直接叫，走了过去坐在鱼潇的对面。
“舒博士？您怎么出来了。”
鱼潇一怔，这也没多久的时间，顶多一个小时，交流感情是交流完了？
“都聊完了，小栖让我叫你进去，马上快吃晚餐了。”
舒澶淡笑。
“那……您跟印哥聊的怎么样？”
鱼潇小心翼翼地试探，视线下滑落到舒博士红润的嘴唇上，心下一跳。
这是接吻了？
是他想的那样吗？
看了一眼，他移开了视线，一直盯着也不礼貌。
“还好，谢谢你给我和小栖单独相处的时间和空间。”
舒澶注意到鱼潇的视线，眸色渐深染上温柔。
“这个不用谢，说实话我跟舒博士您也认识很长时间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舒博士您这样，印哥对您……不是一般的特殊。”
鱼潇用的是肯定句，有点儿八卦的意味。
“嗯，很特殊，曾经的爱人。”
舒澶毫不否认。
“爱人？”
鱼潇一惊，用这个词说明不光是情侣关系。
“对，我们离婚了。”
舒澶没什么好隐瞒的，离婚了就是离婚了，哪怕现在有旧情复燃的迹象，也是离婚了。
“这……”
鱼潇以为只是情侣间分手。
毕竟同性恋其实还挺少专门去国外结婚的，能结婚的说明感情是真的好。
想要相互绑定在一起，可离婚了又是另一种解读。
能真的过不下去，专门去离婚……
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很震惊？觉得我不像这种人？还是小栖不像？”
舒澶能理解，当初向青知道他们离婚的时候，也是这种反应。
以为最多只是吵架分居，却没想到会闹到离婚的地步。
“……都不像。”
片刻，鱼潇才从震惊中回神，忍不住摇头：“确实挺不可思议，在我印象中，舒博士您是个自制力很强又很内敛的人，能让您这么喜欢的印哥，你们之间的感情一定很好。”
后面，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觉得可惜又觉得两个看似都很理智的人，能闹到离婚的地步，肯定是发生了很严重的问题。
“是，感情很好，但这不代表就能一直在一起，我给予的陪伴太少，也不够了解他。”
舒澶觉得这话说出口有点侮辱他们感情的意思，可确实他还是不够了解小栖。
不知道小栖隐瞒过他什么，不知道小栖为什么离婚。
“我看印哥也很喜欢您，感情上的那点事儿，我也不方便点评什么。不过，既然喜欢，那为什么一定要强求自己放下呢？”
鱼潇凝视着舒澶一本正经地说着，临了又补充，“您比我年长，有些道理您比我更懂不是吗？”
他没有说教的意思，年长一些的人，考虑的事情多他能理解，可感情并不是考虑就能决定的。
“我知道。”
舒澶明白他的意思。
这时候，走廊里尽头传来小推车的声音，以及乘务员的吆喝声。
“晚餐盒饭，热腾腾的盒饭，有人需要吗？”
“我们要。”
站起身，舒澶自然地结束了话题。
两人买了三人份的晚餐回去。
回到包厢里，印栖正抱着手机，似乎是在发消息。
看到舒澶进来，他下意识把手机上抬了一点。
“叮铃铃——”
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印栖看到上面的号码，心下一顿从床上爬了下来。
“那个，我先出去接个电话。”
他眉头拧紧了，穿上鞋往外走，手上摁下了接通键，把听筒放在耳边。
“喂。”
凝视着他略微慌张离去的背影，舒澶的眉峰紧锁，眸底掀起了巨浪。
他并没有追出去，手指攥着饭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鱼潇也发现了不对劲，等到包厢的门被印栖带上后，才小声开口：“那个……舒博士，您要不要出去看看？”
舒澶果断拒绝，“不去。”
“为什么？”
鱼潇一怔，印哥这明显是有事情隐瞒舒博士啊？
跟过去指不定就知道什么了。
撞上疑惑的眼神，舒澶轻笑：“他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哪怕我听见了，他也会矢口否认，甚至造成吵架和隔阂，没必要。他有秘密，我尊重他的秘密，就那么简单。”
不是借口，过度在秘密间撕扯，只会让对方渐行渐远，他好奇却也没有那么好奇。
能让小栖一直说不出口的，必然是很重要的事情，他不想去窥探小栖的隐私。
鱼潇一时间哑口无言，却为舒博士的理智和情商打了最高分。
确实，他如果隐瞒的事情，在没有预兆的情况下被发现拆穿，只会造成双方吵架的地步。
能在这种情况下，还做出理智的判断，要么是不在意，要么是爱的太深沉。
在他眼里，舒博士属于后者。
印栖走到走廊尽头，右手握着手机，视线一直停留在左前臂上，嗓音压得很低，“嗯，我知道了，这边车上信号不好，晚点给您回电话。”
“好。”
挂了电话，他深吸了一口气，扭头看向走廊，没有人。
他眼睛酸涩，心底却又松了一口气。
澶哥的温柔，永远无声无息，让人为之动容。
打开手机，又回了一条消息，他才回了包厢。
“打完电话了？来吃饭。”
刚进门，耳边传来澶哥的声音，还专门给他留了位置。
“好。”
夕阳西下，夜幕逐渐替代蓝天，穿过的山脉和隧道开始变多，信号开始变差。
洗漱完，鱼潇早早地就在上铺待着，把下面的地方留给他们。
舒澶和印栖都睡不着，靠在印栖的床上也不说话。
从稍微隔了几厘米的距离，变成印栖靠在舒澶的肩膀上。
夜深了，从上面传来了绵长的呼吸声，鱼潇已经睡着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距离下车的时间越来越近，印栖忍不住侧过头去亲吻舒澶的下颌。
以一个主动者的姿态索取，却似乎也没想等到回应。
舒澶没回应，右手揉了揉印栖的脸颊失笑，“还没够啊。”
“嗯。”
印栖低低嗯了一声。
不够，他想索求更多更多，却又觉得想法有些荒唐，更多的还是无力。
“下车后，到了地方记得报备。”
舒澶呼吸乱了，依旧隐忍着。
“嗯。”
印栖分不清澶哥说的是群里跟公司报备，还是给他报备。
他也不想询问得太清楚，分离前的暧昧有什么理由戳破呢？
静坐在床上，明明生物钟很准时的舒澶，却也一丁点儿都睡不着。
两人就坐到了大半夜。
深夜里，车轨的声音更加明显，甚至像是提前为两人的分开播放音乐。
四点不到，火车广播响起。
“即将抵达兰州站，请在兰州站下车的旅客提前做好下车准备，保护好您的随身物品……”
一段话，无论是印栖还是舒澶，都浑身一震。
早在晚上时，印栖就已经将行李箱从床底拉了出来，衣服穿好随时等候下车。
他没着急下床，扭头看向舒澶，笑道：“澶哥，我要下车了。”
舒澶在黑暗中撞进他的眼瞳，“嗯。”
“那，再见。”
印栖眼圈红了，从床上磨蹭着下来穿鞋，背上背包和相机。
“再见。”
舒澶深吸了一口气，手指一点一点地收紧。
他没动，似乎是不想送，更不想表现得过于伤感。
到站下车而已，没必要整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印栖明白他的想法，准备好下车的一切，才转过身半跪在床上抱了抱舒澶，舔了舔唇瓣，最后吐出几个字。
“澶哥，注意身体和安全。”
“你也是。”
拉着行李箱，印栖出门，等列车到站下车。
兰州是甘肃省的省会，是个大站，下车的人很多。
他下了火车，顺着人潮往出站口走，走了几十步的距离，往回看了一眼。
那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窗边熟悉的人影。
他愣怔在原地，再一看似乎只是他的臆想。
抬脚，他顺着人潮离开。
步伐匆匆，他其实和众多旅客一样，去奔赴他想去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