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多了回忆过去，就是对他们双方的伤害。
他不想，小栖恐怕也不想。
这算是他们之间的默契吧。
“嗯，你去。”
印栖跟着到下面，就站在楼梯口。
在沙沙的雨声中，清隽的背影映衬在他眼瞳里，抓走了他全部的目光。
等到人穿过雨帘进入车内，他才收回目光。
周围的光线依旧很暗，偶尔天边电闪雷鸣，许是提前为他们的分别做点缀。
隔了几分钟，舒澶才出来，手上拿着一瓶百岁山，走到印栖面前，拧开了瓶盖放他手上。
“你本来就缺水，还喝酒抽烟。”
语气有几分无奈。
“听你的，以后能不抽烟喝酒，就不抽烟喝酒，行吗？”
印栖接过百岁山，一连喝了半瓶，还是澶哥了解他，他确实口渴。
喝了一半多，舒澶接过把瓶盖拧上，放在台阶上，“嗯，信你。”
“不是想抱吗？给你抱。”
他率先上前一步，把印栖抱进了怀里，嗓音温和：“抛开其他的不说，我也是你澶哥。”
“嗯，一直都是我澶哥。”
印栖把所有的负面情绪抛开，不想给澶哥造成任何不好的影响，下颌贴在澶哥的肩膀上蹭了蹭，有几分依赖。
舒澶没说话，唇角却微微上扬，手掌环住他的腰间，抱的很紧。
无声的温馨，在雨夜的火车站蔓延。
印栖偶尔会用唇瓣触碰舒澶的皮肤，以亲昵的姿态表现出欢喜，却又不敢过于逾矩。
即便，这已经超出了一个老友的范畴。
舒澶倏然想到追他时，印栖天天跟在他后面，像个小狗。
现在他也一样，还是像个小狗，傻兮兮的又怂又能耐，分明火车上刚见面时，拘谨到说话都磕巴。
脖颈上的皮肤被触碰的有些痒，他忍不住皱眉，手指往上拍了拍印栖的脑袋：“该回去了，车应该快开了。”
他舍不得，但没办法。
“嗯。”
印栖身形凝滞了几秒，随即放松了下来，松开了澶哥，嗓音沙哑：“这么久了吗？”
以前和澶哥单独相处时就觉得时间好快，现在却觉得时间更快。
可能……是快要分开了吧。
他们要奔赴不同的地点，在他们各自的战场上展现光芒。
无论他们曾经是不是属于对方，但他们也同样属于他们的事业。
曾经他们天各一方，分别是短暂的，而现在……
连续深呼吸几次，他才将心底翻涌的酸涩压下。
“嗯，都快四点了，我之前问了乘务员，他说四点左右开，我们回去吧。”
舒澶拍了拍印栖的肩膀。
“嗯，那就回去。”
印栖点头，拿起剩余的半瓶水，两人肩并肩回了火车里。
雨还在下，暴雨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洒在地面上只能听到细微的声音。
停在厕所门口，印栖把水递给舒澶：“澶哥，你先回去？我上个厕所。”
“好。”
舒澶去扔垃圾的时候就上过了，接过水往里走。
火车开了，车轮碰撞铁轨的声音，将雨声给压下。
印栖从厕所出来，顺着走廊回包厢，结果就看到包厢门口，澶哥站在那里，眼睛注视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澶哥，怎么不进去？”
他脚步加快了点，走到舒澶身边，声音下意识地压低。
快四点了，软卧住的基本是长途，都还在睡觉。
乘务员会提前确认软卧每个床位的人要下车的站台，快下车前会到软卧包厢门口通知，所以基本不会出现忘记下车的情况。
“不困。”
舒澶侧头看向他笑，“睡得时间有点久。”
“确实，澶哥你的生物钟日常挺准的，睡太早晚上就会提前醒。”
印栖恍然，这么久了连生物钟都没变，他却变了。
“嗯，你困的话，就先回去睡吧。”
适应了黑暗，其实看窗外也并不能看到什么风景，舒澶只是想多透口气儿。
至少，让他一个人缓缓。
“好。”
印栖想说什么，凝视着澶哥的侧脸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他能看出来，澶哥的心情不好。
相识太久，有些对对方的了解，真的像是刻入骨子里的，放不下也忘不掉，早就已经形成一种习惯。
他转过身回了包厢里，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睡根本睡不着，再次被澶哥拥入怀中的感觉，让他心尖像是触碰到了什么，热的滚烫。
从某一个点，一路蔓延至全身。
似乎只要提到澶哥，他的心脏都会因为他的情绪做出反应。
他和澶哥，好像从未有过倦怠期。
时间一长，他逐渐陷入了沉睡中，许是拥抱和重逢太过喜悦，睡觉的时候整个人都放松了太多。
等进舒澶进包厢，已经快五点了。
他站了太久的时间，纷杂的情绪占据了他脑海里大部分的位置。
控制情绪已经是常态，偏偏在印栖这里，他并不能做到绝对的理智。
就像晚上，就像凌晨，两个不同的拥抱，还夹杂着亲密感。
他们都确信，对方并没有伴侣，甚至连暧昧对象都没有。
这是对对方人品的肯定，也知道各自的骄傲和自尊，让他们无法做出违背道德底线的事情。
只是，没有是一回事，他们有没有未来又是另一回事。
他最想知道的，还是小栖到底隐瞒过他什么。
进了包厢，舒澶看到一直背对着他睡觉的印栖，面向他睡着了。
他的脸上没再蒙着被子，睡得很香甜。
天边已经快要泛起了亮光，雨停了。
耳边只剩下熟睡的呼吸声，以及铁轨碰撞的声音。
舒澶在床中间的空地上站着看了印栖几分钟，才又靠近了些。
他微微蹲下身，手撑在床沿，近距离地凝视着印栖熟睡的脸。
印栖和他的长相完全不同，比起他略微柔和的五官，印栖要更硬朗点，却也不显得犀利，只是他生气的时候，会给人一种凌厉感。
吊儿郎当的时候，确实有点匪里匪气，痞帅痞帅的。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小栖直接挡在了他面前，当众告白。
“舒学长，我喜欢你，能和我好吗？”
那是一个九月，大学刚开学不久，他早上晨跑，跑完站在操场外的白杨树下喝水。
当时还有几个男生，有一个还是他室友向青，结果印栖就小跑着过来了。
他其实早就注意到了，因为在他晨跑的时候，印栖就一直跟在他身后。
晨跑的人很多，当时他并没有意识到印栖是跟着他的，等到告白的时候他才发觉。
印栖穿着短T恤和短裤，站在他面前，一双乍眼一看就很亮的眼睛直视着他，说出了那番话。
阳光，大胆，又无惧任何眼光，带着青春的气息，青涩纯粹，像极了初秋的雏菊。
他一下子就被吸引了，但他不会轻易步入一段感情，就拒绝了。
甚至，他都不知道为什么印栖会喜欢他。
后来，印栖一直跟在他的身边，磨合的时间久了，他也喜欢上了这个阳光帅气的少年。
而且在追他的时候，印栖也经常被同学告白，有时候惹毛了凶巴巴的匪气十足。
偏偏每次向他告白的样子，都很认真。
撞上他眼瞳的时候，就知道他很认真地在诉说自己的喜欢。
这样的少年，让他心生悸动。
最让他觉得贴心的是，每次有人议论他，印栖都会冲出来凶那些人。
他其实和印栖一样，不在意世俗的眼光，若在意也不会那么明目张胆。
思绪拉回，舒澶小心地把被子往上拉了一点盖好，情不自禁地凑得更近，在他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吻完，他嗓音压得特别轻，“小栖，要好好的。”
就算没有他，他也希望那个曾经阳光四射的少年好好的，继续热爱他的事业，然后拥抱当下的生活。
这是他对小栖唯一的愿望。
舒澶站起身回了床位，脱鞋躺在了床上，接着睡觉。
他没注意到的是，对床的印栖翻了个身，睡梦中嘴里小声喃喃一句：“澶哥。”
车轨声依旧在继续，随着时间的流逝，天边逐渐变得大亮。
早上七点多，从走廊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传来声音，有洗漱的，还有乘务员在卖早餐。
舒澶睡眠浅，加上生物钟使然，一有动静就醒了。
从床上坐起身，就看到鱼潇从床上下来，看到他醒了，笑道：“舒博士，吃早餐吗？我去买。”
“吃，给小栖也带一份。对了，小栖不爱喝豆浆，别买豆浆。”
舒澶临了又提醒一句。
“行，我知道了。”
鱼潇眉梢眼角都噙着偷笑。
啧，昨天还那么生疏，现在一口一个小栖，可不要太亲近。
“鱼记者，给我也带一份。”
上铺的孟国云忙从床上爬起来，“我应该快下车了，吃个早餐就行，好像车延迟了。”
“行，等着。”
鱼潇穿上鞋出门，去买早餐。
只有印栖没醒，还熟睡着，眼底的青色减轻了许多。
几分钟后，鱼潇回来，手上拿着四份早餐。
“都下来吃吧，在床上吃也不方便。”
他把早餐放在桌子上。
“好。”
舒澶去洗漱回来，走到印栖床边，隔着被子拍了拍他肩膀。